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如果皇上发现我失踪了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最终我还是想的过于简单了一些,或者是忽略了皇帝这二字的影响力,全城通缉已经是一件给足了面子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全国,为此我感到荣幸。
我问师父:“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师父摇摇头,双手先将我扶了起来,道:“我说了,有缘自会相见。”
我说:“我不信,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有些怀疑那冷陀子是师父易容打扮的。
师父说:“我不是冷陀子,我见到你自然有我见你的理由。”
我问:“那这次是什么理由。”
师父说:“让你明白一件事情,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顿了顿,他又问:“你想先听哪件。”
我想了想,道:“那先给我说想告诉我的事吧,”
师父说:“好,你可还记得那年上山的小师弟。”
我说:“当然记得。”
师父点头说:“其实他是你师兄。”
这句话落下,我和师父之间出现了长达三个呼吸的沉默,最后我无比不甘愿的问:“为什么。”
师父说:“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你是第二个,难道你没发现你的速度无论怎么快却都能被他追上么?”
我说:“那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师父说:“那是有原因的,而且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我想这应该算的上解释,毕竟人人都有秘密,虽然我真的当不了师姐了,但是这总比师兄比我年纪小要来的舒服,因此我勉强算是接受,便问:“师父就只是想告诉我这个?
师父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师兄是云迟,也就是定安王。”
我盯着师父的双眼,这一次起码有半个时辰的沉默,而后不多久,我飞奔回房间取出一物,将那东西递给师父,干涩的问:“你说,这酒葫芦是云迟,就是那个定安王送我的?”
师父同样回望着我的双眼,然后点头:“正是。”
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周围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但事实上,周围都是被打散的阳光。
我笑了笑,眼看着手里这只从来不离身的酒葫芦,一时间觉得老天在跟我开一个玩笑,然后耳边不断的响起一个稚嫩且久远的声音,在说“张不争,你拿好这个,等我来娶你”。
我从不认为自己的人生需要多么的狗血辉煌,更不需要闲书中那些男男女女的悲欢惆怅,但这全是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应该是快乐简单的,我在山上等一个人,下了山后等一个人。
而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了美仙院的小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确在游戏人生?
我觉得,这真是个棘手且不好办的问题。
师父望着我手里快被捏碎的葫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的我心底非常不舒服,好似他在怜悯我一样。
我说:“师父,你是在可怜小九么。”
师父摇头,道:“不,为师只是叹这世事无常。”
这次我也摇头,道:“师父想让我明白的事又是什么。”对此,我为自己惊人的理智感到震惊。
师父说:“你喜欢云迟。”
我说:“对。”抬起头,我对着师父那双永远悲天悯人的双眼,不解的问:“师父,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他看着我,无比认真的道:“云迟需要皇位,他是逼不得已。”
我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父眼睛一闭,沉重道:“他需要你的帮助。”
我说:“我是不是做官的料,师父比谁都清楚。”
师父说:“是。”
隐约间,我似乎已经知道师父想做什么了,但是我有些不愿意承认,因为想法一旦成立,或许我的世界也将就此毁灭。
“所以,我帮不了他。”
“不,你可以。”
我忽然一笑,从我记事以来,师父的形象向来荣辱不惊,这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有人间烟火的气息,这些在以前看来我会开心疯掉的表情,但现在却感到阵阵绝望,比起迷林还要强上百倍,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心中所想,但是怀中空落落的位置代表着,那封云皇的信,还有云烨留下的东西,消失了。
“师父,东西你都拿到了,怎么不干脆杀了我。”说着,我在身旁的一张小椅子上坐下,记得这是十岁那年师父去空山乏了木亲自给我定制的。
师父站在我对面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样,我没看他,确切的说是不敢看他。我说过,他的脸跟菩萨一模一样,我怕看上一眼我就会成为毫无灵魂的信徒神棍。
“小九,为师以为你……”
“师父,你要不杀,小九就准备走了。”我将头深深的埋在衣襟间,可能表情不会太好看,这种样子是不能对着太阳的。这话,好像也是曾经的那个师父告诉我的,他说:“阳光都会照着最美的样子。”
“你……哎,小九,你不要怪罪为师或者你的师兄好么?”
“师父,小九真的准备走了……”
说完,我依旧将头埋的很低,然后离开小木椅,离开空山,离开空院,自始至终,我都不敢看任何事物一眼。
离开空山,我没有急着去云城,更没回酒庄,而是去了一个还算人烟稀少的小镇,在那里购置了一套衣服,也是这辈子第一次亲自购置的女装。
换上衣服不久,我便在小镇一处不起眼的通告栏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上面写了几行字“朝廷侵犯,无论百姓或官兵,遇之皆可杀之,提头者,赏黄金万两。”
在我的不远处,恰好有两位江湖人,好像在说,此人不是魔教余孽么,居然还得罪了朝廷,真是胆大包天……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以听不清,只是木然的走在街上,好好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瞬息万变。
将所有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理智告诉我,现在必须回一趟张庄。
本来我还有些诧异为什么皇帝会忽然性情大变的想杀我,听了师父的话外加丢了那封信后,虽然我不知道写的什么内容,但是这势必就是皇帝要杀我的真正理由了。
忽然间我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不早点打开信封,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