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好啊,等会儿我问问赵妈妈,这事就让她来办。”王金贵笑应道。既然来了哪能嫌事多,她早有心理准备。
蓝氏一听,满意的道:“我想着要是再修一处亭子,等到天气暖和些,侯爷与我赏赏花、品品酒的,岂不妙哉!”
这时,韩氏突然微仰了头,轻笑一声道:“这又能赏花又能品酒的倒是饶富诗意。可侯爷数月才上你那一回,妹妹又何必花那功夫?”韩氏这是逮着机会就报复,话儿带尖不怀好意。
蓝氏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变了颜色,待要发作却听见有人过来。
“呦,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呢,这么晚了还在用膳啊!”只见一个眉目深邃的女子走了进来,此人便是三夫人颜氏。她看了看在场的三人,笑道,“哎呀,嬷嬷也在啊!这过年事忙,嬷嬷倒少来走动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来聚聚。”
“夫人客气了,理应我前去拜见才是。”王金贵站起来算是见礼。
韩氏和蓝氏见有人来,也不好再发作,只得缓了神色寒暄一翻,韩氏又命人添了碗筷。
那颜氏也不客气,勺了几口汤就品尝起来。韩氏和蓝氏只是看着,也不说话。因着她的突如其来,之前的话题便不好再继续了。
“难得有如此美味的参汤,我可是来对了。”颜氏语气平常却是话里有话。两年前昭国战降,她便是献礼之一,皇上论功行赏,这才入了平安候府的大门。三人亲厚有别,故此虽也是姐妹相称,但就如今日,真要有什么事也未必会通知一声。
“只是寻常的野山参罢了,妹妹若是喜欢就多吃点。”韩氏淡淡道。
蓝氏也道:“虽是产自长白山,但也算不得稀奇,妹妹不常吃?啊,你瞧我倒忘了,昭国地处偏南,此物并不多见,不过滕国却是有的。妹妹既然嫁来,慢慢的也就了解了,像是礼仪态度,与你们昭国就有许多不同,妹妹可要适应啊。”
“多谢姐姐赐教了,我确是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只是妹妹愚见,这在咱府中最重为要的似乎是如何了解侯爷的心意。想必姐姐一定驾轻就熟,妹妹倒想讨教一二。”颜氏幽幽开口道。
远离了故土,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她只不过是掌权者手中一件交易的物品,但要就此以为她会自卑自怜任人欺凌那就错了。从来她都知道不能认命,因为上天不会无端端的眷顾。虽然命运就如同风中落叶般不可把握,可是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绝不放过。所以自嫁进侯府,她既要审时度势,更会步步为营。
蓝氏本想讥讽她一番,不料却反被揶揄,心中立时升起一团怒火。韩氏却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岂好让人看了笑话。
颜氏也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于是扯开话题向韩氏道:“姐姐,刚才在聊什么呢?”
韩氏从容应道:“只是说起茶花,想在屋前移上几盆。”
“这个主意极佳,我倒也有心添上几盆。茶花鲜艳芬芳,如此,不必出屋便可见春意盎然。”
话题渐远,韩氏和蓝氏因不好再提起之前的事而显得没了精神,王金贵见已无需再周旋,便趁此机会退了出来。香叶陪着她往回走,冬夜的雪景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出些许朦胧的晶莹。
才到门前,沁竹等人就迎了出来,将她请进屋里伺候。脱下冰冷的外衣,送来暖暖的姜茶,桂兰端来热水,小声向香叶问道:“不是用膳吗,如何去了这么久,看这天色晚的。”
“三位夫人可都到了,这能早的了吗?”香叶接过金贵递来的杯子,叹了口气道,“我瞧着嬷嬷也没吃上几口,恐怕一时该饿了。”
“放心吧,早备着呢,我这就端来。”桂兰说完便欲去取。
此时金贵已洗过脸,将帕子一扔,道:“不必了,晚上我还有东西要看,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晚上的,肚里不垫点儿东西怎么成?嬷嬷都忙了一整天,明日又要早起,多少该吃些的。要不我去做几个爽口的小菜,嬷嬷觉得可好?”梦菊忙道。
沁竹也接道:“是啊,我也去帮忙,做个小鱼粥、地瓜泥,只一会儿就好了,嬷嬷看怎样?”
王金贵只觉得有些乏了,可挨不过她们百般殷勤,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允了……
春节将近,侯府上下粉刷一新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热闹的喜庆。朝中的事务暂告段落,平安候回来歇了两天,又领着小厮,同相熟的老爷们吃酒去了。反正府里有金贵主持,也不用他太多操心。转眼便到了除夕这天,主子仆人均沉浸在忙碌的喜悦中。
红泥正和丫头小厮们一起打扫园子,沁竹过来招呼他们停下,道:“今晚大家可有的忙了,按老规矩园中除了当值的外,其他人都要随时听候差遣,即便暂时不用帮忙的也别走远了,好随时替换。这各屋都是一样的,若有不在场的,烦各位相互转告一声。再有,等手头上的事做完了,大家就到厨房把饭用了吧,别一会儿忙起来,又想到肚子饿。”
下人们听了吩咐,依命而去,又都忙碌起来。
华灯初上,平安候殷陌栖率众女眷依次入席。爆竹声噼里啪啦作响,这年夜饭就正式开场了。依旧俗,这顿饭会吃的很慢,大家说说笑笑,消磨美好时光,共同等待新年的到来。丫头们眼尖手快,随时准备置酒布菜,时不时的还要说上个笑话解闷。聊到高兴处,有人提议行酒令。殷陌栖陪着玩了几回,就喊来金贵带几个丫头充数,自己却起身离开。
冰冷喧闹的夜明如白昼,殷陌栖漫无目的的踱步出屋,抬头望着愈发深遂的夜空。耳畔传来的笑声忽远忽近,思绪却跟着目光越飘越远。不经意的一回头,见楼可心就立在不远处。她穿一件内衬长袄的水绿袍子,脸色更显得苍白,烛光映着她的身影,斜斜的洒在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