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青先生一句话,明楼内瞬息出现一个个人来,一样的黑衣黑巾,不同的是他们手中皆托着一盏巴掌大的油灯。
油灯正燃,亮着的却并非是昏黄的火光,而是幽绿幽绿的,像飘动的一簇簇鬼火,显得阴森森的。
“:落。”
一盏盏幽绿的油灯缓缓飘落到地面,勾连成一个圆,将整个明楼大堂都给囊括。
“:此术名为天灯八十一咒,每盏天灯分别代表持灯之人的命魂,故而乃是以持灯之人的命魂换取被施术之人的命魂,若八十一盏天灯尽毁则被施术之人必死。”
凌生本想青藤探出砸向其中一盏,听青先生这般说后一怔,随即飞至瑶安身旁,传音道“:瑶姑娘,你听过这道术法吗,难道真有这么玄乎?”
瑶安没有回应凌生,抬眸看向青先生道“:据说曾经的天照府便是以一手明灯行走天下,这天灯八十一咒想来是天照府的秘术吧?”
青先生轻咦一声,看向瑶安道,“:姑娘见识不凡啊,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瑶安浅笑道“:世上所有灵术不管如何奥妙无穷,总归是由基础属性演变而成,那么阵法也万变不离其宗。故而一旦将阵法拆开来看,其实也不过是一道道基础的灵术的组合,而只要是组合之物,但凡破其一处必可使其全数瓦解。”
凌生双目精光一闪,知道青先生的话不能听信,尤其什么灯灭人死这话想来就是假的。当即扬手一道青藤就向其中一盏明灯抽去,怎知那明灯,明灯后的人就像风中的残影只是晃了晃又复原如初。
可那明明是灯,明明是人,并非幻影呀!
不解之下再次驱出乾坤塔试图将众黑衣人吸入进去,一时狂风大作,那人,那灯虽在风中凌乱,却依旧还在原地。
“:他们不过是命魂并非真身,乾坤塔又如何能将无形之物纳入其中。”
凌生闻听此言,惊呼出声,“:你怎知是乾坤塔?!”
青先生道“:老夫曾有幸目睹此塔,故而自然能识出此宝,只是不曾想转眼已是千年过去,帝君风采犹在脑海啊!而今灵宝依旧,却不知主人安否?”
乾坤塔蓦然飞至大堂上空,发出黄灿灿的光芒,这股光芒足足持续了十几息才倏尔消散。
“:可叹,可叹。罢了,罢了!”
乾坤塔表达了什么旁人不懂,但青先生是懂的,可他没说人已没了踪迹,唯有那几声悠长的感慨落入两方心间。
不过黑衣人与绿幽幽的明灯却仍在,显然罢了的只是他个人,而非明山。
盏盏明灯开始聚拢,很快竟形成一朵青莲,随即莲上出现一名盘坐着的老者。老者显然并非实体而是虚影,但不论衣袍还是模样皆栩栩如生。
老者挥袖轻拂,青莲前蓦然出现一件白衣,衣袖展开飘荡着像是空中的纸鸢。其衣前还有一面白幡,白幡成长条状,幡尾如龙尾,贴于白衣上倒像是宽宽的襟边。
老者伸手一点,白衣如同打着摆子般在簌簌抖动,继而白幡也随之抖动,然后一个个古怪的字符显现在白幡上,鲜红夺目,直到整整八十一个字符成型,这些凌乱的字符顿时勾连出一种不规则的美感。
天照府,天师画符。
这一刻凌生确信无疑,瑶安说的没错,这天灯八十一咒显然是天照府秘术。只是谁能想到天照府的余孽竟成了明山的走狗?
明山当真是好算计,当初上古宗门不论是玄妙观,还是天照府的覆灭都少不了芒山剑派的出力,这些上古宗门的余孽杀芒山弟子报仇雪恨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鲜红的字符开始发出红光,白衣也寸寸染红,直到白衣彻底变成血色的红衣,那符纸便陡然燃起,随着燃烧一把硕大的镰刃竟从符纸里钻出。
一切变化不过转瞬结束,血做的衣,血做的镰刃就呼啸着向凌生斩来。
红芒如烟,倏尔无声,疾而无形,镰刃已至身前。似有腥风拂颈,惊得汗毛炸立。
“:夜幕遮!”
凌生大喊一声,黑暗悄然笼罩住他与瑶安。
镰刃自黑暗间拦腰斩过,如星辰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红艳的长痕,继而红色残影顺势回到青莲老者的身前。
老者抓起青莲中的一盏明灯捏碎,一缕青烟便融入老者手心,老者的身形悄然发生些许变化。当然这些变化肉眼无法看到,但通过灵力与隐隐的感知还是能够意识到的。
随即老者又拿起第二盏。
凌生见状顿时想到与万山门的那次交战,知晓不能再等四周散出的灵力点发难了,他必须打断老者的继续,否则就算能赢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明知该打断,却不知该如何打断,长久的观察也并未寻找到此术的破绽呀!一咬牙,半步踏出,金柳拂动。
老者一下捏碎第二盏明灯,这盏明灯化出的青烟只是凝在手间,随着他的手指一点,青烟进入血红残影之中,血红残影便挥舞着镰刃向着金柳劈来。
砰的一声金红色的光芒似火星乱溅,溅落地面,溅到门窗,却如滴水入湖不过漾起阵阵涟漪,明楼自是毫发无损。
空中的金柳在血色镰刃下断成两半,那血红的残影则再次顺势划过凌生所在的那方黑暗之地,而后回到老者身前。
完美无瑕的黑暗已经留下两道曳长的,红艳的镰痕,像是女子涂抹的两道眉痕。
老者身下的明灯开始自行爆裂,一缕缕幽绿的细烟融聚至老者手心,一朵巴掌大的青莲很快成形。
老者托着青莲向红色残影飞去,不过一个眨眼整个人就融入红色镰刃中,镰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幽绿,无尽的阴森之气开始四处翻滚涌动。
凌生藏匿在夜幕遮笼罩下的黑暗中,将自己能使的手段悉数回想一番,发现眼前所见之术实在奇诡,一时怎么也想不到有效的应对方法。便懒得再浪费灵力,只是传音叮嘱瑶安隐蔽行踪,同时默默的专注观察着红色残影与幽绿镰刃,以期能找到一丝破绽之处。
毕竟刚才连御风剑术都难以奏效,此时又融入八十一盏明灯与那老者,显然更加恐怖。而且凌生刚才虽说是在夜幕遮里施术,但明显夜幕遮只能藏匿行踪,不能隐蔽灵力波动。
故而打断老者的术法融合不成,反倒是因此暴露了自己位置,致使镰刃斩断金柳后看似顺势划过夜幕遮,实则是寻着凌生当时施术的位置而去。好在他谨慎,施术后悄然位移,否则指不定现在就同金柳一般已经断作两截。
白日遭到明山的袭杀,虽然让他变得警惕,但也只以为是那暗处的荒人想除掉他,根本没想到哪怕在松凉,在明楼也非要杀他不可。
这已经绝不仅仅是暗处荒人所能调动的力量,反而更像是整个明山决议后的结果。难道说是那荒人提前得到消息,决定先下手为强,顺势来了出贼喊捉贼?!
若果真是这样的话该如何是好,要知明山是明人的天啊,他是个明人,那么天要杀他,他怎生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