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贵妃此时此刻一颗心都扑在雪簌身上,她带着雪簌和雪静藏进了室内,而景泰却陪着发呆的苏日辰留在园中。
“在想什么?”方才人多,景泰不能贸然行动,此刻四下无人,景泰伸手握住苏日辰发冰的手。如今正是夏日,这样的天气苏日辰为何浑身冷得像一坨冰块。
景泰蹙眉,握住苏日辰的双臂,语气有些着急:“十郎,十郎?”
苏日辰慢慢抬眸盯着景泰,蓦地扯开一抹苦笑,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我本以为,我和方清海长得那么像,他可能是我的阿耶,那么夏眉烟就是我阿娘。可原来都是痴心妄想——原来这只是个巧合,只是个巧合!”
景泰愣住,苏日辰和方清海生得相似这件事,苏日辰从来不曾跟自己提起过,她到底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十郎你听我说——”景泰斟酌了一下用词,略略垂头,盯住苏日辰发怔的眼,“方清海有一个孪生弟弟,名叫方清湖,他们二人几乎一摸一样。而且,方清湖有一个女儿,自小就和方清海的女儿长得相似——所以,你如果不是方清海的女儿,那么很有可能是方清湖的女儿。”
苏日辰旁若未闻,转身朝门外走去。
景泰神情愣住,他没有追上去,只是望着苏日辰的背影。
一直恭谨等候在一侧的青儿,眼看情形不对,正要朝苏日辰追去,却被景泰喊住:“青儿,你莫要追,让她安静一下。”
苏日辰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冥冥中总觉得哪个地方错了,可自己偏偏又看不出是哪里错了。她慢慢走着,一道又一道的街,街上是巡逻的金吾卫,是云集的胡姬,是各国进京朝拜的使节,是那破碎的记忆。
记忆里依稀可见漫天大火,还有那清晰可闻的尖叫声。
苏日辰双手攥紧,朝御史台跑去,如果说真想弄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陈赫也许能告诉她所有的事情。苏日辰只顾往前跑,却丝毫不曾发觉自己所在的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等苏日辰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一支羽箭携带着尖锐的鸣声朝苏日辰的脸面劈来。苏日辰眼神一凛,上身后仰,整个脸面朝向天空,那突如其来的箭堪堪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接着四条绳索从四个方位飞来,来人是想生擒苏日辰。
苏日辰脚尖轻点,纵身跃起,却不料右脚被一条绳索缠上。苏日辰被绳索上的力量拉得下坠,整个身体倒转,只见她左手指尖在地上一按,右手已抽出无忧尺。
无忧尺冷光到处,那绳索铿然而断。
四个普通劲装,却蒙面的男子从四个方位袭来,一招一式都是杀招,似乎无法生擒苏日辰的话,就将其就地格杀。
此刻的苏日辰口中一吼,和四人战在一处。
夏日的风微微吹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风中消逝无踪。
苏日辰独斗四人,却丝毫不曾落了下风,这让那四个人颇有些心惊,只听其中一人一声唿哨,四人如来时一般无声退去。
苏日辰并未追赶,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收回无忧尺,苏日辰脚步坚定地朝御史台走去。不管此刻是谁想要抓她,或者杀她,她都要对陈赫问个清楚,夏眉烟和方清海和当年的盛昀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当苏日辰来到御史台后,却发现陈赫根本不在。苏日辰眉头一蹙,朝御史台陈含的办公之处走去,但陈含也不在。这对父子,究竟去了哪里?
同为御史台官员的刘炜看到一脸不悦的苏日辰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陈御史家中出事了,他和陈赫已赶往家中。”
“出什么事了?”
刘炜想了想:“说是陈御史的家眷在上香途中,遭到贼人堵截,伤了几人。”
苏日辰如一阵风一般朝外跑去。江太尉刚刚辞世,太子和寿王中毒,如今陈御史的家眷遇袭,就是她方才不也差点被擒。这背后一切的主谋到底是谁?他到底要做什么?
苏日辰问了好多人,才寻到陈含御史的家,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陈府门前围着一层一层的人,其中还有隐约的啜泣声。
走近一看,苏日辰才发现整个陈府都被金吾卫所包围,而那哭泣的人是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孩童,他的脚下躺着两个人,看衣袍分明是御史公服。
苏日辰扒开众人,却被金吾卫拦下。
“我是御史台官员,这是我的鱼符。”苏日辰亮明身份后,走过去,然后怔住,地上躺着的可不就是陈含和陈赫。两人皆是一招毙命,喉头插着梅花暗器。
苏日辰握紧了拳,江太尉和陈含都是隐身效忠于景泰的官员,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就能发生这样的事。苏日辰霍然起身,却与快步赶来的金吾卫将领秦七碰个正着。
“十郎,你怎么会在这里?”秦七眼角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我找陈赫有事,听人说他家中出了事,连忙赶来,可是没想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在平齐坊的小巷中,我也遭到伏击,对方有四人,皆是蒙面,能看得出是武技好手。”苏日辰还要说下去,却被秦七的眼神制止。
“十郎跟我来——”秦七拉着苏日辰朝边上走了一些,但看陈府中除了这个哭泣的小孩,就是一众奴仆,居然连个女眷都没看到,苏日辰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东西,你可认得?”秦七手持一个玉坠,正是苏日辰交给永王府上线人许由的信物。
“怎么会在你这里,那许由他?”苏日辰心中一震,莫非许由也遭了毒手?
秦七摇头:“这是方才为救陈赫的一位郎君交给我的,他伤在脖颈,口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他名唤许由?”
苏日辰想了想,并未和盘托出。
秦七眸中阴翳意味越发浓重,却不曾催促苏日辰。
最终,苏日辰决定相信秦七也站在景泰这一边,慢慢将江太尉和陈含,包括许由之事一一说出。秦七沉吟半晌:“此事已有人上报圣上,这玉坠之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十郎你且回去王府,将此事一一告诉王爷。”
说罢,秦七离去,苏日辰默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含父子,胸口憋着一团气回了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