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看着红嘴野雉的悲惨叫声,心中舒坦极了,没想到这刀剑不入的野鸡居然真的会怕火。现在心中的气顺了,杨二反倒不忍杀死这只野鸡,捏紧手中网罩的细丝用力拉扯一下,枯枝火叶飞溅过后,红嘴锦鸡被拉出火堆。
杨二再次拎起红嘴野雉打量,只见色彩斑斓的雉尾烧去不少,露出些许鲜红若血的绒毛。
杨家七人不由呸呸称奇,这么纤细的绒毛本该遇火即燃,可却丝毫无损,七人仔细看过,这红嘴野雉明明也就被烧去些许雉毛,怎就叫的这般凄厉?
杨二想着解开网罩,丢下红嘴野雉。可又怕这红嘴野雉脱开束缚找他们报仇雪恨,毕竟那日杨二可是深刻体会了红嘴野雉的来无影去无踪以及力大无穷,一时难免纠结,无奈之下只好试图先跟红嘴野雉谈判。
“:鸡兄,我们现在放开你,你不许找我们麻烦!”
……
“:鸡兄,你不会说话,点下头也行!”
……
“:鸡兄,你不会点头,叫一声也行!”
……
任凭杨二说的口干舌燥,红嘴野雉丝毫不作理会。
更令七兄弟意想不到的是从红嘴野雉悲鸣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如惊鸿从广场石柱之上飞起,正向着他们直奔而来,那人便是护犊心切,已经面临暴怒的大长老欧阳景。
欧阳景一边疾驰,一边暗自揣测究竟是何人胆敢伤害他的“赤鸾”。此时宗人尽在广场之上,“赤鸾”的本事他最明了,宗门弟子根本无法伤及分毫,而能令使“赤鸾”发出如此悲鸣的,难道是去而复返的方云复?
欧阳景怎么也不会想到,杨家七兄弟是凭借一张网束缚住了赤鸾,更是无意看破了赤鸾的弱点。此时半晌过去,却不曾再听闻赤鸾的鸣叫,难道已是性命危矣!
欧阳景猛的催动灵海灵力,身形再次提速,几息后已经出现在百步开外,如此这般,欧阳景终于远远瞧见几人围蹲着,同时也感受到了赤鸾的气息,虽没生命之危,却已气息奄奄。
“:鼠贼,胆敢伤我赤鸾,吃我一掌!”
当即怒火中烧,大喝一声,连剑都没心思驱使,隔空便是一掌向着杨家七兄弟拍去。
杨家七兄弟蓦的听身后一声宛若炸雷的咆哮,惊吓的本能扭头看去,可看见的却是灵力显化的幽绿色大手印。这只是辟海境的随意一击,却不是他们小小纳灵境可以抵抗的,若是这一击击实,七人只怕不死也要废去半条命。
此时杨大正对着欧阳景的方向,闻声是最先瞧见幽绿色的大手印,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人,眼见提醒几兄弟躲闪已经来不及,当即一步跃出迎向幽绿手印。
不过瞬息之间,幽绿手印击中杨大,如同朽木拉枯般,杨大的身子倒飞而出砸到几兄弟,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几兄弟轰飞出几十步外。
“:阿大…”
撞飞的其余六人顿时惊醒,嘶吼一声,连滚带爬的来到杨大身边。可杨大已经气若游丝,唯有身子还在颤动,随着这一下下的颤动,鲜血止不住的从嘴角流出。
“:死不了的。”
此时欧阳景已经看清这几人的面貌,知道这几人是宗门弟子,而且还是杨一凡的小跟班,便偃息了不少怒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取出一枚给杨大喂了下去。
而后不再理会几人,默念一句解开赤鸾的束缚,轻轻擦拭其间灰烬,继而将刚才的丹药一股脑到入手中,伸到赤鸾嘴前。
只见赤鸾飞快的将一枚枚丹药啄入口中,继而轻鸣一声,不久后再次恢复成以往雄赳赳的神色来。
“:大长老…”
杨二看到欧阳景将自己大哥重伤,只给自己的大哥喂了一枚丹药,却将其余丹药尽入红嘴锦鸡腹中,想到人命还不如一只畜牲,一时激愤张口欲言。
“:混账!”
