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门，符之及停止了对小靳的談話去开门。进来的是耿耿。符之及拉过一把椅子招呼他坐，倒了一杯纯净水放在他面前，说：耿耿，我正要找你呢，有什么情况吗？
耿耿说：妮娜弟中午请我吃了顿饭，说因为他忙，相关医生又出外考察，跟医院谈判只能拖拖拉拉的，但总祘有了个结果。医院拿出了33万元作为赔偿，他们觉得当时由于重症监护室没有床位，把妮娜暫时安排在普通病房是不妥当的，无论妮娜的死因如何，医院未能二十四小时监护，因而未能及时抢救，这是失职行为。他们又重申，经查，妮娜之死的直接原因他们不负有责任。妮娜弟还感谢你和我对他的帮助，并让我帯回三万元，调查费用，以表感谢。
耿耿从挎包里拿出三万元放在桌上。
符之及说：我是无功不受禄，你拿着。
耿耿说：我是个志愿者，我不需要。要不把我的車旅费给我，別的你拿着。
符之及说：那就暂且放我这儿，以后结账。
符之及背起手在客厅里逡巡起来，他说：医院的意见很明确，这事的直接原因他们不负有责任。这说明这事还未了，还有直接原因。耿耿你说这事再继续查下去，哪儿是重点？他回身看着耿耿。
耿耿有些急促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呷了一口水，说：应该讲是邬殳嬿。
小靳在－旁说：我我看不不不一定。
符之及用目光阻止小靳，对耿耿说：肯定是邬殳嬿么？
耿耿肯定地说：邬殳嬿！您想么，我对许多人都作了调查，疑点又都一一排除了，就象落潮后水底露出了石头，邬殳嬿的情况就更明显了。您也许已忘了，我向你报告的第一个材料就是我去找她询问，她说：有啥查的！病人猝死，平时好端端的人在路上走着也会猝死呢！好端端坐着的人也会猝死！有的人好端端地躺着，笫二天就醒不过来了！你肯定听说过。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呢！我倒是提醒想制造事端的人，当心犯诽谤罪！所以，我对邬殳嬿的最初印象就是此人不可信。她从一开始就要堵别人的嘴，并且还要威胁人呢！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对她重重地打个问号。
耿耿又喝了一口水说道：根据护士素芬对我反映，她曾到处找医生让他们对妮娜进行安乐死，找过值班医生、夜班医生、护士长、主治医师、主任医生、会诊医生、实习医生等等，后来竟然找到配药房，找药剂师帮忙，可见她要妮娜去死何等坚定，俗话说狗急还要跳墙呢，她在妮娜转入重症病人监护室之前，一定要结束她的命。再者就是她出钱让那个青年农民去做，素芬对我发誓，肯定有这亊！由于后来异情干扰，未作及时定论。
唔唔，符之及边听着，他的肩膀弯下了，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情。他对耿耿说：我早知会这样，她就象屎克螂跟着蝙蝠飞早晚要碰壁。大院的人都知道我爱殳嬿，可是事到如今，我是橄榄核垫台脚横也不是竖也不是，这事不查下去吧，我已吃了亏，并将继续吃亏，现在人家都在背后骂我，当初我无事生非这又会得罪我不愿得罪的人殳嬿，但查下去吧，困难也有，首先是我本人……
耿耿说：那接下来，怎么做好？
符之及说：你觉得怎样做就怎样做，我不是你的后台。唉，其实我对殳嬿是太了解了。我早该与她好好谈谈，但我们的关系弄僵了，我们没法谈。这次我想了点办法，让我们之间解冻了。最近我得悉准确的消息，她马上要回国了。我想与她深谈，但又觉似无必要……我心里很矛盾。
耿耿不解地看着符之及说：您怎么？动摇了？
小靳说：这这这，不－定是殳殳嬿么，这这这里面复杂着哪。
符之及说：你别乱插嘴。他继续说道，现在情况比较复杂，谣传与真实情况混淆在一起，呐，要是妮娜真的活着，那岂不是冤枉了殳嬿，要是妮娜是自杀，那也冤枉了殳嬿。耿耿以前对殳嬿的调查，只说明了殳嬿在生活里演戏，她并无实质性的罪过呀，呐，连接链条还缺少一个证据嘛。事情太复杂了，吶，我们不如把这事不了了之，解散关心会就行了。外面怎么议论我们管不着。
