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恭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嬉笑,不再爆燥,开始变的很安静,要么靠在床头发呆,要么呆呆的躺着,死盯着天花板,对于母亲的泪眼婆娑熟视无睹。
每一天叶菁或林父林母或者林毕侠交换着照顾林恭竹,在旁边劝着安慰着。
她也只好机械的吃点东西,看着让人觉得心疼,那肿胀的脸慢慢的恢复原来的样子,左侧脸部的伤口也慢慢的结痂了,头部手术伤口已经愈合拆线。
林恭竹坐在轮椅上,头上戴着白色帽子,依靠在窗前,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的阳光正好斜照在她身上,米色的风衣像是被涂上一层绚丽的感觉,可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情绪,只是身影显得那么的孤单。
“竹儿,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叶菁欣喜的喊着,看到那样不言不语的林恭竹,兴高采烈的情绪马上又平复下来,“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林恭竹还是不回答,还是那么的沉默,那么的安静。
“竹儿,你别这样,好不好啊,”叶菁慢慢的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这样好不好啊,爱你的父母,还有我和周雪茹这些好朋友,我们都很难过,很心疼的!”说着像是要哭泣的样子。
“菁菁,你说,”她终于开口说话,刚说一句又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一下子就长大了呢?原来长大之后,就是没有欲望,没有七情六欲,能做到心平气和,也没有了人生的目标了。”
“竹儿,怎么会呢?谁说长大就是你这样不言不语,装深沉啊?”叶菁开玩笑道,“你知道我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别吓我,好不好。”
“那是没有欲望,没有生活的目标了,”林恭竹顿了顿,“活着到底是为什么都不知道了!”
“竹,你别这样想,你这样很自私的啊!你想想,爱你的父母,他们养你这么大,你还没报答呢?”叶菁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还有,还有我呢?”哭腔的味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的!”
“竹儿,”温如兰出现在门口,“你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呢?”
“竹儿,那个晨光,你再见他一眼吧!”温如兰还是很礼貌很客气的招呼着。
“阿姨,”“竹儿,”说着曹晨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穿着一身的休闲,在她们的注视缓缓地走到林恭竹的跟前,叶菁已经退让出空间来。
“竹儿,”说着半蹲下,双手扶着她的轮椅,注视着她,眼睛里是内疚,懊悔,难过,复杂的情绪不知道怎么言表。
“说吧,你想说什么吗?”林恭竹没有回头注视他,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身体微微的颤抖,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说不出来是恨他,怨他,还是心寒,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惦记着他,原谅他,可是知道自己瘫痪了,她就开始恨。
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有那半个月他到底隐瞒了什么才如此走神,想了一星期,盼了半个月,终于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曹晨光最爱的是他自己,要不来,为什么急打方向盘,是有利于他自己的方向而不是她呢?爱情也终究是人们美化的东西,谁会爱对方胜过自己呢?想这个现实的社会很少或是极少吧!
“竹儿,你原谅我,好吗?”曹晨光由蹲着的身躯慢慢的半跪着,“我们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结婚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结婚?”林恭竹盯着他,然后哈哈大笑,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结婚,结婚,你说什么玩笑啊?”
“我的小竹子,”曹晨光宠溺的叫唤着平时的昵称,
“呵呵,”林恭竹又阴冷的笑了几声,“结婚?和我?”用手指了指她自己,“我现在是什么啊?”然后拍打着她的双腿,“残疾人?知道不?还有,”她开始转动着轮椅想要寻找什么来看看她自己的长相,她无意中在一个晚上看到窗户里的自己,“看看我,那么恐怖的样子,那伤疤像是一条虫一样,看着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曹晨光用力的抱着林恭竹,想尽方法稳住她,想要让她安静下来。
“可怜我?还是对我负责啊?”
“不是,我爱你!”
“爱我?那你为什么恐婚啊?为什么逃避?为什么要害我?”
“我…”
“走开!”林恭竹用尽力气把曹晨光推到在地,自己踉跄的差点就摔倒,可是林毕侠却出现了及时的按住了轮椅,抱住林恭竹。
“姐。”
“滚!”说着拎起曹晨光上去就是一拳,“我姐不愿意见你,滚!”
“毕侠,你别这样啊!晨光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啊!曹晨光是个不错的孩子,勤快,稳重,老实,怎么能因为这次车祸就埋怨他呢?”温如兰上前劝架。
叶菁走到林恭竹身边,扶着她,安慰着她。
“我因为,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曹晨光终于费劲所有的勇气说了出口,“面对过一次死亡,面对过一次失去儿你的可能,才发现你已经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失去你,一定不能离开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我那是本能,真的是本能,”
叶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气愤,想要开口说什么又没说。
林恭竹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漠。
“那么,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我们之间清楚了…”
“竹儿,原谅我…”曹晨光半跪的姿势乞求着。
“走吧,你走,我不想见你!”林恭竹冷冰冰的。
曹晨光还是没有动弹,“原谅我,就算我是自私,好不好,”
“你,给我走啊!”林恭竹凶狠的眼神看着他,声音越发的响亮,“滚!”
“竹儿,我爱你。”
林毕侠一把上前拽起曹晨光,“走,我姐不想看见你!”说是快,立马拎着曹晨光出门了,“再不走,再揍你!”
“竹儿,”叶菁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竹儿,我真的爱你,”
“竹儿,”
“我以后永远都不能走路,永远都是这一副模样,你还能接受吗?”林恭竹悠悠的说着,
“我能,只要你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曹晨光被林毕侠抱着,用力的探出头,哀求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林恭竹支开了所有人,用双手抽打着自己的双腿,可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声的哭叫着,“为什么啊?”
“我好恨!”“呜呜…”
门外的几个人注视着林恭竹,只能安静的在外面等着她,让她一个人宣泄。可是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哭了多久,林恭竹也哭累了,声音也慢慢的低小了,慢慢的又恢复安静了。
“竹儿,”叶菁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让我进来陪你好吗?”见林恭竹不吱声,叶菁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竹儿,我们一直在你身边守候着你,一直都担心你!你知道吗?你在我的眼里是个很优秀的人,那么的独立坚强,那么的有主见,那么的有能力,有几个女生能像你一样?还有你设计的婚纱,好美好美的。你还有好多朋友,好多同事,好多喜欢你的人。”
林恭竹还是不说话,叶菁接着继续说,也许她从来没有这么的说过话,可是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
“有时候我也很悲观,有时候特别自卑,总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没有目标的人,平凡的很,没有什么努力的动力,除了你,我没有别的朋友,还没有什么男的喜欢我,一见到男的就觉得不舒服。”
叶菁自我解嘲,“你看我,二十七了,比你大一岁,还是一无所成,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你就算没有了双腿,你还是幸福婚纱的老板,你还是可以设计婚纱。就算你么有了双腿,你拥有的也比我要多的多。”
林恭竹回过头看了叶菁一眼,她没有想过,她会给叶菁带来那么多的自卑
“还有,我相信奇迹的,医生也说了,通过康复你也许可以站起来的。你是个坚强的人,难道你就被打倒了?你是我崇拜的对象,要是我双腿残废了,我还能做什么,我不会设计,我家里没有钱,我自己更加没有钱,可是,你就不同了,”
林恭竹还是沉默,
“我们陪着你,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叶菁蹲了下来,温和的看着林恭竹,“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公主,”
“菁,谢谢你!”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确,林恭竹还是拥有很多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