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日整编后,申勇亲自操练守备营军士,加上开荒诸事,忙得是连轴转,饶是他牛犊般壮实的身子也有点吃不消。
演武场上,吴章义那大大的嗓门在咆哮着,“抬枪,迈步,杀......”
申勇思虑再三,决定守备营步军的初次操练,队列与枪刺结合在一起。恪守戚爷爷的练兵名言,勇者不得冒进半步,怯者不得后退半步。藉此培养他们的纪律意识与服从意识。
待来日这些使用冷兵器的军士身子将养壮实之后,身手好的一律列装重甲长枪盾牌,再强化他们的个人技艺,还要重点操练战阵技艺,比如野战时结阵冲锋,旗鼓旗号,攻城时登城强攻,巷战这些都是操练科目。
身手稍弱的军士则使用鸟铳,披棉甲。鸟铳只需扣动扳机的力量就可以。不说弓箭的制造成本与繁琐,就是培养一个弓箭手需要长达三四年的时间也是申勇无法接受的。相比之下鸟铳兵只要三个月,可以快速成军这也是个优势。
纪效新书记载,鸟铳为临阵第一利器,有效杀伤射程更高达八十步开外。曾有人云:如飞鸟在林,皆能射落,因此得名。
至于中军的骑兵,以后还要一分为二。挑选一批能识字有特殊技艺的组成尖哨,专门用来打探情报,其余的大部使用骑枪,冲锋陷阵时披重甲,突袭时披棉甲。
除了使用冷兵器的步军外,所有军士都必须能够熟练使用鸟铳。
演武场附近的值房内,申勇在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赤城的李林生一干人等叙话,过了一会,其余人都各自歇息去了。
两人开始谈起火器......
他亲手替李林生将茶水满上,笑道:“李老哥,大抵就是这般,造一杆精良的鸟铳,需要多少时日?用铁料多少?”
申勇如此客套,让这个做了二十年轮班匠苦役的老汉有点受宠若惊,言谈间对火器的熟知度更是令他这个老工匠都自叹不如。
他顾不上疲惫,拿起眼前的实物仔细端详着,半响才出声道:“这等劣质的铳管,有炸膛之忧。想要精工,一根铳管需一个熟练工匠钻上一月才能完成,用精铁至少五斤。”
“精铁?这个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在申勇面前,李林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豪感,暗道你也有不懂的。
“刚出炉尚未经锤锻的熟铁就是毛铁,再反复锤炼,去除杂质,剩下的就是精铁,五斤精铁至少要耗毛铁四十余斤。加上采买铁料和木炭的价格,要四两有余。”
申勇半响才点了点头,苦笑道:“银钱的事我来设法,老哥今日先好好歇息,明日我召集工匠给你做帮手。经过我的查访,本地卫所也有不少会打造鸟铳的工匠,我决定成立一个鸟铳作坊,由你主事,还望老哥多多用心才是。”
李林生是兵仗局的匠头出身,比起地方卫所的军器局工匠,见识肯定高了不止一筹,由他来管理整个作坊,那是再合适不过。
说起这一茬,申勇至今还没想明白,那个陈公公到底是何用意。
对于申勇让自己主事,李林生倒没什么诧异的神色,他泰然自若地接受了任命,打着包票道:“大人对小老儿有救命大恩,小老儿早就盼着有为大人效力的一天,你就尽管放心,一定造出符合大人要求的精良鸟铳。”
得李林生亲口肯定,申勇脸上露出喜色,笑道:“那我就等老哥的喜讯了。随即又问道:“造五百杆鸟铳需要多少时日?”
李林生迟疑了一阵,咬牙道:“若有工匠百名,分工协作,半年可成。”
申勇暗叹了一声,终归还是急不来,催得急了,失了质量反而不美。半年就半年,五百杆鸟铳用来装备步军,作战与操练也足够使了。
其实他还想问问自生火铳的事,也就是击发式点火的燧发枪,考虑到工匠与制造器具的局限,还是没开口。
为了提高工匠的积极性和生产效率,他打算实行计件制和实名制,接着又与李林生开始计议起作坊的运作。
“李老哥,待作坊开工,工匠每月给粮三斗,每制造一支合格的铳管,赏银一钱。还有一点,若是有人造出废品,非但没有赏银,还要罚月粮。”
李林生笑道:“这是自然,大人奖罚分明,任谁也没话说。”
.......
两日后,申勇以五十两银钱的高价买下了离守备官厅不远的两所四合院。相隔的院墙凿通,连成一所,又叫工匠们按一般作坊的布置改建了一番,将打造鸟铳的相关器具都准备完毕。至于铁料,库房还存有不少,有缺口的话申勇决定以后再设法采买或自己开矿。
从各屯堡召集而来的工匠加上堡内的工匠足足有九十余人,经过甄别,其中绝大多数都具备钻铳管的技艺,这一点让申勇暗暗松了口气。
听着这个据说是京师兵仗局来的匠头训话,工匠们粗黑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不但每日的饭食由守备官厅供给,每月还有月粮发下。如此这般,一家老小便能得活。以前他们为卫所打造兵器盔甲,连月粮都不能保证足额发放,赏银更是没听说过。现在做得好了居然还有赏银,个个都在心中夸赞新来的守备就是仁慈。
这几日他们看着那些因为开荒而能吃饱饭食的军户,都是眼热得很。没曾想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家,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
“李主事,我等要是用心做工,真有这般丰厚的钱粮发放吗?”
管着这么多工匠,李林生以及站在身后的儿子李立昌都是眉开眼笑。这地方虽然偏了点,却是比在京师做轮班匠舒坦得多啊。
看有人怀疑,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那一缕短须,瞪着眼洪声道:“那是自然,守备大人仁义,才想方设法替尔等找了这个好活计,尔等一定要用心,知道吗?开始干活。”
工匠们纷纷相视而笑,七嘴八舌回道:“一定不负大人所望。”“开工咯。”
作坊的门外,看李林生轻车熟路地将这帮工匠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申昌俊笑道:“李老哥有一手,五哥可以稍稍放心了。”
申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他对申昌俊道:“老七,你既然决定留在我身边,为兄当前就有件事要劳烦你。”
申昌俊连忙道:“五哥说的哪里话,尽管吩咐便是。”
他从小在货栈中长大,也是上过学的,虽然没考取功名,算术记账却是一把好手。
“与义祥和商行采买耕牛的事,由你来经办,如果杨东主有什么疑问的地方,让他尽管来找我。”
“好,我明日便去那商行看看。”
两人从作坊离开,看着脚下焕然一新的街道,申昌俊笑道:“我来时还看见有人不断运腌臜物出城,原来却是为了这般。”
说起这个,申勇就头疼无比,刚上任时赤城堡就像放大的三羊墩一般。街道旁的沟渠到处都是垃圾,现在正值春夏之交,蚊蝇横飞。暂且不提疫病的可能性,光是住着就令人不舒服。
守备官厅也不例外,总有一股淡淡的异味充斥着。
借着赖昌根的首级立威,又发放朝廷拖欠的饷银,还要大规模开荒造田,申勇的威望空前高涨。在他发了一纸文书告示后,军户们纷纷行动起来,自发地在堡内进行了一次大清扫。
看着堡外那堆成小山般的垃圾,很多人都暗暗咂舌,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身边原来有这么多恶心的腌臜物。
待两人走到守备官厅门口时,令吏张文秀也正好出来,他快步迎了上来,边走边道:“大人,你可回来了,来了几个上差,说是你的旧识,在书房等候。”
今天的更新送到,收藏不升反降,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