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完整纪录海洋世界动物被残忍屠害,用于走私、贩卖的纪录片,一百分钟的片子,馨一看到十几分钟的时候已经是手脚发麻了,感觉到眼前尽是鲜血淋淋,荼毒生灵的画面让人触目惊心。整部片子都充斥着濒临灭绝、仅存几只、杀戳、灭绝的字眼和画面,蝠鲼被捕猎,制作成标本售卖,鲨鱼的鳍被斩折,之后把身躯扔进大海,沉于深处,令其‘自生自灭’……太多折煞天物的镜头了,在显微针孔摄像头面前,刺穿的血和肉像是要射进摄像头里面一样,撞击并砸碎人的眼球。
馨一的眼睛里流露出黯然神伤,不再敢看下去,不知道纪录片的后面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数据,还有什么深如大海般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才的血腥味和鲜花店送来的花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突的味道,馨一把绿色小雏菊拿到了距离电脑很远的地方,苍翠的绿色和血红的动物尸体混杂在一个世界里面,她有些不寒而栗。
“我是不是在泯灭人性、我是不是在拿动物取乐、我是不是在用动物的痛苦换取自己的快乐……”她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的心。全身周遭被血液包围,之后又被身体的躯干裹住一样,混身上下都被利器架起的铁笼囚禁着。
馨一回忆着在海洋世界游乐场看到的一幕一幕。
韩鲁这段时间里一直陪伴着父亲,韩甄的病情据张医生说稳定下来,起伏不大,他的心稳定了许多。照顾父亲之余,他却有些不知所措,一周的时间里面,馨一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前几天还想着他们的约定是‘没有事情不打电话’,他却有些着急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凉爽的地方一样。
看过海洋世界纪录片以后,馨一整夜整夜彻夜难眠,有时候,困意侵袭的时候,晚上七、八点光景的时候便和衣而睡了,到半夜的时候便被梦境中海洋世界动物惨烈的命运吓的突然惊醒,甚至还直直的坐立起来,满眼冒着金星,凝滞的空气充斥在夜里,似乎更像是海洋世界里的深海区域,只透着黯淡的光线,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探索着未知,同时,也恐惧着这周遭的一切。满眼的金星上下起伏的游动着、跳跃着,像一只一只的萤火虫在暗夜里飞舞,额头的汗水顺着眼角流到了眼睛里,咸咸的味道冲刷着眼睛,恐惧的眼泪和海洋的盐水一起混合在眼睛里,眼睛一闭上便涌出来,流到嘴边的时候深深的体会到了孤立无助。
连续三天,馨一晚上睡意全无,白天值班的时候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天花板,‘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她不断问着自己,害怕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又一波恐惧感袭上心头,难道得了抑郁症了,馨一听说过得抑郁症的征兆之一就是睡不着觉,害怕恐慌、情绪低落,越想越害怕,索性,她打开了全屋的灯,披了一件外套,客厅的时钟才指向凌晨一点。
馨一冲了一杯浓浓的牛奶,一饮而尽,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翻来覆去仍旧是睡不着,睁眼睛、闭眼睛全是那些恐怖、诡谲的画面,躺在床上,牛奶像是海水一样,一漾一漾的,有几次翻身险些吐了出来,空气中竟有一种咸咸的味道。
门厅的灯隐隐的映照着韩鲁买来的多肉植物,她取出水粉、画笔、调色盘,把客厅的灯全都打开,用铅笔勾出线稿,再用水粉一点一点调色,埋头于画画,有些淡忘了那些如血如泣的海洋动物的命运,沉浸在画里面,有一种氤氲之气索绕在周身,更有一种纯净之水的感觉浸入到了灵魂身处。画好了一盆多肉的画,总有一种感觉像是愧疚于内心的情怀,索性便拿起笔来,为画中的灵魂谱了一段话。
花朵,无论他的芳名,无论他的来历,无论他的相貌,只要是花,他就是美丽的,深埋土壤,静待花开,花姿展、花绽放、花凋零,他都是花,花是静香、花是净美,净除尘垢,身心涤荡。
晨光初露,日出东升,红韵初绽,微露轻拂,放下了画作,馨一去了医院,画好了画发觉头胀、头晕,起身的时候天眩地转,头上围了厚厚的围巾,打了车便直奔医院。
医院一层入口处便是挂号处,排队挂号的人像是超级市场结账的人群一样。馨一站在人群之中静静的排着队,前面排队的人有几个可能是外地来就医的,一边询问着挂哪位专家的号好些,同时,又看着导诊牌上的专家的介绍。后来,那几个人才听明白挂号处工作人员讲明的‘本医院不推荐医生,请自行选择就诊’的话。排队排了许久,来来往往的人多,入口处的门不停的刮进北风,冷的馨一的身体不住的打着寒颤。
馨一挂了专家门诊,医生说是因为精神抑郁引起的失眠多梦,开了一周的中药,让她服药完毕一周后再来复诊。中药局等待取药的人排了长长的队伍,只希望可以快些取到药,回家吃了饭、喝了药,安心的睡上一觉,此刻,她觉着世间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干净的床铺上静静的睡觉,没有梦,没有失眠。
一天三次的中药饮剂,都是医院熬制好的真空包装袋,电梯一直是满客状态,提着袋子便下了楼梯。手中的袋子被后面的人提了一下,瞬间又被全部拿了过去,双手顿时无措,回头看了看,竟是韩鲁,馨一瞪大了双眼,疑惑此时为何会在医院碰见他,“你……?”,她看了看他的胳膊,问他道:“是来复诊胳膊的吗?重了吗?前些日子不是好了吗?”韩鲁也非常意外在医院里面遇到了馨一,他一脸怅然,告诉她是陪朋友来看病,隐下了父亲身患重症来放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