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在百里志霖身后的,是伸手重伤由林青莲搀扶着的闻利华,而后还有带着琉璃宫人马奉命前来帮忙的光煞。
百里志霖撕心裂肺的嘶吼,震撼他们的心,而后,他们就看着他宛若嗜血修罗般手执长剑冲上前,所到之处,追杀凌筱雨的杀手纷纷身首异处,一时间哀鸣四起。直到浴血的男人跪倒在悬崖边,被鲜血染红的脸颊映着那双原本杀红的双眼,闪着点点水光。
清晨的风吹起,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在跪倒的百里志霖身后,尸横遍野的黄土地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然而,让闻利华他们不忍目睹的,却是百里志霖那双赤红的眼,映着水雾,反复涌动着滴滴血泪。
“筱雨……”俯视那白烟袅袅的悬崖,他失神喃语,眼前是她眉眼弯弯的绝美容颜,他伸手,想将她抓住,那心心念念着的容颜却在他手中化为烟雾,烟消云散。
“啊……”凄厉的嘶吼再次冲口而出,他癫狂的豁然起身,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生既不能同衾,就让他陪着她,只求死能同穴!
如此一来,凡尘俗世的一切,从今以后便再与他们再无关系。
话说,百里志霖怀着生不能同衾,死便同穴的念头,欲随凌筱雨跳崖殉情。千钧一发之际,闻利华及时出手将他打晕。
“少爷……”被挣脱的林青莲惊呼,随后冲上前将击晕百里志霖后,自己也随即倒下的闻利华接下。她搀扶着他,诉道:“你也身受重伤,这样做实在太乱来了。”
闻利华苦笑,“筱雨都已经这样了,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做傻事。”
闻言,林青莲亦红了眼眶。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请问……”
突然有人截了截林青莲的肩膀,闻利华与林青莲闻声回头,原来是突然出现助他们擒下坏人谷杀手的男人。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受在下一拜。”强忍下内心的悲痛,闻利华欲屈膝叩谢恩人。却被不耐烦的阻止。
“别跟我来这一套。”奉孙琪萱的命令前来帮忙的光煞气急败丧着,“我问你们,刚刚跳崖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该不会是凌筱雨吧?”那个,他家宫中夫人千交代万拜托要他一定要救的凌筱雨。孙琪萱那个妖女也就算了,反正他是琉璃宫的人也不归她管。但是宫主夫人,突然,一阵头皮发麻。
他的追问,刺痛闻利华和林青莲的心。虽然不想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却不得不点头。
而他们这一确认,无疑是直接给了光煞一记闷棍。
“完了……”他再次哀嚎,抓着头,“这下要怎么跟夫人交代……”他嘀咕着,很清楚自家的宫主夫人,就是个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的现实主义者。而结果是,他没有救下她要他救的人。
闻利华和林青莲面面相觑,不懂他口中的夫人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莫非,“你认识筱雨?”若是如此,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赶到闻府来帮他们了。
摇摇头,光煞沮丧道:“是我家夫人认识她。”熟识的程度,是会为了她的死哭得要死要活的那种程度。而夫人若是因为这样伤心难过,那么就会让宫主心疼,宫主一心疼,就是将责任怪在惹她伤心难过的罪魁祸首身上。而他,何其倒霉。因为来不及救人而变成无辜的所谓罪魁祸首。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这样而被派到鸟不生蛋的边关沙城,甚至是更加偏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去执行美其名曰任务,实则变相惩罚的任务。他很想哭!
闻利华不知他心中的痛,只道:“你家夫人是?”最近是有听筱雨说在风月河畔的沫琪阁里认识了几个朋友。据他所知,沫琪阁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而筱雨那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又是沫琪阁的当家,莫不是……
“琉璃宫宫主夫人,沫琪阁三当家北辰乐。”光煞简要解释,而后看看眼前这一堆晕的晕伤的伤的家伙,认命叹息道:“算了,我还是先将你们安置好吧。至于凌姑娘……”他沉默着望向断崖,而后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会派人下去找,若有消息再通知你们。”他冷静道。
“那就麻烦你了!”闻利华颔首致谢,目光转向断崖,脸上是难掩的悲痛。
光煞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命人将他们带走妥善安置。而自己,他摸摸鼻子,没有忘记宫主夫人还在等着他回去复命。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自认承担不起让宫主夫人久等,宫主大发雷霆的怒气。所以,乖乖认命。有什么,就先说什么吧。
呜呜……他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美少男了!他记得,宫主夫人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是这样哀嚎的。只是他将美少女变成了美少男。
带一群人远去,被砍杀的尸首被化尸水化得尸骨无存。寂寥的断崖,再次回复一片空荡。唯有那白烟袅袅的断崖下,数条人影凭借着上乘的轻功,攀附上崖壁上的藤蔓飞跃而下。
左护法有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划落。
为什么要阻止他?为什么不让他随她而去?
