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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伯家事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风儿卷来时,带走了观后袅袅的炊烟。

一抹诱人的肉香味在三生观后弥漫,就连前面那些来祈愿的人都不禁伸长了脖子,用力的嗅着。

“这……这是上好的黑狼肉啊,也不知那老伯和小子哪来的福气,平白的捡来这么好的东西”。

“只可惜,这做法有些粗糙了,要是放在我的手里,定能做出上好的佳肴来”。来祈愿的人们纷纷议论着,毕竟平淡的日子太久,偶尔的新鲜事,哪怕微不足道,也足矣让他们好好吹嘘一番。

观后的小房子前,摆着一张朱红的小方桌,两个被岁月打磨光滑的木头墩子,桌上则是摆着一个大盆,盆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油花热气,让人只是闻闻就食欲大动。

“小魏啊,吃饭啦!”老伯拿出两个大碗,一坛老酒,大声招呼着魏铭。随后自寻了一个木墩子,先坐了下来,“砰”的一声,打开酒坛子,凑上去闻了闻,满脸笑意,连脸上的老褶子都舒展开来,“真是好酒啊!”

魏铭闻声来到桌前,往木墩子上一坐,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开吃!一老一少完全不顾形象,狂风一般的横扫着桌上的食物,地上的骨头不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座小山,填饱了肚子,自然是要喝酒的,不禁解腻,还过酒瘾,何乐不为?

你来我往,一坛老酒顷刻间去了一多半,二人皆是有些脸红,开始说起胡话来,魏铭自然没什么胡话好说,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太少了,可老伯却借着酒兴有一茬没一茬的说了起来。

“小魏啊,这肉有点老啊,你下次搞点年轻的来”老伯用竹签剔着牙齿,笑着说道。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魏铭不屑的撇了老伯一眼,继续埋头啃肉,心中却有些疑惑,那黑狼虽然干瘦一些,但凶悍无比,绝不像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狼。

“小魏啊,也只有你肯陪着我这把老骨头了,我那个该死的不孝子,为了一点地皮和财产,把老头子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魏铭此时虽喝了不少酒,但神智尚还清醒,听着老伯扯着自己伤心的家事,不由得心弦触动,虽说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却发现,连他们的容颜都是模糊不清的。

“阿兰啊,帮我拿点蒜头来”老伯红着脸举起手中的碗,喊了一嗓子,见四下一片寂静,突然一怔,眼神黯淡下来,手中的碗也略显尴尬的收了回来。

“阿兰是谁?”魏铭很不时候的问了一句。

“是我的……老伴……”老伯回答到,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拿起手中的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魏铭察觉到他的异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低头吃肉,不再追问。反倒是老伯继续说了起来,像是要把心中淤积的苦闷统统倾倒出来。

“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可到现在……我都觉得她一直没有离开过”老伯眼睛泛红,哽咽着说道,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另一只手狠狠的锤着自己的胸膛“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教了一个不孝的儿子,不然她怎么会死,怎么会死!”老伯红着眼骂着自己,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衰老的胸膛传来“咚咚”之声,犹如擂鼓一般。

“咳咳……”几口鲜血吐出,老伯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正欲继续锤下去的拳头。“曾老伯,都已经过去了,节哀,如果她真的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您这样”。

老伯放下手,又忽的抓起酒坛子,狠狠的灌起来,这魏铭倒没有阻止他,一醉方能解千愁,如此一想,自己也抓起酒坛子来,仰头便倒。

两坛老酒下肚,“乒乓”几声脆响,酒坛落地,一老一少像两根木桩子一样倒在了院子里,秋风瑟瑟,卷起了一地枯黄……

待魏铭醒来时,已是深夜,月华如水,从窗外流淌进来,此时已然没了睡意,干脆起身出门,踏进这柔美的夜色之中。

三生观外,白色的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台阶之上,烟雾遮掩了他的面目,只听得见长长的叹息之声。

