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娘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也有些疑惑,“这么说来,杨氏按照祖训,应该不当嫁入孙家啊,就算是孙城令当年不能坐到这个位置,便是如今这样也应该……”
江梅娘话还没说完,凤宁曦只说了“时局”两个字,大伙心里便也明白了。
“照公子这么说,这杨家现任家主的野心也不小啊。”青昀摸了摸光华的下巴有些意味的道。
温文清和陆羽江湖人不管这朝野上的事,也就自顾自的啜茶,倒是江梅娘心里计量一番,便是对着凤宁曦道:“这杨氏不如由梅娘替主子会会?说起来,以前梅娘跟随家母参加年宴时见过这杨氏,杨氏对家母的态度倒是较其他家眷要亲和些。”
凤宁曦双眼望着似是盯着屋里角落的那一盆水仙,江梅娘话音落下屋里静着,青昀见此正踌躇着提醒一下,却是见着凤宁曦嘴角微微一挑,左手食指轻轻敲在那梅纹香溪木几上,右手不紧不慢的摩挲着手心的暖玉,江梅娘候着一会见上面没有给以指示便微微抬起眼睛,瞧着凤宁曦这般,心里一计量,便告声退,自行退出去。
陆羽见此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赞赏,笑着对凤宁曦道:“你如今调教人的能耐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一个月,就能把个同知之女调教成这般。”
温文清见此不由点头,可不,这江梅娘从一个力弱的孤女变成这般气场的人,不过数日,这调教的手段可比流夜楼里那专司培养暗探的还厉害些啊。
凤宁曦听着陆羽的话,见着温文清这般眼神,不由也笑着道:“有些人如烂泥,你就是把它搭在宫墙也扶不起来,但是有些人却是风帆,就差那一股东风。”
青昀在一旁连连点头,陆羽和温文清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凝重。
却说江梅娘出了书房,望了望天边层层云层,恰好一丝北风吹得院角那颗玉兰树的叶子,也顺着江梅娘的脖颈顺溜了进去,让江梅娘打了好一个激灵,如此整了一下围脖便向着外间走去。
这边福掌柜在杨氏的一再试探下到底有些招架不住,正想着要不要尿遁这一招,便听到一声温柔的声音在隔间外响起:“福叔,当家的有事找你呢。”
福掌柜听到这话,知道是上头有反应了,心里松了下来,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为难,“这……夫人您看?”
杨氏看着福掌柜这虽是为难的样子,但是这五个字已经表达出这当家的要比她这位城令夫人要来的重要,脸上便有些不豫,只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这周身降下来的温度却是让风满楼伺候的几个丫鬟有些缩肩。
杨氏没有出声,福掌柜自是不能真的离开,好在这时见着两个人影转过屏风拐了进来,福掌柜见着是沛瑶和江梅娘便赶紧陪着笑对着两人道:“哎呀,当家的传唤叫个丫鬟来不就成了,哪里就劳动两位姑娘了呢。”
杨氏听着福掌柜这话,便是好奇地微抬眼眸,见着进来的两个姑娘,左边的穿着藕色长裙,挽着斜髻,只插着一支珍珠银簪,其他的装饰便都没有了,咋一看朴素至极,可是在杨氏的心里可不是这么认为,不说这看似普通的珍珠银簪只在簪子顶端镶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大小虽是比不上这宁城里小姐们用的珍珠簪子上的珍珠,但是这光泽和透色却是质量上乘的,她有幸得到一支从宫里流出来的珍珠银簪,便是那珍珠比不上眼前这颗,却也是让这宁城的各家太太羡慕一把。单说这简单的藕色长裙,材质可是京绸,样式简单不如时下那些个流行的式样来的让人眼前一亮,便是这通身的气质便是这宁城里官家嫡出小姐都未必能比得上的,想到这里杨氏微微垂下眼眸,这么不一般气质的姑娘却只是得到福掌柜的一声“姑娘”,想必是伺候贵人的,心里便有些打算了。