欧阳景登时怒斥一声,打断了杨二的话!
“:宗门怎么出了你等弟子,平时里欺凌同门,看在一凡的份上也就不做计较,今日竟无故伤我灵兽,念着你等无知者不究,还不快滚!”
杨家几兄弟看见大长老真的怒了,几人顿时打怵。这位大长老在弟子眼中一直都是喜怒无常,难以亲近的人物,更何况是伤了他的灵兽,如何敢再多言,灰溜溜的背着杨大急忙离开。
“:这样便想走,你等从今日起去清河府任事!”
走远的几人听到这话,身子一颤,也不作应,只是离开的步伐反而轻快起来。
清河府执事在凡俗人眼中自然尊贵得紧,守一方水土,保一境安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是当年明子在明山设立的规矩,万年来无论何等宗门尽皆遵从。
可随着时间的久远,这些规矩也就渐渐变了味道。在宗内,这样的差事往往都是派遣境界精进无望,且年长的弟子去任职。既遵从了明子设立的规矩,又可造福一方,增涨宗门声望,从而吸引天资聪慧的弟子拜入山门。
对于杨家七兄弟来说,这般年纪正是他们摒弃杂念,安心纳灵之时。将他们派遣去任差,届时难免杂事缠身,心性受染,只怕一生都难以突破纳灵。
当然,此时他们还只是心思纯粹的少年郎,自然不会想的那么多那么远,只是觉得这差事来的有些突然罢了,而且清河城似乎比在宗门待着有趣多了。
杨家七兄弟略过不提,却说凌生此时已是凝神打坐三日。不是凌生还没有突破纳灵四重,而是凌生惊愕的察觉才进入纳灵五重的他,似乎又要突破了。
本来纳灵境每突破一重,便相当于打开了体内的一个阀门。不论是释放灵力的速度,还是吸纳灵力的速度都会相应的提升,可凌生的这种提升却是比他人快了十倍不止。
眼见时间流逝间,体内经脉传来易发真实的胀痛感,若是再刻意压制不去突破只怕会胀破经脉。可若就此突破,难保突破之后不会陷入又一次的轮回,若是这般一直下去……凌生想想都头皮发麻。
为了不让灵力撑爆自己,凌生急中生智,一遍遍的开始施放青藤术,不求施术的精准,只求施术的速度。这已经不是在释放自己的灵力,而是在完完全全的挥霍自己的灵力,如此施术不说后无来者,也是前无古人了。
凌生一边施术,脑中自然是在思考这一切的根源,其实他也已有了猜测,自己灵力的不正常增长就是从小草给他的那个木山芋开始的。
感觉经脉胀痛并没有加深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凌生从怀中掏出木山芋放在身前的地上,继续胡乱的施术。
如此这般几遍下去,胀痛感渐渐消失,灵力也没有再增长的迹象,凌生终止施术,盯着木山芋仔细端详。也不知是否有了错觉,日光下木山芋内氲气流转,墨色似比上次更浓了。
看着木山芋,凌生不禁思绪纷纷,一时难免想念起小草来。自己才来宗门几月,已经回了村子数次,既是牵挂叶婶,想念村里的人儿,其实更多的还是盼着小草回到自己身边,可小草却再也不见踪迹。
从小在村里,凌生没有同龄人,也就没有一个可以倾心的伙伴,一直便将自己的心事说与小草,这般长久下来知心的情感是不同于叶婶的。毕竟只有凌生自己明白,心里确实已经对小草有了异样的感情,那是超乎想象的依赖,只是不知这依赖在时间面前又能顽强多久?!