“曾老伯,原来你也没睡”一个带有少年独特磁性的声音响起,不算雄浑,却充满了朝气。

“嗯……是小魏啊,快过来坐!”老伯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枪,招呼着魏铭坐下,魏铭也不见外,就往老伯旁边不远的地方一坐。

明月如镜,不知可见思恋之人?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老伯感慨的说道,如今正值八月,离十五虽还有几日,这月亮确实比平常格外的圆,格外的亮,仿若星河中的一面明镜。

“嗯”魏铭抬头看着月亮,眼神中的茫然不散,来到这方世界,他不止一次仰望过头顶的明月,那种茫然被这静谧深邃的夜空感染,却越发的深刻起来。

“当初我再努力一点,阿兰也不会死”曾老伯望着明月,叹息道,仿若回到了当初……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夕阳柔黄的光芒染遍了远处的山川。

“乒乒乓乓”一阵锅碗瓢盆的乱响从一座庄园里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恶毒妇人的叫骂声:“你个老不死的,你赶紧给老娘滚,再让老娘看见你个老不死的,非活刮了你不可”。

一个老头被一个中年妇人往院子外不断的推搡,嘴里充满了恶毒的话语。

“那老不死的病死才好,省的麻烦!”

“你个老不死要是再纠缠,信不信老娘打断你的腿?”

中年妇女双手叉腰,一脸的凶神恶煞,眼神不善的瞪着面前的老头。

“好儿媳,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阿兰她这病不能再拖了”老人枯瘦的双手颤抖的抓着那中年妇女肥硕的膀子,显得极不对称,不过这确实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中年妇女一脸嫌弃的甩开老人的手,眼睛一瞪,一巴掌扇过去,却被一只突然伸来的手抓住,顺着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瑟瑟的站在那里,一脸惶恐,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敢来接这一巴掌。

“他……他毕竟是我爹”男子怯怯的嗫嚅道。

中年妇女一把扯开男人的手,一脸凶相的上前,甩手就是一耳光,狠狠骂道:“老娘今天给你脸了?敢管老娘的事,也不看看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要是你想死多管闲事,老娘立马成全你”。

男人挨了这一巴掌,却不敢还口,捂着脸狠狠的盯了老人一眼,退到了一边。

那中年妇女欺上前来,一巴掌甩在老人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老人头一偏,在半空转了一圈,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时,口鼻见血,半边脸高高肿胀起来,却还在不断呻吟着,“求求……求求……你……救……救……”

“来人啊,把这老家伙给我拖出去”中年妇女不耐烦的喊着,嫌弃的眼神像是在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中年男人偷偷瞟了一眼那恶毒的女人,神情更加害怕起来,反而看向那被家丁拖出去的老人时,眼中怨毒之色更浓。

家丁们把老人像丢垃圾一般丢在门外,啐了一口,回头就准备关门,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抓住了其中一个家丁的裤腿,低头一看,正是那被丢出去的老人,半边脸已不成人样,却还在苦苦哀求着。

“去你的”被抓裤腿的那个家丁一脚将老人踢翻,“砰”的一声将朱红色的大门重重关上……

“咳咳……”讲到这里,老人剧烈的咳嗽起来,烟枪扬起的烟雾遮掩了他眼中晶莹的泪花,魏铭拍着他的背,脸上虽仍是淡然,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伤怀。

“好了…”老人摆摆手示意魏铭不用拍了,别过头去,悄悄的用手背擦去了泪花,深吸了一口烟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去的,注定是回不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说罢,起身向屋里走去,留下了若有所思的魏铭……

“过去的,注定是回不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魏铭喃喃,抬头看向那轮明月时,第一次,眼神里少了茫然,显得越发的坚定起来。

“苍岚神界,我来了!踏出此界,便是我的第一步!”魏铭在心里念道,双眼中倒映的明月散发出刺人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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