你可曾在黑暗中听过耳语?
你可曾听见那些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的声音?
你还记得谁这样唤过你的小名?
夜半无人的街道,谁陪你走过漫漫长夜?
你的世界所见所听都是真相?
掰掰手指数数手上的钱,一张一万yan,两个500yan,4个100yan,1个5yan,这个月就只剩下这点钱了,刚交完三个月房租,看来要饿死街头了,离发薪日还有10天,只剩一天吃一碗面的钱。
石田摇摇头,把仅剩的钱塞进口袋,搓搓冻僵的双手,拉高了衣领,冬天可真冷,脖子疼,是不是颈椎犯了。
“买彩票吧。”耳边忽然响起声音。
“嗯?”石田转头看了看,四周根本没有人。
“买彩票吧。”那声音继续在说。
“嗯?谁?谁在说话?”
“010314252618”
“谁?你是谁?”石田转头,并没有人回答。
“010314252618
010314252618
010314252618
010314252618
010314252618”似乎这个声音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在不停重复这些数字。
“什么鬼东西?”石田加快了脚步,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得太匆忙,低头根本没看路,猛地一下,撞到了人。
“你干嘛?怎么走路不看路?对方显得非常生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石田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您没事吧?”
“下次走路小心点!”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石田连声道歉。
站起身来,这才发现,竟然,站在了彩票亭门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老天在指引我发财?
买张彩票碰碰运气好了,哎……其实最近这么倒霉,也没什么运气,还是不买了。
“010314252618”声音又适时响起,刚转身走开的石田停下了脚步,难道是真的……?
将信将疑,石田还是把数字给了彩票站的工作人员
我买彩票。
您买什么号码?
010314252618
好的,一注1000yan
交了钱,石田拿着彩票走了。
出了门,忽觉一阵冷风从脖子后面吹过,耳畔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
石田一个机灵,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冰冷的脖子。
<图片1>
回到公司,下班时间一过,整个办公室就剩下项目部寥寥无几的几个同事在加班,哎~~又是一个不眠夜,最近手里的项目怎么也赶不完的感觉,看看电脑屏前面黑屏也无法遮挡的黑眼圈,就知道加班这件事到底有多惨烈了,苦笑了一下,没办法。
“石田,发什么呆呢?”一只手掌大力拍在肩膀上,直接把石田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一看,原来是花垣,“你干嘛,这么大力气,女孩子别那么暴力好不好?”
“这还是暴力啊,你别这么弱不禁风啦。吶,这个给你,最近辛苦了。”花垣适时端上了一杯咖啡。
“还是你对我好。”
“要不是我关心你们,你们这些单身狗早就狗带了好吗?”
“好好好,你最好,今晚不知道要做到几点,感觉好惨”
“没办法啊,熬过这阵子吧。”
花垣笑笑转身走了,石田也转向桌子前。
“穷屌丝!”
“你说什么?”明明是花垣的声音,石田一下子怒了,愤怒让他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来,“也太没礼貌了吧!”
回头一看,花垣已经走得不见了……
可是刚才的声音明明就是她啊……
埋头工作到天亮,脖子也越来越酸了,算一算已经是第三个通宵了,支持不住了,得回家睡一下。长时间没有睡眠,精神也开始涣散了。石田拿起外套,匆匆披在身上,准备回家去。快到新年了,博多街上的梧桐树叶子渐渐散落,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流光溢彩的LED灯,从博多运河开始到博多城外,满城头被点缀起来,新年气氛愈来愈浓。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独自一人。身边三三两两路过的人群,说说笑笑。他也想起在乡下的那些朋友,还有家里的妈妈,过年回家吧。
“次郎”
“次郎”
“次郎”
“嗯?妈妈的声音?”石田急忙四下张望,是妈妈来博多了?只有妈妈和家里人才会唤他的小名啊。博多的朋友或者是同事,只知道他叫石田健,次郎是从小家里叫的,这里没有人会这么叫他,而且他也从未提过他是家里的老二,原来有一个大哥,但是小时候夭折了。
在人群中慌忙寻找,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妈妈的影子。
怎么回事?
