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三月,山花烂漫,杨柳吐芽,正是去长城踏青的好时节。一年中春天是无痕最喜欢的季节,万物复苏,春机盎然。她早早爬起来,精心准备着春游的吃食。茶叶蛋已经煮好了,散发着淡淡的茶香,这是晨帆最喜欢的食物,可惜他在遥远的丽江,无福消受了。布满芝麻的小烧饼是励闻和良辰的最爱,对了还要准备一些午餐肉鱼罐头什么的,那个贪吃的逊萌一定是无肉不欢的。现在有了亦晓的加盟,她似乎可以少操一些心了。
八点刚过,楼下的汽车喇叭声催促着她快点下楼,她提留起大包小包准备出门,抬眼看到了餐桌上忘记装进书包里的黄瓜,略微思索了一下,算了吧,三月的北京乍冷还寒,别把大家的肚子吃坏了。想到这里,她打开家门,励闻已经在门口等着帮她拿东西了,这个301医院的实习医生,心细如发,永远可以在第一时间想到你要做什么。无痕抬起头,看着壮硕的励闻,伸手捏了捏他上臂暴起的肌肉,高兴地说:“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你帮我拿着吧。”说完她也不客气,把大包小包都塞进了励闻的手里,自己活蹦乱跳地下楼去了。
无痕爬上逊萌的吉普车,一眼看见了貌美如花的亦晓,无痕兴奋的不得了,带着满面笑容说:“高中的时候,我每天最愿意看到亦晓,她梳着长长的马尾辫,我跟在她后面,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她是花坛中的牡丹,我愿意做花坛边的狗尾巴草,给她做陪衬。”他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坐在前排的良辰高兴地说:“我们的无痕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讲故事了。”
逊萌把着方向盘,浓眉肉眼,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笑着说:“所以我总是分不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待到励闻在后备箱中摆放好无痕的大包小包,跨入车中,吉普车平稳地启动了。无痕建议说:“不如我来开车吧,逊萌开的车永远无惊无险,二十迈的速度运行。”
励闻赶紧说:“这可不行,我们宁愿观看二十迈的路景,不愿坐八十迈的险车。”
无痕撅起嘴,装作生气地说:“你们太不信任我的车技了,信任懂吗?和你们无法交流。”
励闻半开玩笑地说:“我们不信任的何止是你的车技,还有很多,比如厨艺,你煮的茶叶蛋进味道了吗?”
“你说什么呢?晨帆最喜欢吃我煮的茶叶蛋,他说不仅可以闻到淡淡的茶香,还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无非是几粒花椒,一块大料。”良辰侃调着说。
“老班,连你也欺负我,我可真生气了。”无痕挥动着拳头,一脸的愤慨。
亦晓乐了,解释说:“他们逗你玩呢,茶叶蛋都煮了,中午大家一起来吃你的花椒大料般的心意吧。”
无痕看看励闻,纳闷地说:“为什么没有把波斯猫带来,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可以让她教我们唱歌啊。”
励闻低下头,沉吟了一下说:“她今天去录唱片了。”
“都可以录唱片了?她是不是要成名了。”无痕亢奋地说。
“她自费录唱片,哎。”
“自费,她居无定所,怎么会有钱自费出唱片呢?”
“你们不知道她过得有多惨,要不就是一个星期连着吃方便面,要不就是馒头就着咸菜。我有时候过去看她,那馒头硬的和石头一样,她也能咽下去。”
“她的收入呢?”
“都攒起来出唱片了,她太想红了,总是用那些流浪歌手成名的故事鼓励自己,中国唱得好的人太多了,就是上过《中国好声音》也未必能成名,何况她一个来自异乡的小歌手。”
“我们能帮到她吗?”无痕一脸的同情。
“如果你愿意帮她,你可以偶尔和她吃个饭,也算帮她填饱肚子,除此以外,没有什么能帮到她了。”励闻无奈地说。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八达岭长城脚下,长城象一条巨龙在崇山峻岭之间沿山脊蜿蜒爬行,它气势磅礴雄伟险峻,它历经变迁荣辱不惊,它承载着千年的等待和呼唤,它是中华民族的城墙。无痕隔着车窗情绪激昂地喊道:“我们几条好汉又来了!”
良辰从前座上跳下去,打开车门说:“好汉们,下车了。”
一条条好汉跃出车门,个个神清气爽。励闻望着延绵高耸的长城,心潮澎湃,激动地说:“我们今天一定要爬上好汉坡,谁也不许打退堂鼓。”
亦晓笑着说:“我可不想当什么好汉。我要缓步上行,呼吸新鲜的空气,看看长城内外。”逊萌搭话说:“我陪着亦晓,你们三条好汉先上去。”
无痕热切地说:“那么好吧,今天我们来个比赛,我们三个谁先爬上好汉坡,谁就是众人的老大,怎么样?”
励闻抬了抬满是肌肉的大腿,良辰摇了摇头,无痕一脸的信心十足。他们三个甩下逊萌和亦晓,急匆匆地出发了。八达岭长城道路很宽,可供五马并行,整座城墙由城砖和花岗岩条石砌铺而成,上行之路是一节一节的石阶。开始的时候,无痕一鼓作气,跑在最前面,她洋洋得意,谁说女子不如男,好女儿一样壮志凌云。她扭过头,看见励闻和良辰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跟着她,他们脸上是轻松的笑容,而无痕已经明显感觉体力不支。她停顿了一下,挑衅地说:“下面那两条好汉,你们行还是不行?”
励闻开着玩笑说:“我们不行,你行,你接着跑吧。”
无痕咬了咬牙,总不能输给这些自以为是的后生,她喘了一口气,继续攀登,想起毛主席的诗词:“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后面慢行的逊萌指着翠绿的远山,高兴地说:“亦晓,你看这生机勃勃的绿,是不是象征着我们的爱情正在自由的生长,沐浴阳光和雨露,待夏天来的时候可以开花结果。”
亦晓捂着嘴乐了,她缓缓地说着:“想不到嘴笨的你,也有诗情画意的时候,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我收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邀请信,一个叫做Ben的教授希望我到他那里继续做研究,他的研究方向是生殖与繁衍。”
逊萌停住了他的脚步,问道:“这个大学在遥远的费城?”
“是的,它是一所研究型大学,八所常青藤盟校之一。”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才刚刚开始。”
“就是有想过你的感受,所以才和你商量。我们还年轻,我不想太早停下奋斗的脚步,梦想在前方,就像这脚下的石阶,通向好汉坡。”他们沉默了,山风吹来,吹乱了亦晓的头发,也吹乱了逊萌的心。
好汉坡就在不远的前方了,无痕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里想万里长征她肯定是走不下来的,毛爷爷实在太伟大了。励闻已经追上她了,迈着他矫健的步伐,无痕认输了,这个强健的军医,每天都晨练,哪个是他的对手?良辰在无痕的后面,试图用手臂搀扶疲惫的无痕,笑着说:“别瞎逞能了,回去小腿都抬不起来,只能哇哇地叫了。”无痕苦笑着,果然做个好汉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肯定是投降的主儿,不论是哪个朝代。
好汉坡是一段陡坡,上行变得愈发艰难,无痕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抬头望见励闻已经站在上书毛主席诗句“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石碑前,她长长叹了口气,终是输了。她拼尽全力冲着励闻喊着:“大哥,茶叶蛋别吃了,留给二货吧,我们唤你一声大哥,你请大家吃饭吧。”
励闻笑着,站在好汉坡上放眼远眺,燕山逶迤,层峦叠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