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拉从小带着依珠长大,依珠从蹒跚学语到现在美丽动人,他是骄傲的也是不舍的,如今他的依珠站在众人面前,已经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好!好!”殷隽尘连着说了三个好,眼神里带着些惊艳和掠夺的意味,“依珠公主真是惊为天人啊,贡拉王子,你的要求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依珠跳得极好,随便一个人都不可能与她相较,殷隽尘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味了。
装作环视了全场,贡拉随手指向霍梓卿,勾唇笑道:“不如就请这位娘娘来吧。”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霍梓卿的身上,霍梓卿从依珠跳胡旋舞开始就已经发愣,骤然被人点名,只觉头皮发麻,情不自禁的望向殷隽尘,而殷隽尘早已沉着一张脸,他打定心思想贡拉是要让他出丑,让凤鸣出丑。
贡拉不可能将局面搞僵,他笑着和霍梓卿言:“这位娘娘从未习过胡旋舞,本王子不会强人所难,只需跳娘娘擅长的就好,陛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转头笑着看殷隽尘,眼底带着诚恳,殷隽尘也不好发作,朝霍梓卿安抚一笑:“宁妃,捡你会的。”
到了这样的时候,霍梓卿也不得不上了,起身朝殷隽尘福了福身,去往偏殿换衣。
“娘娘……”碧桐很担心霍梓卿,从依珠跳胡旋舞开始,霍梓卿的情绪就不对劲,她知道霍梓卿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可是现在不是那样怀殇悲秋的时候。
霍梓卿转回心绪,定定的望着挂在那儿的胡旋舞衣,“替我换上它。”
碧桐和赤芍皆是一愣,才动手替霍梓卿更衣。
霍梓卿只会跳一种舞,她也只学过一种舞,就是胡旋舞。
她会跳胡旋舞除了从小和她形影不离的碧桐和赤芍再没人知道,霍夫人也不知道,她答应过那个人不会在人前跳胡旋舞,只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却万分想再跳一次胡旋舞,只为了能再想起他。
胡旋舞衣长袖宽摆,需佩戴各种饰品,虽然繁琐却精美,换上一袭异国风情的衣裳,踏入正殿,众人的赞叹与依珠的相比只增不减,怎么也想不到霍梓卿能将胡人的衣服穿的如此有汉人的风情。
殷隽尘看着霍梓卿,呼吸一重,很好,她又给了自己一个惊喜,这般美丽,让他忍不住想把看向她的人的眼珠都给挖了。
霍梓卿微微欠身,然后朝乐师点了点头,和依珠一样的乐曲应着鼓声响起。
这首曲子其实是最普通的胡旋舞曲,当初他教她跳胡旋舞的时候也是用这首曲子,霍梓卿跳起来并不比依珠差,比依珠更多了几分柔美。
霍梓卿随着渐快的鼓声不断旋转,脑海中闪过他的脸庞,满满的都是和他的回忆,薛行之,霍梓卿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鼓声到了最为急促的时候,霍梓卿闭上眼睛,仿佛不知疲倦的玩偶,只知道旋转,而她心中记起的却是薛行之和她说过的话,每一句话。
最后结束的时候,霍梓卿和依珠一样半屈膝在地,紧闭的双眸轻颤,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霍梓卿跳完之后,没有人说话,直到依珠忍不住站起身大声鼓掌,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殷隽尘给艾喜来使了个眼色,艾喜来连忙将霍梓卿扶到偏殿,接下来殷隽尘应该不会希望霍梓卿再出现在人前。
贡拉同样沉醉在霍梓卿的胡旋舞中,他虽然对霍梓卿抱着几分怀疑,想要试探她到底是不是薛行之心中的人,而一舞毕他再也毫无疑问,霍梓卿的舞跳得和薛行之一样动人,如出一辙。
“皇帝陛下,宁妃娘娘舞姿之精彩让依珠拜服,虽然娘娘的动作不如胡人那般矫健有力,却跳出了属于娘娘的胡旋舞,依珠甘拜下风。”一身红衣的依珠声音清脆悦耳,好像掉落盘中的玉珠,她是真心佩服霍梓卿,能将胡旋舞跳得如此,这样的人值得相交!
殷隽尘虽然不满霍梓卿被众人所看,却也很高兴霍梓卿为他长脸,朗声道:“依珠公主同样出色!贡拉王子,朕有心让依珠公主嫁入凤鸣,不知贡拉王子有没有意见啊?”这样的结果是早就商定好的,如此只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贡拉看着依珠低垂的头闪过一丝痛苦,强撑着笑道:“陛下赏识依珠那是依珠的福气,贡拉代替依珠谢过陛下!”