杨氏虽是想着这么多,但是也不过一瞥的时间,再看到右边的穿着青色长裙的姑娘可不就是江梅娘,样貌依旧温温柔柔的,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像以往的那个江梅娘,心里一叹,不由想起丈夫的猜测。
不过一瞬,江梅娘见着杨氏抬起了眼睛向自己望过来,便也带着些认真的回望过去,有些踌躇有些犹豫,福掌柜见此不由笑着道:“夫人,这两位姑娘便是是沛瑶姑娘和梅娘姑娘,当初我这一看啊,还以为是那世家出来的小姐呢。”说罢对着沛瑶和江梅娘又道:“沛瑶姑娘、梅娘姑娘,这便是宁城城令的夫人,今儿来咱风满楼,便是为了给孙城令找寻些药茶。”
杨氏见此便也出声:“如此便劳烦福掌柜了,两位姑娘看着也是不一般的姑娘,没想到这风满楼里还真的是深藏不露啊。”说罢左手掂起茶盏,右手提着茶盖轻轻地拨着也不喝。
沛瑶见此微微笑着道:“沛瑶见过夫人”,转而对着福掌柜道:“既如此,福叔赶紧去寻些上好的药茶给孙夫人带回去呢,否则让主子知道你怠慢了夫人可有好果子吃的呢。”
福掌柜听着这话,连忙行礼退出去,这边江梅娘才有些回神对着杨氏行礼:“梅娘见过夫人,不知道夫人对梅娘还有否印象?”
杨氏见这江梅娘行的可是半身的贵礼,便是以往年宴时以江同知之女给自己行的便是心里确认了,这下赶紧把手里的茶盏递给自己的丫鬟,自己伸着身子双手扶着江梅娘的双臂,让她站起来,话音里倒是也带着些哽咽:“初初看我还真不敢认你,自你父亲出事后,我和夫君便想着如何把你救下,没成想去到时你已经被人带走了……”杨氏说到这里倒是有些说不下去,旁边伺候的丫鬟见此赶紧上前递上丝帕,杨氏接过擦拭一下眼角,眼睛也有些微红,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江梅娘,倒是有些感慨:“索性上天还是有眼的,前儿听着夫君说是朝廷已经下了诏令为你父亲正名了,你如今?”
杨氏说到这里不说了,江梅娘听着这话不由也温柔地笑着道:“夫人的关爱梅娘真真是……”说到这里江梅娘也有些哽咽,杨氏见此便也叹了一口气,却是拉着江梅娘坐在自己的身边,手抚摸着江梅娘有些粗糙的手,便也叹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江梅娘听着这话,倒是破涕笑了下,“夫人,梅娘一时激动倒是失仪了,让夫人见笑了。”
杨氏见此也笑着道:“我以前就和你母亲亲近,心里也是把你当女儿般,如今不若我认你为义女,到我府里来可好?”
江梅娘听着这话有些意外,不过倒是柔柔地笑了下便道:“夫人的抬爱梅娘没齿难忘,只不过梅娘如今有想做的事情,而且靠着别人不如靠着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夫人便当梅娘见识浅薄罢了。”
杨氏笑着抚了抚江梅娘的肩膀,见着气色红润,虽是瘦了些到底这主子没有亏待她倒也不再说这些。
江梅娘见此便对着杨氏道:“刚刚听说夫人来这儿是为孙大人寻药茶来的,可不是孙大人身体不适?”
杨氏听着这话,不由有些蹙眉,“唉,你也知道如今莫说这宁城,便是这江南三州也不安宁,这一城的事又多,加上前些日子为了水患的事情染了风寒一直没痊愈,这不,这些时日天气反复着,病情便时好时坏的,我们做人妻的不能为丈夫分担事务,便只有好好为他好好调理身子了。”
江梅娘听着这话倒是不说什么,只是一直安静在旁边站着的沛瑶却是笑着对杨氏道:“那夫人真是要为孙大人好好调理了,这春日的雨就快要下完了,很快便是晴空万里了,可别孙大人身体还没好便错过了那大好的时光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