扑棱扑棱……
被凌生施术吓飞的鸟雀,重新落回树梢间,也因此打断了凌生的思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凌生还是懂的,当即抓起地上的木山芋,贴身放进胸前。
既然已经找准了灵力精进的根源,凌生也没了继续打坐的兴致,站起身,掸去尘叶。
蓦然凌生想到自己好像报名参与了宗门的比试,转念又想到只怕已经过去几日估计是错过了,也就不再考虑,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加持一个“叶舞”,而后一边释放着青藤一边向着自己的小舍赶去。
走过半晌,不见熟悉的山路,凌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一心宗建立在群山间,诸峰环绕,草木相似,凌生也对这些山峰也不怎么熟悉,早些时候因为懒得再回小舍,便胡乱窜进野林中打坐起来,此时再想寻到来时的路已经早被枯叶掩去了痕迹。也许是待在宗内安逸久了,少了警惕的心思,竟遗漏了从前每回进山打猎都会做下标识的习惯。
懊恼归懊恼,凌生满山窜寻,盼着遇上一个同门师兄弟,好指引出一条回家的路。可这时宗门比试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所有弟子还在宗门广场观战,又如何能碰到一个人来。
望望日头,看看山间,也只有别无二致的松柏,凌生心生一计,当即择一高大树干飞蹬而上,直跃到树巅枝杈间,方才扭头四顾。
只见满山枯黄老绿堆叠,唯稀疏的三两翠绿点缀其间,蜿蜿蜒蜒连成一片,似清溪流转,又似青藤舞动,遍地秋色竟生半分春。
凌生看着这山河的画卷,胸中心绪激荡,神魂如沐春风,酣畅的近乎透体而出。
天地间自然造化本就是最震撼人心的,大可天地,小至草木,无不时时变化,言不尽其形,道不尽其意。此时凌生手指间,青藤术依旧还在习惯性的释放着,只是他没有察觉胸前的木山芋变得微微发烫,渐渐体内灵力的运行轨迹,随着眼前的景象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青藤术的运行轨迹改变很快,似乎本就该如此,之前不过是一直不得其法的缘故,今日受到群山景象的感染,便如水到渠成,一蹶而就。
直到凌生神思归位,感受到胸前莫名发烫,有些疑惑的掏出木山芋看了看,竟见其隐隐闪动起微弱的绿芒,顿时惊愕不已,这可是第一次看到木山芋发生变化。
沉吟过后,凌生还是将木山芋放回胸前口袋,远眺之下看见远处山间若隐若现的宗门殿角,心中有了方向。然而凌生还未曾注意到,之前一直苦苦钻研许久不得其法的青藤术,此时已经融会贯通,驱之如臂使。
依照宗门殿角的方位,凌生很快推断出自己小舍的位置,也就这般思虑片刻,蓦然察觉身前出现一片拉长的阴影。还以为有云朵飘过遮挡了日光,便仰头瞧去,却见一只烧得灰不溜秋的斑斓野鸡正瞪着自己,而后看到了浮立空中的大长老欧阳景。
身后如此突兀的多出一人,哪怕凌生再如何的心性沉稳也是吓得倒退一步,可凌生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树巅枝杈间,惊呼一声,整个身子顿时倒仰着掉向地面。
危急时刻凌生急忙驱出青藤,估算着总能阻滞一下自己的下坠速度。可怎知改良后的青藤术竟是随心而出,粗壮凝实似有灵性般矫柔的缠住身前的树干。
凌生再次惊呼一声,身子便若灵猴甩尾,荡向对面的大树,只不过由于惯性荡去的力量大了点。“嘭”的一声过后,满树残留的枯针簌簌飘落,迷失了凌生的踪迹,也乱了上方欧阳景的心神。
青藤术是欧阳景曾经修炼的第一个灵术,几十年的精研自觉颇有心得,可却从未想过青藤术能近乎瞬发。而且哪怕是现在的他,以辟海境的灵力也不知还能不能释放如此凝实的青藤。
欧阳景想不明白,一个少年怎会对一道普通的灵术理解至此,却也不妨生出一些佩服来!
他记得眼前这个少年叫凌生,当日正是他救了杨一凡,也知道贺其思特意为他安排了一场比试,可却闹了一场笑话。
“:小家伙藏得够深啊,前几日见你不过是纳灵四重,现在就已经纳灵五重,而且灵术施展得如此精妙……”
欧阳景心中想着,却是嘿嘿一笑,脑中那个念头再次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