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陈记书斋自嘉靖爷爷起有上百年的年头了,据说陈家先祖是名举人老爷,屡试不第,才来到这南门开了这书斋,卖些书籍与笔墨度日。”
高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指着道旁不远处的陈记斋对申勇笑道。
吴章义满脸不可置信道:“既是举人老爷,为何不去谋个一官半职,却做起了这等买卖,像我们长治的杨县丞与汪典史都是举人。
他继而又一脸鄙夷道:“怕是他们陈家后人吹牛吧,哼,好生不要脸。”
申勇笑骂道:“就你话多,举人要谋个官职谈何容易,首先要有空缺,然后要去吏部大挑,有些举人等到坟头长了草都不一定能谋上一官半职,你留下看着马匹,高翔,我们进去吧。”
吴章义牵起马匹犹自不满嘟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老吴平生最看不得吹牛的人。”
申勇二人无语,互视一眼摇了摇头,往陈记斋走去。
跨过门槛,斋内的布置颇为高雅,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水清香。只见墙壁上挂着若干字画,其中一幅童子戏水图颇为显眼,柜上的笔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笔,柜上摆着一方方砚台。
斋内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穿紫色对襟马甲,梳着待嫁少女的发髻,在丫鬟的陪同下,听一个头戴方巾做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细细解说着什么。
见二人入店,陈掌柜对少女欠了欠身,缓步迎上前来,满面春风拱手作揖道:“两位小哥,欢迎光临敝店,鄙人姓陈,不知两位要买字画还是笔墨纸砚?敝店应有尽有,不妨细细挑选。”
那少女也往申勇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墙壁上的字画。
申勇拱手道:“陈掌柜,在下今日前来,想买戚少保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不知贵店可有售卖?”
那少女转过头狐疑地看了申勇一眼,不知身旁的丫鬟在她耳旁低低说了什么,她抿嘴一笑,又转过头去看她的字画了。
陈掌柜笑道:“这可不凑巧,由于买的人少,敝店存货不多,仅有的两本都被东门的张老爷买去了。若两位不着急,我再设法进货,你意下如何?”
高翔笑道:“没什么不凑巧的,张老爷与我大哥是至交。”申勇落座后淡淡道:“正是如此,在下还需要上好的笔墨纸砚若干,有劳陈掌柜给我挑选一二,不知这价钱可否便宜一些?”
陈掌柜闻言对后厅喊道:“刘伯,快给客人沏壶好茶端过来。”刘伯应了一声。他继而又对二人道:“敝店童叟无欺,价钱方面可以少一些,两位小哥还需稍等片刻,家仆已去沏茶,某这就去挑选,失陪了。”
申勇微微欠了欠身道:“有劳了。”
陈家家仆刘伯端上茶来,申勇拿起茶杯细细品尝了一口对高翔笑道:“你我有口福了,这是南边来的白毫银针,味清鲜爽口,汤味醇厚,香气清芬。”
高翔放下茶杯道:“还是大哥见多识广,小弟只是觉得好喝,此中感受却是说不上来的。”
那少女又转过头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颇为惊奇的摸样,接着细步走到正在忙碌的陈掌柜身旁,微笑欠身告别。
这个少女淡眉如秋水,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眉目间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风情,她从二人身旁缓步走过时,高翔定定地看得两眼发直,申勇还好,微微扫了一眼,便又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高翔对着申勇欲言又止,闭口不言。
申勇不由觉得好笑,道:“有话不妨直说,吞吞吐吐的。”
高翔看了看陈掌柜,压低声音道:“大哥,非是小弟好色,这小娘子怎生得如此美貌,小弟还是头一回见如此好看的小娘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申勇打趣道:“想知道是谁家的千金,你问陈掌柜便知。”高翔连连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她生得好看,并无非分之想的。”