赶紧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给家里,
“喂喂?石田家……”
“妈妈,你在家啊?我以为你来博多了?”
“没啊,傻儿子,马上新年了,回不回来过年啊?”
“回来啊,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冬天冷,记得注意保暖,工作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
“好的,好的,我都知道了,忙完这阵我就回来了,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哦。”
“好”
……
聊完天,石田把电话挂了。
“没有用,挣不到钱”
嗯?妈妈的声音?可是,我不是才把电话挂了吗?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一脸狐疑,难道是我听错了?还是太累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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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石田顾不上洗漱,和衣倒头便睡。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睡梦中一直不停有很多人在和他说话,讲了很多,但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整整睡了十六个小时……
一夜未睡,十夜不醒。
好像饿了,翻了翻冰箱,似乎也没什么可吃的东西,搜肠刮肚,翻出来一盒牛奶和两粒橙子,就凑合一下吧。好像离开家之后,就没怎么正经吃过饭了。
打开电视,居然是小百合的演歌,好中古的节目哦!电视台秀逗了吗?看着台上卖力的演唱,大概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要在舞台上卖力出演。低头撕开酸奶盖,再看电视发现被插播了,彩票开奖耶,看看会不会中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揉皱的彩票,石田仔细地再次把它铺整开来。
01
嗯,中一个
03
嗯,中两个
14
嗯?又中了?不会吧,真的要中大奖了?
25
又……又中一个,石田开始睁大眼睛看着电视里的摇奖机,好像那是拯救他人生的救世主一样。
26
啊啊啊啊!又中了,石田的手开始抖了……大奖,大奖,大奖啊……
心里不停默念“18181818181818181818”,
17
啊!!!最后一个没中!
二奖,二奖是多少钱?
赶快翻开电脑查一下,乐透彩券二奖50万yan,啊啊啊!超好啊!眼前的难题解决了啊!
看来最近运气还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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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石田就去了彩票站,兑完奖,整整50张一万yan,人生顿时也觉得丰沛了起来。推开彩票站门,刚要出门,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句:“骗子”
“嗯?骗子?”石田转过头去,和工作人员说“我的彩票有问题吗?”
“不不不,没有问题啊,已经为您兑换了啊”
“嗯?那你们前面谁说我骗子?”
“骗子?不不不,我们前面没有人说话啊”
“哈?”石田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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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石田貌似和他们部长吵起来了。
“你竟然敢说我是婊子养的?”石田在那里发狂似的大骂。
“石田,你有毛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我知道你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直给我穿小鞋,什么最破的项目都丢给我带,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客户,又赚不到什么钱,而且我们部门每次奖金这么少,都怪你这个无能的领导!成天就会拍大老板马屁,你这种人渣还敢骂我妈是婊子,我现在就削了你!”
石田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松本部长的领带。
“石田……石……你想干嘛!来人啊,救命啊!帮忙报警啊!要出人命啦!”
周围同事冲上去拉下了石田,趁乱有人踩了松本几脚,积怨已久的人算趁机出出气,松本惨叫声不绝于耳。人群散开,混乱场面之后,松本松了口气,往凳子上一坐,翻了翻白眼,装腔作势地整理下领带。“什么玩意儿?神经病,哧~”
“石田,你干嘛发这么大火?”花垣关切地问道。
“他骂我可以,骂我妈就不行。”
“他是该死,总有一天,老天会收他的,你不该在办公室做这种事情,他会去和老板打小报告的。”
“随便吧,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拧开一罐汽水,喷发的泡沫就好像石田的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好吧,你消消气,我先去了,一会儿他们要找我了,下午还有个会呢。”
石田点点头,示意花垣先走。
看着花垣关上门,石田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好像吵完架之后,整个人都被放空了。有时候总觉得,这座城市一直在消耗他的生命,从踏进这里开始,就是一个无限地死循环。每天奔波于工作之间,生命就在这样的忙碌里,一点一点被消耗掉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年年。
“回家”耳边的声音又响起来。
“回家”
“回家”
“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彩票号码?”
“回家,听话”
“你是谁?”