耿耿反对道：这不行。做人起码要有做人的起码标准，对人对事应该负责。我坚信我的暗查是有成果的。即便我们查错了，起码也要婉转地对有关的人说说明白，甚至赔礼道歉，如人家要追究责任，我们也只能认倒霉。怎么可以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呢？
唔。符之及点头道，耿耿是个正直的人。可惜在生活中有时正直的人会步屡艰难。
小靳说：符头，我真搞不懂了，您想不不干啦？嘿嘿，现在形形势这么好，首先您要看看到，万烈拍了＜墨子＞，多长时时间过去了，怎么沒动动静，媒体既既无宣传，外面也也也沒播放，我拿左左左耳担保，这戏被禁禁止喽，肯定上面在查他，他有问题才禁禁禁的嘛！要是我的判断失失灵，就把我左耳斫了去！我我我们要趁这么好的形势，可以全面推开了！全面推开！无论邬殳殳嬿无论万万烈，都与此案有牵连！这么说吧，我我以身家性命担担保。
符之及瞪他一眼，说：你懂什么，全面推开，担的风险就越大！在进，时要想到退，退时，要想到进，有好事，要想到会遭殃，遭殃时，却要看到希望。急不得，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管之同听说到符之及与邬殳嬿和解且暗送秋波，知道这小子在动坏脑筋，想把原先的敌对者重新搂到自己的怀里，他不由地自语，暗骂一声：符之及这混蛋总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想事总有他的邪魔作怪。他在电话里知道他内心想洗手不干的意思，马上約他到FOD歺厅吃法国大歺。
他先把很嫩的牛排切成两半，说：之及老弟，我只吃－半，下面不吃了，可惜吗？
符之及一怔，到嘴的肉掉在盆子里。
管之同把牛排用刀叉分割成小块，边吃边说：我还是先讲三国故事吧。项羽设鸿门宴准备杀刘邦，没做到底，让刘邦逃了，结果刘邦胜了项羽；孙权对曹操打了胜仗，如赤壁之战等，但他屡屡放弃对曹的战机，只滿足隔江而治，结果亊情成了半调子，反倒被曹所灭﹔再如官渡之战，袁绍与曹操处于相持阶段，许攸抓到了曹操信使，并获密信，得知曹操粮草已尽，两路夹击，操可擒矣。但又是功亏一篑，袁绍就此中止进攻，疑曹诡计，失去了最佳战机。等等等等，三国中此类教训不胜枚举。
符之及揺了下头说：老兄说得也太远了。
管之同停罢刀叉，说道：那我说一个我的経济个人隐秘，絕对隐秘，我未曾对任何人说过，头一次对我挚友露畗。我曾投入过九千四百万进一个新股，它暴涨呀，暴涨了四天，我赚了近千万，真他妈的叫人打心肺里高兴呀，我当然来个急转弯，我连本带利抛了毬，银行进了现款。可我未把此事做到底，八天后，这只新股暴涨翻倍，我大呼犬驴笨熊乃无能之辈哦！否则我可利好翻倍。究其原因，做了一半！
唉唉，在我－生中最为感概的－件事是当年南方之旅，我来到一个美丽的海岛，見到大楼耸立，但多座楼只盖了一半，里面鸟群做窩，野禽出入。原来此类建筑大都是不法之徒勾结银行要员贷款，席卷资金逃之夭夭，最终只能毁去。此后我几乎生就成见，凡做了一半的事，我总覚鬼蜮伎俩，令人生畏。
且慢，别插嘴，我再说说我表姑的事。这事对我是抠心抠肺地疼，你年轻，沒有经过那些岁月唷，在那个年代男女恋爱，是十分重情感轻物质的呀。那时哪来两房一厅，自备小车，陪嫁也只有三十六只脚：縫纫机，大床，三五牌坐钟，五斗橱之类，加在－起是三十六只脚。主要强调志同道合，情投意合。我表姑在中专技校毕业，进了厂，认识了一位年轻的技术员，俩人互相爱慕。沒想到后来，外单位有位男士插足进来，他的姨妈找我表姑的毌亲，哭诉求亲，表姑心软，与那位男士婚合，之后心情抑郁，难以挽回……
呐，是呀！符之及急不可待地说，我与殳嬿的情感也是做了一半，不能中止……
钻牛角尖！她与万成婚，就告世人，你与她的感情事做完了！世界上所有的悲剧，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做了一半。人呵，蠢呵，偏不把事情做到底。所以，我不得不咬咬牙说一句：妮娜之死必须彻查！彻查到底！
呐，这道理能理解，但从情感来说，老兄呵，你难以体会。要是彻查，也要有彻查的办法，很不好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