过了好一会,陈掌柜走过来对二人笑道:“两位小哥,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又故作神秘道:“刚才那位小娘子乃本县县尊之千金,是我们长治出了名的大美人。”说完哈哈一笑。
高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太爷的千金,怪不得生的如此美貌。”申勇无语,实在想不通他这个说法有什么根据。
从陈记斋出来,就见吴章义大步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适才我看有个像天仙似的小娘子从书斋内出来,上了马车,看马车的样式,定是官宦之家的。”
二人无视他,径自跨上马匹,往东门的方向而去。
吴章义摸了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老吴眼花看错了。”说完急忙跟了上去。
东门这一带的街坊聚居着长治半数以上的商户货栈,这个季节已经有点凉意了,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卸货工却随处可见,他们热火朝天的喊着号子,将各式货物搬进搬出。
三人策马缓行,骑在马上对着道旁的店铺货栈指指点点,不一会便来到了张子鸣所居住的街道牌坊前。
高翔道:“张老爷住在这等喧闹的地方,明年的春闱怕是不方便备考应试。”
申勇笑道:“子鸣兄性子随和,喜动不喜静,加上他在帮人做账房先生,住这里也方便些。”
吴章义鄙夷道:“他一个举人还做这账房的生计,真是有辱斯文。”申勇与高翔二人闻言诧异,章义什么时候也懂斯文了。
“哟,这不是申家的五少爷吗?”一个中年男子跟伙计吩咐了一声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
申勇对二人低声道:“这个胖子是来福货栈的大管事林发全,与子鸣兄共事。别看他这副模样,据子鸣兄言,为人很是精明。”
林发全走到近前,还没出声,申勇先拱手道:“林大掌柜,近来可好?”林发全笑容可掬地拱手道:“托五少爷的福,一切都好,几位可是来找张老爷的?”
申勇道:“正是,在下碰巧路过顺便来看看他,他现在是否得空?”林发全笑道:“张老爷正在账房扎账,既是五少爷前来,自然是有空的,在下这就去通告一声,几位随某来。”
申勇淡淡道:“有劳了,我等在外面候着便是,就不进去打搅了。”林发全呵呵笑道:“随意,随意。”他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暗自嘀咕道,这申家老五好大的架子,又不是嫡子,神气什么。
过了一会,一袭深衣的张子鸣从货栈内走出,远远地便朝申勇三人打招呼道:“几位兄弟些许时日不见,想煞我也。”吴章义还是黑着一张脸,细细地哼了一声。
申勇迎上前面带微笑拱手道:“子鸣兄,兄弟今日前来,有要事相商,借一步说话。”
张子鸣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这家伙怎的重伤一场像换了个人似的,举手投足间少了些许豪迈,多了些沉稳,也好终归是要成熟的,这是好事。
张子鸣握手成拳捶了捶申勇的胸膛,大笑道:“好,今日醉仙楼大酬宾,我做东,且去醉上一回,这些时日不见,为兄也有话说。噢,对了,我今早与东主去南门时顺道买了两部兵书,我去账房取来。”
高翔笑道:“张老爷,我等早知晓了,那陈掌柜一说买走的人是住在东门的张老爷,便知是你,真是凑巧,勇哥打算去参加武会试。”
张子鸣掸了掸长袖上的微尘,笑骂道:“别有样学样的一口一个张老爷,平白把我叫老了。若不嫌弃,称我一声子鸣兄便可。”
继而又看向黑着脸的吴章义道:“看来章义兄弟对某有些误会,待会再与你分说。”
申勇笑道:“章义他这个人一向鲁莽冲动,还望子鸣兄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才是,取了兵书来我们到醉仙楼喝酒去。”
张子鸣连连摆手道:“哪的话,哪的话,章义兄弟为人忠义,有古时游侠之风,我一直是很喜爱的。”
一旁黑着脸的吴章义听张子鸣如此夸赞,一张黑脸早就乐开了花,哪还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只是傻呵呵地笑着,直到高翔轻轻推了他一下,才学着读书人的样子拱手作揖道:“呃,子鸣兄大人有大量,是在下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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