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看任游没有拿起笔做测试,便说“那有时间再做!”
那天柏青和任游在一起,任游感觉到一阵阵无名状的聒噪在耳畔回响,想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的坐着,无奈柏青像只乌鸦一样在头上盘旋。
两个人简单的吃过了饭,任游困意大发,困的眼泪竟流了下来,柏青方才停了下来,任游一会儿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地迎春回,长空万里晴,万物欲生长,无为自有为。
任游睡着的时候便像是这首小诗一般,万物生长,像春天般的感觉扬溢在他的脸上。坊间的关于盛懋集团和郝氏集团的发展轨迹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人暨创业者要结婚的消息在各大传媒的大大小小版块中流转着。柏青争着抢着要当伴郎,看着深度睡眠的任游在心底泛起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似乎也想有个家了……
任游的电话开了静音,秦霜打来了几个电话,搅得柏青睡意全无,隐隐的手机颤抖的声音扰了柏青的清梦。
柏青在车上睡的熟,现在轮到任游补觉,柏青百无聊赖,资料也无心去熟读,毕竟方案的核心及一些数据性的分析都是由任游来执笔和运作的,索性便躺在沙发上休息。
客厅寂静的全然无了声息,柏表关上了卧室的门,家中仿佛就他一个人,柏青睡意全无,虽然心里想着在急驰的速度中放慢脚步,但心里上分外的清楚‘休息的时候不要忘记别人的脚步正要超越,甚至已经超越。’就是这种矛盾的心理在每次睡觉的时候都折磨着他的身心。
柏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白的像一幅巨幅的白布,映着家乡的一幕一幕,在家乡四川彝族自治州的村庄里,这里住着他的姐姐妹妹,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儿,想着她们曾经攀爬穿梭在海拨1500米高的大山之巅,每次下山到学校要两个小时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里,只有月中和月末会回到家中,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藤绳上面,这根上山下山的藤绳赋予了父亲对孩子的所有希望,因为她们可以在高高的山巅和低矮的简易学棚里有一天走出去,可以放眼世界,而不至于像父亲、爷爷、奶奶一样,伸手只可见四角的天空和生死只一线之隔的‘万丈深渊’。
他还记得父亲当年也是这样把自己送到学校,一个月里只见两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接送,每次天刚微蒙父亲便把他叫醒,已经给他做好了饭菜还带了路上的‘小零食’,所谓的‘小零食’便是大铁锅贴的干干的玉米面饼,玉米面团成小小的面团,做成像小饼干的样子,上面撒让盐和五香粉,这在村子里已经是奢侈的吃食了,家中只有男孩子这样的对待,长大成人以后,柏青觉着‘这个世界不公平’由来已久,似乎他所生活的村庄里早在400年前就在这个悬崖绝壁上有了第一户人家开始,这个道理似乎就已经封印在峭壁栈道之上。但那时候的他,已经懂得把‘小零食’分给同行的小朋友们吃,但每人只能分到一块,因为家中粮资有限,十七、八个小朋友便做十七、八块的小饼干,攀爬到半山腰休息的时候,柏青分给大家一人一块,吃过了‘小零食’,他们像是插上了双翼,在郁郁葱葱、高低险峻的山峰之上,驾着无人机在峰峦之间自由飞翔。
距离上次家中邮来的回信已经有一年了,那封信一直陈封在他的心里。想家人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看,但也不忍熟读。悲春伤秋的‘故事’太多,那个地方太穷太苦,以至于山下的男人不愿意娶山上的女孩子,由于嫁妆钱捉襟见肘,父母一年一年老去,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自己的女儿出嫁、结婚、生儿、育女。柏青劝过父母不要固守陈旧思想,如果姐姐妹妹们寻不得好的人家,不如守着父母过一辈子,而且姐妹还可以相守。随着年岁的推移,父亲告诉他,同村的男人要是想娶山下的女孩子,彩礼钱要近二十万元了,还好把他早早就送到了‘山外’,要么父母如今也承担不起这样的‘现实’。
一年前邮寄来的家信是父亲越过五座大山到镇里的邮电所寄出来的,叔叔家的弟弟陪父亲一道翻山越岭,家信由姐姐代写,父亲、母亲、两个姐姐、两个妹妹都在信的落款处写上了名字。
听姐姐说,父亲那天后半夜三点多钟便起身,带上了干粮和水,做好了和叔叔家弟弟一天一夜不回家的准备,去镇上的邮电所寄信的同时也可以到镇上把家里自产的花椒、大料、茴香、八角等干货调料一起背到镇上去,然而,却只能获得微薄的利润。
柏青一幕一幕的追忆着,如今,那个大山深处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崇山峻岭被开发成旅游开发区,崎岖的山路早在几年前已经修整完毕,通了山路,现也通了火车。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历史了,只看到了现代文明对大自然的改造和旅游区川流不息的游客。可现如今,父亲已经年迈,两个姐姐因为家中贫困没有彩礼钱始终未嫁,想必这辈子应如柏青所说和父亲相守到老。妹妹还小,刚读完高中,正欲通过考上大学飞出这铁质的‘牢笼’,她们俩正在发奋读书,相信明年的光景就能听到她们的好消息,和柏青一样走出这座大山之后就意味着阔别一种生活,开始新的一种轮回式的生活。
望着天花板,看着房屋的四角,俨然和家乡的泥土和砖瓦堆砌而成的房屋不一样,那边现在也和D市一样是严寒的冬季,希望屋子不要漏水,窗户也糊的严严实实的,让父母可以安度一个相对安然的晚年。
家里许久没有这样静了,对于柏青来说竟是一种奢侈般的享受。躺在沙发上,柏青隐隐的听着门锁开动的声音,难不成是家里要进贼了,柏青起身在茶几旁边顺手拿起一只小板凳,快步的走到了门厅,拨开门上的‘猫眼’,竟然是秦霜,打开了门,秦霜与柏青四目相向,眼看着秦霜怒气冲冲的便走了进来,甩掉了高跟鞋,一个箭步冲到客厅里,在沙发上气喘嘘嘘的坐了下来,“他呢!他呢!这个坏男人,好几天了也不接我电话,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秦霜声音大的似乎要把墙皮震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