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愣过一下,方道“:我叫凌生。”
怀道“:你是历练弟子还是内殿弟子?”
“:历练弟子。”
“:我要跟你走。”
话来得有点唐突,惹得凌生又是一愣,“:您还能走?”
“:我活不了几年了,从有这座剑山开始,我便被孕生,我的使命就是镇压剑山。但现在我倦了,也不想老死在这,你能带我离开吗?”
“:可是你……”
怀打断道“:我已经没有能力帮你对敌,可我知道如何获得云明三叠,我们不妨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凌生喜道“:此话当真?”
“:剑者直也,岂有假言。”
“:好,我带你离去。”
庞鱼手肘抵了一下凌生,传音道“:大哥,能不能让他帮我挑一柄灵剑?”
“:我问问。”凌生便走对着怀道“:怀前辈,能否给我二弟挑选一柄灵剑?”
“:剑乃一生之友,要自己称心如意才可,岂能假借他人之手。”
凌生看向庞鱼,庞鱼一甩袖袍,盯向怀两侧恭立的灵剑目光一阵飘忽不定。
片刻后,高声道“:你们听好了,我叫庞鱼,谁愿意跟着我混,保证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凌生一阵汗颜,这是寻剑?这特么不是招小弟的口号么?
怀两侧的灵剑闻声一阵颤动,那不是激动,是放肆的嘲讽。
“:跟着我可以阅遍山川大地,可以快意恩仇,可以锄强扶弱,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难道不比老死在这山上要有趣得多吗?”
只要有思想,便会有欲望。庞鱼的话俗归俗,却直入剑心,灵剑颤动骤止,似有沉思意动者。
“:你们再不回应,那我可就真走了,要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庞鱼说罢转身向湖面飞去,凌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未想过,寻剑还能这般动之以利的。几息后,清醒过来,飞身追去,不想有清光从身旁疾飞而过,率先来到了庞鱼眼前。
庞鱼大笑一声,握住清光,握住了剑,“:别人使尽浑身解数方能择剑,我只需三言两语便能得剑,看来我庞鱼的天赋不输任何人。”
得意忘形的人说出来的话,难免就没顾及到旁观者的感受,比如凌生就很鄙夷。当然若是比斗时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凌生自然无话可说,可他现在面对的是数万把心思简单的灵剑,能从中蛊惑到一把的几率着实很大,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庞鱼可不知道凌生的情绪,对着手中的剑道,“:你叫什么?”
剑答“:乙十八。”
“:这么说来你前面还有十七个兄弟咯!”
“:是的。”
“:谁给你取的名,这么敷衍,我给你重新取一个。”庞鱼颇为不满地说。
乙十八还未应声,怀却开口道“:名是我取的,在他之前有十七个,在他之后还有三千三百一十一个,你若觉得我取的名字敷衍,不妨都替他们取了。哦,对了,乙乃序号,在乙之前还有甲,乙之后还有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你既然偏好取名,就别忘了给他们都取一个。”
怀的声音如他的剑身一样,已然有气无力,可庞鱼手中握着的乙十八却一下挣脱了他的手,飞在空中散去清光颤颤不止,变得很是诚惶诚恐。
庞鱼伸手去抓,乙十八轻巧避开,连续又抓了几次,没有抓住,反而惹得乙十八避到了远处。眼见到手的灵剑就要飞走,庞鱼不禁傻眼,一时怎么都难以接受。
这个老东西,不就是无心说他取名敷衍么,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怎么这么斤斤计较,难道真的要给他们取名才能得到乙十八呢?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出在哪,故而变得苦恼至极,那可是整整十二序列啊,每一序列有三千多把剑,也就是说他要给三四万把剑取名。还要不敷衍,有内涵,这不说累死,也要花费个一年半载吧,这么一想不禁头皮发麻。
凌生在一旁看得差点没笑出声,叫你嘚瑟,叫你语出惊人,怎么也有被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吃瘪了吧!
他也不去解围,就这么乐得看笑话,庞鱼终于醒悟过来,求助地看向凌生,凌生只是视而不见。
庞鱼恼道“:大哥!”
凌生装模作样道“:二弟有事?”
庞鱼便朝着怀努努嘴,凌生明知故问道“:二弟,有话直说。”
庞鱼的胖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哪还有一丝嘚瑟,只剩下尴尬,凌生见状也不好再为难,对着怀道“:前辈,您看我这二弟也是无心之言,他也知道错了,您可否谅解一下?”
怀道“:少年人当知祸从口中,慎言才对,下次可会谨记?”
庞鱼是个聪明人,当即认错道“:前辈说的是,下次一定谨记。”
怀不再做声,凌生便对庞鱼眨眨眼,庞鱼心领神会,唤道“:乙十八。”
不远处的乙十八静默了一下,随即清光再现,骤至庞鱼身前。
湖上,云海深处有阁楼,名曰剑阁。
远齐正坐于左首椅上,拎着茶壶没个正形地啜着。
“:我说师兄,剑主都被收走,你这剑山该如何运转?”
剑阁正中大椅上端坐着一名老者,一身银袍如他的长发般捋得整整齐齐,浑身上下没有锋芒,可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剑般神韵。
不动已如剑,若动又当如何?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剑阁之主,浩然殿殿主远山,他凝视一眼远齐,冷声道“:怀已老,即将灵散,新的剑主自会应运而生,这不劳师弟操心。反倒是凌生择中怀,只怕对他无甚助益才是,师弟有这闲心不妨替你的弟子多操心一下才是。”
远齐不以为忤,笑道“:师兄的话还是这么直啊!不过我这弟子可不傻,他能选定怀,自有其道理。”
“:难道师弟相信怀说的话,我不认为云明三叠是他所能知晓的。”
“:云明三叠……是也不是,相较于术,我更在意的是怀。”
“:他活不过今年。”
“:师兄,当年的芒山大劫你忘了吗?”
“:他不可能再斩出那一剑!”
“:可他的见识阅历还在,只要凌生还算聪明,一年足够他换回太多的东西,况且两年之后便是入殿弟子选拔,到时他还有机会再入剑山择剑。”
“:师弟如此自信你这弟子两年便能入殿?”
“:因为他是凌生。”
“:因为他是凌生……还是说因为他是师尊认定的传承之人呢?”
远山嘴角蓦然上扬,他的话还在剑阁喃喃回荡,可坐在他左手边的那个人早已离去。
没有人给他答案,但当他,他们都认为这是答案时,真正的答案也就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