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道这些年在滕国站的稳了,敌人就少了,殊不知有心惦记的从来没有善罢甘休的。当年有多少人眼红殷陌栖年纪轻轻就掌控兵权,当面的有些忌惮,背地里不知怎么造谣。一逮着机会就请愿、上折子的不在少数,她管着一大家子人还要留神不给他添错处。
她苦心经营这么久,远的不说单这都城里的几家,至少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她是乐见成效,可听了殷陌栖的话才知道松懈太早。
人家势弱的时候就懂得韬光养晦,暗地里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下。刘氏一脉是滕国举足轻重的名门望族,多少人马首是瞻,她怎可掉以轻心。
“刘寻此人低调持重、老谋深算,确是大意不得,但不知你有何良策?”她问道。
“刘寻要防,但车池的事更不能耽搁。车池姚氏以武力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加之各国都对其虎视眈眈,这皇位如何坐的安稳。咱们要除之并不会太难,但是想要扶原主南宫氏登位,却多少要费些周章。”他顿了顿又道,“如果能拉得滕国皇帝加入,与咱们不是更有利?”年轻的新主总要比老狐狸好控制,只要许的好处够吸引人不怕他不来。
“你是想借皇帝灭姚氏,又可防刘寻,只是你如何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呢?”金贵思量一番,提出新的疑问。
“皇帝继位不久,满心的抱负想要施展,可是他凭着太后才有今天,少不得受制于刘氏。做了皇帝却顾虑重重、缩手缩脚,还有天大的恩情要铭记于心,只怕他比起咱们来更觉碍眼的还是那刘寻吧。”如果不是太后无子,哪会有他邵冉轩的机会,身边都是刘氏安插的亲信,连皇后、贵妃都要在刘氏一族中挑选,他这皇帝做的也太不自在了。
金贵反对道:“不行。你的想法固然不错,却不想皇帝一旦得势必然借机夺回兵权,还不如作壁上观,就让他们两虎相斗。”一旦失去依仗他们就没了后路,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殷陌栖听她此言却不急着说服,反而饮了口茶道:“不先拉拢如何各个击破,你是怕我除了眼前的障碍就会对他下手?”
金贵像是被人突然抓住痛脚,忙撇清道:“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殷陌栖只别有意味的看着她,却不应答。
金贵心下一愣,这才恍然大悟。其实殷陌栖的法子她不是没想到过,只是发生了之前的事使她心里存了郁结,硬是不愿提及。当然也正如殷陌栖所言,对于除去刘寻之后必然要面对的相争她的确有所顾忌,毕竟邵冉轩对她先有救命之恩,后有相交之谊,她不愿最后落得你死我活。
不过,正事当前她怎能被私欲杂念纷乱了心境,殷陌栖的质疑是苦口良药,终于是问醒了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不再被顾虑左右,金贵感激不尽,但面上也只是淡然一笑:“无可牵绊,才能乘风破浪勇往直前,我的心已经放下了。”
殷陌栖终于露出放心的一笑,最难是放下二字,抛开了前尘往事才能真的做到冷静专注。
邵冉轩想的是乱了他们的心,却没想到事与愿违,反而坚定了他们彼此的信念。王金贵正想接着详谈,却突然听见门口有突兀的声响。
两人一惊,警觉的顿住,停了一会却再听不见任何反常,金贵不放心的走过去打开门来,果然瞧不见任何身影。
她心里起疑,怎肯善罢甘休。虽然他们已经万分小心,外人面前从不露破绽,这房间也是做了处理,坚固异常。可凡事都有个万一,如果有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光是想就已让她不寒而栗。
这时就见碧云经过,金贵忙叫住她,问起刚才可曾有谁来过。
碧云想了一会儿,道:“卓管事才来过,说要见嬷嬷您呢,该是迎月要来通传的,怎么她没告诉您?”
金贵不应,只是沉了脸道:“你让卓管事上我那等着……再有,等卓管事一走,就让迎月来见我。”
碧云领命而去,金贵却在想是什么事值得卓进大晚上的特意跑一趟,心下不宁,忙告辞了殷陌栖,赶回屋子。
才坐定,就见那桌进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干脆的行过礼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嬷嬷恕罪,老奴也不愿深夜打搅,实是情非得已。梦菊的夫婿沈平,一直都是跟着游掌柜办事,可这几日却忽然没了踪影。游掌柜放心不下,今日差人去了他家一趟,才知他大哥与人做生意不知怎的被山贼抓了,那沈平带着银两去赎人却从此一去不复返,沈家眼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王金贵大吃一惊,难道没人知晓他是平安侯府的人吗?“与何人做的生意,怎么会入了贼窝,你细细说来。”
“沈平他大哥与另二人合伙开了间香料铺,一个是住城西的屠夫,还有一个则是与刘家沾亲带故的买办。据说是因有批十分贵重的货,那做买办的有事分不开身,就让沈家老大去接,不想却遭了劫难。”卓管事回道。
这都是些什么事,做贼的无非就是要钱,给了就该放人才是,难不成还有别的要求?至于刘家的买办又是怎么回事,生意都做到一起来了还真是巧啊。
“嬷嬷,是否请刘管家出来,那买办才是常常外头跑的,也许知道的更多。”看来卓管事也想到了刘家。
金贵摆手道:“急不得,你先叫衙门无论如何一定把沈平他们找到,要是人手不够就向都督府借,其他的事我会再作打算。”贼也是人,一定要有落脚的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卓管事拱手应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看着卓管事离开,王金贵不禁皱起了眉,这事情怎么一桩接着一桩,害她头都大了。
正烦着就见碧云慌慌张张的跑来,惹得她更加不耐。
碧云一进来就急急的道:“嬷嬷,迎月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她。”
王金贵一听,顿时气得瞪大了双眼,猛一拍桌子,惊得屋里下人俱是一颤:“反了你们,处处与我作对,是嫌平素日子过的太舒坦。人不见了,难道说长翅膀飞了?我告诉你们,今晚上要是见不着人,你们一个也别想给我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