声音不再回话,只是自顾自在重复着同样的话,就好像石田每天重复的生活一样,声音很平静,没有感情,毫无波澜。
和松本吵完架之后,一口恶气终于出了,石田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就回家了。即使因为这样被打小报告,也完全不在乎,大不了拼了。
在家躺了半天,晚上出门去家门口的居酒屋喝一杯。
9点多,是居酒屋最热闹的时候,下了班,来这里喝一杯是常事,每次不喝到微醺是不会走的,听听热闹的人声,在另一个城市生活也许并不那么寂寞。
点了鸡肉串和福袋,一壶清酒,石田自顾自喝了起来。
“你们知道吗?今天可发生大事了。”
“什么事?”
“新闻都在播了啊,博多站前路面塌陷,陷进去好大一块”
“是啊是啊,交通都中断了”
石田背后的几个上班族在那里议论起来。
“坐JR的人才倒霉吧,不知道有没有车子掉进去,那个时段,谁路过,谁知道……”
正说着,电视里插入了新闻播报:今日下午福冈市Jr博多站前出现大面积路面塌陷事故,出现一个长约30米、宽约27米、深约15米的大坑,导致交通混乱及停电,事故发生时该路段正处于交通繁忙时间,有一灰色本田轿车不慎陷入其中,目前仍在救援之中,车上人员情况不明。
“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居然真的有人掉进去了”
“是啊,天啊,幸亏我不从博多站前路过,这种路面塌陷的原因,一定要好好调查清楚”
“这种不负责任的工程多了去了,越来越差”
“真是个倒霉鬼……”
抬眼看了一下新闻,石田心里似乎有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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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石田赶去上班了,由于站前的路面还没有恢复,人车都要绕道,所以,石田决定还是自行车出行,这样方便也快捷。今天办公室的氛围似乎有一些不同,个个都在交头接耳,笑笑地看着他。
“社长找你”花垣说,“快去吧”
“找我?找我干什么?”
石田心里有些踌躇,反正就这样啦,去了再说。推开社长办公室的门,社长这个半百老头一脸凝重地坐在桌前。
“坐”
石田拉开椅子,款款身坐下。
“石田,现在你们部门发生了一些事,相信你已经看过新闻了,昨天博多站前路面塌陷了”
“嗯”
“松本部长昨天不小心开车的时候掉进大坑,现在还没有抢救过来。”
“啊,原来是部长,真没想到……”
“目前你们部门手头上的案子只有你最清楚情况,我希望你能负责起这个部门来,然后松本部长这边,希望你和花垣能代为慰问”
“好”
石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退出了社长的办公室。
真不可思议,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松本也真是够倒霉的,谁让他平时做人太坏,看来花垣的话还真是没有说错,恶人自有老天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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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买了些水果,带着公司的慰问金,石田出发去医院,花垣也一起去。二人到了医院,松本的家属还在ICU门口一脸焦虑地等着。隔着玻璃窗,石田双眼紧闭,整个人形如枯槁,很难想象一个人昨天还在你面前嚣张跋扈地站着,仅仅过了几十个小时,就成了一副死鱼样。石田虽然和松本不对,但出于同情,仍然觉得生命很无常。
“笑”
“什么?”
“笑”
“为什么?”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石田一脸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之前这个声音告诉了他彩票号码,让他中了二奖,松本的事情会不会是它?他?她?做的呢?这真的是来帮我的吗?
石田想说笑还是不笑呢?
可是现在这样笑好尴尬,人家在重症监护,你在外面笑?
“笑”耳畔的声音继续坚持。
石田嘴角抽搐了一下,居然情不自禁地开始笑起来。
花垣回过头看他,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
松本的家属愤恨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滚!不需要你们慰问!”
松本的妻子一下子愤怒起来,把带来的慰问品和礼金往石田身上扔去!
“滚!”
“石田,你怎么了?你不至于恨到这种地步吧?好歹人家在重症监护室,你在外面大笑?太失礼了!和我认识的石田是同一个人吗?”
“我……”石田想辩解,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花垣摇摇头。
花垣一脸失望地走掉了,只留下石田错愕地站在原地。
天色又再次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