晕厥的百里志霖,颤动的眼皮下涌动着的是痛彻心扉的血泪。他抬手,手背遮掩住自己的双眼,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如果,如果他再快一点,就快那么一点点,那么,他就能救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跳下悬崖而无能无力!
她背对着他,他没有看到她是怎样的表情,却能想象她的绝望。若不是已经绝望到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会毅然决然的跳下悬崖。那一刻,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等着他去救她吗?他想,她必定是无声祈祷过他的出现的。那么,她会不会恨他?恨他没有及时出现救她?在她最彷徨为害怕的时候,恨他不在她的身边?
身旁,紧握成拳的大手,指尖陷入手心,鲜红的血液蔓延而下,滴落在窗榻上的锦缎,晕染开妖冶的血花。
那痛,却不及他心中的千万分之一。
紧咬着牙关,如受伤的野兽般的哀鸣几不可掩的溢出,惹人鼻酸。
一旁,因为担心他再做傻事的闻利华,别开颔首,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希望让他看到他如此狼狈额样子。
林青莲给他把过脉,他虽是被他劈晕,但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回来,在已经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所以这晕厥,现在醒来已是夜半时分了。
原本林青莲也不赞成他负伤留在这里,然而,筱雨已经这样,他不希望百里志霖再有个万一,那会让筱雨担心。而这,是他唯一能为筱雨做的。所以,他坚持留下。
寂静的房中,唯有一盏烛光摇曳生姿的散发出微弱的光,映照着闻利华悲痛的眼脸。他看着窗榻上无声哀鸣的男子。曾经,他以为他比他更深爱筱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比不上他?为什么筱雨竟选择他?而今,看着这个狼狈绝望的男人。他原本是如何的高高在上,意气风发,而今呢?他输了!输得彻底!端是一颗爱筱雨的心,他就远远不及他的千万分之一。他虽喜爱筱雨,却不到生死相许,做不到像他那样,毫不犹豫便纵身跳下为筱雨殉情这样的举动。为此,他感到羞愧。
在满室的哀痛中,他们久久沉默。
“你放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一定会找到筱雨的。”虽知劝慰没有用,但该说的,闻利华还是强忍下悲戚说出了口。
“你闭嘴!”幕然一声嘶吼,快如闪电的身手在眨眼间擒住他的衣襟将他掀起,本该在窗榻上的百里志霖此刻正揪着闻利华的衣襟,暴戾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不拼死保护她?为什么?”他嘶吼,恨不得杀了这个装模作样对筱雨好,一而再再而三企图从他身边抢走筱雨,最后却不曾拼死保护筱雨的伪君子。
他错了!他错在不该将筱雨交付给这个男人照顾!那怕只是一时半刻都不应该!他应该将筱雨带在自己身边,哪怕有危险。至少,他还能确保自己绝对会拼死保护筱雨。
面对他的指控,闻利华沉默了。不可否认的,他确实有负他所托,没有拼死保护筱雨,让她绝望跳下悬崖,他逃脱不了他该有的罪责,所以他无言以对。
然而……
“住手!”一声娇喝,房门砰然被推开,一抹娇小的身影冲入房中,而后毫不客气的伸手推开满脸暴戾的百里志霖,挡在闻利华的身前,她抬眼瞪着他,“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筱雨出事,不是只有你伤心难过,闻大哥他也不好受。那个时候,我们一行人被冲散,闻大哥已经发了疯似的找筱雨了,只是天不从人愿,闻大哥怎么也找不到人。但至少,闻大哥是真正的努力过。你不能将意外的责任推给他。说到底,如果不是你的话,筱雨也不会被人追杀,更不会落得死于非命这样凄惨的下场。有本事,你就去找派杀手来下杀手的罪魁祸首报仇!不要在这里像只疯狗似的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