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阿绿的眼光还不是一般地高,左挑来右跳去,终于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看重了一根木头。然后指着这木头对李幸运小声说道:“这棵树以前长在风水极佳的地方,带着许多天然的灵气,用来雕刻你的土地神位,最好不过。”李幸运也看不懂,便直接付钱了事,木头等会雇车拉到养鸡厂,正打算带着阿绿到林场里去逛逛,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吵起来了。吵架这种事情,李幸运不喜欢自己赤膊上阵,但是却十分喜欢看热闹,当时就拉着阿绿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一块放着许多木雕的布两边,一个是穿着一身灰色外套的中年人,另外一边则是一个老头儿,他是在这里摆摊的手艺人。
市场里,有一些木雕手艺的匠人,会在里面摆摊子,当着众人的面雕刻,然后把雕好的东西拿来卖。显然眼前这个便是,这里靠近着旅游景点,来这里买木雕根雕的人也不少,因此生意还不错。那个中年人目测对于吵架并不在行,急红了脸,说道:“我只是拿起来看看,并不是有意把它弄坏的。”
那老头斜眼看着他:“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你弄坏了,就得陪!”
李幸运一看他们所说的那个,弄坏了的木雕,原来是一只大鸟,具体是什么鸟,以李幸运浅薄的知识,还真看不出来。木雕坏的地方,便是大鸟的翅膀,磕掉了一个缺口,翅膀残了。李幸运还心说这木雕怎么那么容易磕坏,明显就是这老头儿在碰瓷嘛!眼见围观群众渐渐多了起来,中年人脸上挂不住,只好道:“算了,多少钱,就当我买了。”
老头眼皮也不眨一下,报了个数:“一千块。”
“这也太贵了。”
“那你今天就别想走了,反正你要赔我。”
老头赖上了过来,真是麻烦的一件事情,你说要是年轻小伙,估计就干起架来了。但是这老头起码有七八十岁了,要是动起手来,伤到了哪里,倒地不起,那直接就更麻烦。君不见大马路上倒地讹救助者的老太太,摊上事几张嘴也说不清。中年人看起来家财不菲,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被讹了,却也没有继续和老头儿僵持下去,从钱包里掏出钱,嘴巴里嘟囔着说道:“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我买了买了,一千块是吧,给你。”说着把钱给了他,然后从摊上拿起了那个木雕。
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人喊住了:“嘿,大哥。”
叫住他的人是李幸运。
原来李幸运一开始便觉得这个中年人有点富贵相,于是一查众生册,竟然是江州市德云公司的老总赵信,德云公司是一家做家禽深加工产品的公司,在本地也小有名气,更重要的是,自己这养鸡厂要是能与他的公司合作一番,起码能小赚一笔。眼下遇到了,正是一个搭上关系的好时机。
说起来,赵信也是自己创业起家,他不是本地人,大约十几年前来到江州市,为人豁达开朗,没有什么架子。而这一次他来到西丘镇,其实只是应了朋友的邀请,来疗养几天。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便寻思着四处逛逛,这个小型市场,在江州市也小有名气,便自己过来这边逛逛,没想到就摊上了这事儿。赵信特别喜好木雕,也因此对木雕根雕有很深的见地,他自然看得出来,手上这只木雕,雕刻的这只大鸟神情呆滞,刀工粗糙,完全不值这个价。
听到有人喊住自己,赵信转过身一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问道:“有事?”
此时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说话语气难免有些冲。
李幸运微笑道:“这只木雕,只差一笔,便值一万块钱。”
赵信不明白:“什么意思?”
李幸运问道:“借你手上的木雕一用?”
赵信看了眼手上这只大鸟,花了大一千块钱买的,简直冤枉之极,也罢也罢,就当是买了个教训。想着,便将手上的木雕直接丢给了李幸运,问道:“你要用来干什么?”李幸运笑道:“用来和兄弟交个朋友。”说着,将木雕递给了身旁的阿绿。
赵信满脸疑惑,不知道李幸运和阿绿要做什么。
阿绿从旁边木雕摊上要来一把雕刀,便开始雕起这一只大鸟。
围观群众觉得好奇,纷纷围了过来。
赵信本来觉得这木雕值不了几个钱,被一个小姑娘拿了过去,还以为是小姑娘觉得喜欢呢,结果她直接开始在这木雕的基础上重新雕刻,当时也有了一丝兴趣。阿绿第一刀下去,赵信便眼中一亮,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一双这么稳的手,实在是难得。
本身这木雕也还没有着色上光,十分粗陋,阿绿雕刻起来,也是毫无顾忌。这一只木雕,只有拳头大小,阿绿的第一刀,下在了鸟的翅膀处。随着阿绿不断雕刻,木鸟的两只翅膀,立刻开始变得精巧起来,羽毛如同真的一般,到了那个缺口的地方,阿绿故意雕成了一个伤口,仿佛还有鲜血从中流出。她雕刻的速度很快,好像不是在施展雕刻一般,而是在舞蹈,看得围观的众人赏心悦目,啧啧声不断。李幸运总算见识到了阿绿的技术,忍不住惊讶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不愧是我李幸运的妹妹!”
赵信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完完整整的敬佩,他的眼光,比起李幸运来,自然强上无数倍,阿绿的雕功,可谓是炉火纯青,至少她这雕刻的速度,甚至很多雕刻艺术家都是比不上的。但是阿绿的动作越来越快,围观的人都开始沉住气,深怕打扰了阿绿的动作。李幸运也终于认出来,阿绿手上的木雕形状,从原来的不知名的大鸟,慢慢变成了一直老鹰!
孤傲无比,纵使翅膀受伤,依然昂起头的老鹰!
但是赵信此时却皱了皱眉头,这快要完成的老鹰固然栩栩如生,但是总感觉少了什么。
对了,少了一丝神韵。
问题就在这里,阿绿虽然雕刻地很快,但是她有一个地方始终没有动过,那就是老鹰的眼睛。
阿绿以前雕过土地庙,也雕过山神庙,更雕过她老爹城隍庙的雕梁画栋,雕过许多神仙之物,却还是第一次雕一只鸟。
最后,她停下手来,歪着头想了想,对李幸运说道:“什么是君临天下?”
李幸运也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君临天下,大概和老汉推车一个意思吧?”
“老汉推车又是什么?”
“就是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的气势。”
阿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威势,怜悯,杀机。
一刀刻画下去,原本呆板的眼睛,蓦然锋利起来,第二刀下去,锋利的眼神中又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气息。第三道雕刻下去,众人甚至有一种不敢盯着老鹰的眼睛看。
“完成了!”
“就差着色上光了。”
赵信已经有些呆了,直到阿绿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让他清醒过来,不由称赞道:“简直神乎其技!不知道……这个……小姐愿意多少价钱,将这老鹰转手给我?”
阿绿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赵信,嬉笑道:“你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而且还是个半成品,还给你。”
说中将手中的木雕丢给了他。
赵信连忙接好,小心翼翼地将这么木雕在盒子里装好,和刚才对着这木雕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个,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李幸运笑道:“我们就路过看看,这个木雕,你要是不喜欢,扔掉也可以。我姓李,名幸运,这是我的妹妹,阿绿。”
赵信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个宝贝,我哪里舍得扔。”
见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群众,赵信干脆对李幸运说道:“现在时候还在,不如一起去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