如此一来,依珠的未来就这样敲定,凤鸣和古里的未来也就这样敲定了。
霍梓卿被艾喜来扶到偏殿,许是被霍梓卿一头的汗还有苍白的脸色吓到了,艾喜来忧心忡忡的道:“娘娘,奴才见您脸色不好,不如请太医来瞧一瞧?”
碧桐和赤芍在偏殿候着,见霍梓卿被艾喜来掺扶着,顾不上行礼忙扶过她。
“艾公公有心了,本宫只是许久未跳胡旋舞,有些累了,恐怕不能再入席,劳烦公公和皇上说一声。”霍梓卿有些喘气。
“娘娘言重了,奴才自然会向皇上禀明的,一会奴才让人送娘娘回宫。”艾喜来对霍梓卿还是很尊重的,毕竟皇上喜欢的。
霍梓卿笑着点了点头,艾喜来见她无碍,便去回禀皇上了。
“碧桐,赤芍,快扶我回宫。”霍梓卿觉得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碧桐赤芍见她这般,忙让小海子寻了轿撵,匆匆回承乾宫。
回到承乾宫,霍梓卿摒退众人,独自一人呆在房内,身上还穿着舞衣,她走到妆台前坐下,从妆匣中取出一个带锁的木盒子,在妆匣中找出一把小钥匙,打开木盒,拿出一枚同心结和一个红色锦囊。
锦囊里面装着一块白玉,晶莹剔透,上面没有繁杂的纹饰,只有一个写的极为狂乱的之字,不仔细辨认是看不出来的,霍梓卿将白玉放在手心细细摩挲,倏尔,一滴泪落在白玉上,缓缓滑落。
霍梓卿樱唇微启,不断的念着两个字,行之。
行之行之,薛行之。
本以为入宫后,这个人的回忆就会渐渐消失在脑海中,每当午夜梦回惊醒时,独自垂泪,霍梓卿总是告诉自己,再熬过一段时间好了,再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今日的种种将霍梓卿内心深处属于他的所有回忆全都勾起。
紧紧攥住白玉,垂挂的红绳落在手心,少顷,霍梓卿将白玉挂在脖子上,按在胸口,只是怀念而已,只是怀念。
散宴后,殷隽尘本想去看一看霍梓卿,碧桐守在门口言她已睡下,瞧见漆黑的房间,殷隽尘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叶歆那儿。
而贡拉和依珠回到住处,两人却是相视无言。
没有人说话,只有烛火爆裂发出的声音,贡拉看着依珠美丽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眸,心里像是被针扎了般难受,他终于受不了,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带着苦涩:“过几天,凤鸣皇帝便会接你进宫,往后的一言一行你不可再由着自己性子来了,我不能再护着你,或许往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贡拉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再也见不到依珠,他和依珠的羁绊绝不只是血缘而已。
依珠没有说话,只是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它泛白,沁出血珠,她怕自己出言就会泣不成声。
贡拉看到这样的依珠如何能不心疼,他把依珠搂在怀里,用尽自己的力气去拥抱她,好像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依珠,依珠,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忍受自己亲手把你送到别的男人怀里。”从来都是强悍的贡拉此时眼角泛泪,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
依珠回搂住贡拉的腰,埋头在他胸前,贡拉胸口的衣服被她的泪水浸湿,“贡拉,你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
下巴在依珠的头顶摩挲,双臂用力,贡拉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带依珠走,他没有办法和凤鸣和古里作对,他还太嫩,斗不过他们的,拉开依珠,指腹轻柔的拭去脸颊上的泪痕,贡拉吻上依珠颤抖的双唇,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依珠除了流泪,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贡拉事事护着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离开贡拉的一天,他答应过她,除非黄土白骨,他守她百岁无忧,她睁大眼睛,吻着她的人同样泪流不止,她心疼,她怎么舍得再去责怪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贡拉,你不要哭了,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还有图兰和兰朵啊,她们也会陪着我的。”
像是想到什么,松开手,将挂在脖子上的狼牙拿出来,擦干眼泪,笑着对贡拉说:“我还有你送我的狼牙,有它就像你陪着我,我不怕!”
眼前强颜欢笑还要安慰他的女子比她哭泣时还让贡拉心疼,覆上她拿住狼牙的手,贡拉同样以微笑回给她:“依珠最棒了,一定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知道。”
依珠微笑的脸庞很美,美到让贡拉不止一次的沉醉,最后堕入罪恶的深渊,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后来贡拉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没有拉着依珠一起堕落,或许她也就不用去凤鸣和亲,从此的结局也就不同了。
只是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一步错步步错,霍梓卿和薛行之是这样,他和依珠也是这样。
世间最让人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相爱而不能厮守。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推荐给大家一首歌《像疯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