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婉转的诗经唱词,哀婉的曲调,多年之前的今天她失去他,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里。
如今她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唯一不同的是她要学会不被人算计,如履薄冰的日子并不好过。
“主子琴艺还和当年一样,名动天下。”碧拂一面加着碳火一面搓着手说。
苏平珺唇角微勾,昔年名动天下的熙和公主早已经死了,如今的她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苏熙和。
素手下的这绿漪琴已经多年不曾拂了,好像自从秦观死后,这些花前月下的东西都没在动过了。
琴无知音,奏给谁听;茶无知己,煮给谁品。
异域他乡,她对秦观的想念似乎更加强烈。
——“平珺,但愿来世秦观还是第一个对你说爱的男子。”
铮——琴曲戛然而止。
为了看这飘雪景色,苏平珺打开了屋门,皎洁的月光撒在回廊下,白雪皑皑的景致映在苏平珺的眼里。
她说:“这雪真白,和当年一样。”
碧拂听见她幽幽的语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话到嘴边,却是半句也安慰不出来。
倏然苏平珺起身,走到廊下跪拜,动作略显慌乱:“妾身竟不知王上前来,未曾远迎,恳请王上恕罪。”
碧拂吓得转头看去,那梅花树下站着的可不就是金王!她赶忙跟着扑通一声跪下,低声道了句金王万安。
谁能想到金王褚钰这个时辰忽然出现在院子里,这样宁静的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们的话。
碧拂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方才她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褚钰看着跪在廊下的苏平珺,眼底流转着异样神色:“熙和,你穿得这样少,难怪会病了。”
上个月景妃小产而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称病便搬出了温颐宫,想来褚钰也知晓了。
褚钰摆摆手,举步朝屋内走:“都起来罢,孤王从兴城回来累得紧,便就在这歇了。”
看着他身上积了薄冰的披风,风尘仆仆的模样,苏平珺心下了然,褚钰怕是刚从远方赶回来。
碧拂赶忙起身服侍褚钰更衣,苏平珺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王上是说不走了?”
褚钰回头看她的样子,蓦地轻笑一声却开起了玩笑:“莫非平珺不愿意孤王留下?”
“妾身不敢。”
褚钰看着苏平珺又跪了,开口道:“孤王不过是玩笑话,非是真心责备于你。”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还是说方才琴音并非是弹给孤王听的?”
只这半句话,惹得苏平珺倏然抬头看他,一眼便看进褚钰幽深的眼眸里。
“琴音里的思慕孤王听得出来。”
那握在苏平珺手臂上的手骨和这番话一样,冰冷的有些刺骨。
褚钰神色严肃的紧,她竟然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味,毕竟伴君如伴虎。
静谧的夜里,苏平珺镇定的回答,可声音却不自觉的颤抖:“身为王的女人,必不能有嫉妒怨怼的情绪,也不能争风吃醋,即便平珺已经月余未得见王上,却也……也不能以琴音来诉相思之苦,今日奏琴表思慕已是大罪……”说到后面,声音里已经带着哽咽。
“难为你如此懂事。”褚钰闻言叹道,伸手轻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异样情绪:“平珺,好好顾着点自己身子,以后切莫再病了。”
苏平珺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什么端倪,只得应了:“王上放心便是。”心下却了然,自己怕是再不能“病”下去了。
清晨时分,苏平珺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褚钰,才惊觉一切原来真的不是梦。
苏平珺侧头看了眼天色,一边起身一边说:“王上该是时候去早朝了罢,妾身唤碧拂来。”
“不必了。”褚钰拉她躺下,道:“孤王今日休沐,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的。”他伸手将苏平珺滚乱的头发搁在一边,动作甚是温柔,这让苏平珺有些受宠若惊。
苏平珺躺回到被子里,却不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
半晌,褚钰说:“明日便搬回到东宫吧,孤王去看塔慕的时候,顺道看你也方便些,这地方实在是有些偏。”
苏平珺闻言,心里却莫名多了一丝火气:“王上,妾喜欢这里,住的也惯了,不想搬。”
褚钰一愣,侧头看她:“你当真是喜欢这个地方不想搬了?”
“是,不想搬。”苏平珺转过身去,像是闹脾气一样。
“不想搬便不搬,孤王多走些路来看你也没甚么。”
褚钰面对苏平珺拒绝他的建议,一丝生气也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惊奇。他从没想过苏平珺还会拒绝什么话,自从她来到金国,一直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不曾反抗一切安排。
原来没有哪个女子是没有脾气的,苏平珺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