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心。”池素一面啃着荷叶酥一面两只眼睛盯着顾秉宪滴溜溜地转。荷叶酥是她外婆老家的特产，做好之后是玉色的半透明脆片，放在罐子里，长久不会坏，想吃的时候下锅用油炸，立刻膨胀成白色荷叶一般的酥脆薄片，咬一口嘎嘣脆，价格也便宜，池素从小就爱吃。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顾秉宪好脾气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担心自己得了忧郁症呢，结果高考一结束就全好了，顿时觉得人生一片欢乐。”
池素摇了摇头：“顾秉宪，你有心事，从你第一天回来我就发现了。”今天两人在屋子里练了一个多小时的口语，顾秉宪把自己在美国一天的生活都给聊完了，池素发现名校医学生真的很可怜，每天都是寝室教室实验室三点一线，有时候寝室都懒得回，太累了趴在实验室里就给睡着了。
顾秉宪看她这么认真的神情，耸了耸肩膀：“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会懂。”
池素做了一个鬼脸：“之前经常听张阿姨提到一个叫乔一菲的学姐，是不是和她有关啊？”
顾秉宪伸手就把她的嘴给捂上了：“小点声儿，要是让我妈给听到，那还了得，不给她问个三天三夜，我这就走不了了！”
池素笑嘻嘻地摊手：“你看，我虽然小，但是我懂。”
顾秉宪没好气地伸了伸手指弹了弹她额头：“就你精怪。”
池素拉了拉他衣角：“顾哥哥，你都要回美国了，再不说，可就没人听你说了，你也没时间没心情再说了。我人小但人品好，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树洞呗。”
顾秉宪倒是笑了：“咱们小素有喜欢的人吗？先给哥哥说说。”
池素摇头：“没有。”连带着前世被痴恋之人害死的记忆，今生的她又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
顾秉宪摸了摸她的头：“感情里的事情，普通人的痛苦最多也就是两种：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或者你们相互喜欢，却不能在一起。”
“总结的好。”池素点头，默默地想：前世她和杜彻，一开始她以为是后者，以为是杜彻出身名门的母亲宋兰嫌弃自己的出身，所以不同意他们长相厮守。如今重获意识，她才明白，其实是前者，也许杜彻曾经爱过她，可这样的爱却经不起现实的风吹雨打，经不起黑暗的算计，最后他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在那一刻，他一定不再爱她了，也许他还恨着她。
顾秉宪叹了口气：“她从小就家教严格，不但人美，性格也好，成绩也好，总之就是个完美的人。跟她相比，我差得太远了。她平时肯和我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
池素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她真的离你这么远，你怎么不会这么难过。”很少有人会因为得不到天上的太阳而哭泣，倒是总会因为失去以为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而难过。
顾秉宪看着她笑：“你这丫头还真是聪明。”他想了想，道：“以前我们高中一个班，大学又都考进了魔都最好的医学院。那个时候我的成绩不错，出国的时候不论考试还是申请，她都跟我走得很近，对我也很好，那个时候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心里有你，谁知道一出国她就变了。”池素顺着他往下说。
顾秉宪苦笑道：“就是这样，大概是我自作多情了。”
池素仍是摇头：“不止这些，秉宪哥哥出国已经快一年了，如果她早就不理你，你何必耿耿于怀这么久。”男人繁忙起来就容易淡忘感情的痛苦，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在一门学科上从门外汉成为内行人，也足够他放下一个人。
顾秉宪笑着道：“真是怕了你了。她申请医学院到了美国不就，就觉得做医生的过程太久太辛苦，想要转行学法律，可法学院在美国虽然工资高，奖学金几乎是不发的。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学期，她就申请到了一所不错的法学院，据说是她的新男友替她支付学费。后来她就渐渐跟我断了联系，可这个学期，她来巴尔的摩看过我，还请我去加州一起旅行，我……”
池素又摇了摇头：“秉宪哥哥，你大概是少有的对她好又不求回报的人吧。”
顾秉宪摆手道：“我算不了什么，她可是找到了能为她支付法学院高昂学费的人，即使是对于美国中等收入的家庭，法学院的学费也是一大笔钱。那个人大概是很有能力，又真心爱她的。”
池素想了想，又道：“不如我跟秉宪哥哥打个赌，不出半年，她的法学院就读不下去了，想要回头去读医学。”
顾秉宪两眼惊讶地一张：“你怎么知道？”
池素也摊手：“所以她才会回头找你呀。”
顾秉宪点头：“她也想来约翰霍普金斯，可她原本就成绩不够，现在又荒废了一年，只怕难度更大了。”
池素笑着道：“所以她才会打你的主意呀，秉宪哥哥，你只要问她一个问题，就知道她对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哦？”顾秉宪有些好奇。
“你告诉她你们学院今年名额满了，但是你有希望帮她申请到哈佛医学院，不过你希望她做你的女朋友，看看她愿不愿意。”池素笑嘻嘻地说。
顾秉宪一听就明白了：“看来你觉得她一直在利用我，小素，你是没有见过一菲，她不是这种人，她有她的苦衷……”
池素看着顾秉宪滔滔不绝地认真为乔一菲辩解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同乔一鸣的话：我姐姐那个人，什么都要最好的，她从小就喜欢跟人争，跟同学争，跟我争，对她来说没什么比面子更重要，一般的男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池素隐约记得上一世，乔一菲为了获得美国国籍，嫁给了一名比她大了十多岁的美国白人男子，据说还是当地名门望族的后裔，离过婚，还带着孩子。乔一菲是乔书记前妻的女儿，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好几岁才被接到城里来，可她天生倔强好胜，硬是在后母治下的家里，长成了一位人人称道的名门闺秀。
这样的人，天性单纯温厚的顾秉宪，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