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安看着凌生胸前狰狞的伤口,眼眶瞬间就通红,一股深深的自责再次涌上心头。
“:对不起,凌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凌生抬头看着瑶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哪有一丝的责怪,“:你心地纯善,想多救些人又有什么错,要怪也只怪人心复杂,贪欲不止。”
瑶安看着听着,两行清泪不禁再次滑落。
“:两位,昨夜可曾睡得安稳?”
凌生和瑶安闻声同时大惊,这声音?
两人扭头一看,安景静静立在身后。
“:你怎会追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瑶安惊诧失声。
安景嘴角一扬,“:小师妹,谅你也跑不掉了,告诉你也无妨,还记得我给凌生的那块玉牌吗?”
凌生陡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苍白,颤抖着从腰间拿出那块玉牌扔在地上。饶是凌生平日里思虑周全,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安景提前埋下的一颗暗棋,此人心机之深远可见一斑。
安景又换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继续自言自语道“:师父和大师兄那么疼爱小师妹,若是让他们知道小师妹死了,该多伤心啊!”
瑶安死死咬着牙,盯着安景看着,“:疯子。”说完就不再理会一旁安景的浮夸表演,扶起凌生就走。
安景也不出手,只是跟随在后,“:小师妹,不知你们还有没有得到什么其他宝物,给我,我放你们走就是。”
“:休想。”
安景一听这话,心念一转就断定瑶安身上肯定还有宝物,怎不喜上眉梢,驱剑就斩向两人。
瑶安虽是搀扶着凌生前行,但心神始终警惕着安景,见安景出剑当即调出腰间的玉牌,水蓝色的光罩霎时笼罩住两人,剑光轰在光罩上,光罩巍然不动。
“:大师兄的玄武玉牌么,罢了罢了,我就当陪你们看看风景。小师妹,就是不知这玄武玉牌又还能坚持多久呢,如此荒山野岭谁会来救你们?”
安景昨夜钻研了一番《不死经》费去不少时间,而后才来追赶,结果只感觉凌生的气息忽远忽近,时隐时现,一夜过去竟愣是没追上,等到天明给与凌生的那块玉牌的气息复又清晰起来,这才追上。可这一夜安景没时间盘膝吐纳,灵力也不过剩下三四层,一时自然是破不开这玄武玉牌,只好打消强夺的念头。
然而瑶安唯恐安景再做突袭,显然是不敢收回玄武玉牌的,搀扶着凌生三步并作一步飞身直逃,安景则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径直向前,蓦然见前方的天边出现一道黑幕,将天地拦腰截断,两人的飞逃速度不禁就慢了下来。
“:小师妹,前面可是离渊,这下逃不掉了吧!”
安景戏谑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瑶安恨恨道“:左右都是个死,要死也不便宜你。”
顿时再次加快速度,一口气冲到了离渊崖边。两人还未来得及往下看去,就感觉一缕阴风从脚底直蹿心窝,忍不住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而整个水蓝色的玄武光罩更是被这一缕阴风吹得瞬间暗淡,脆弱的仿佛随时就要破碎。
“:散灵阴风!”
两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波及到他们的那缕黑色阴风这才如烟般飘向天空,水蓝色光罩顿时又重新亮起,只是两人望着眼前的离渊,心中的那股阴寒之气却是再也无法消去。
安景戏谑道“:小师妹,离渊也不过三丈,跨过去你们就自由了,广阔的荒人天地就在前面,师兄保证不会再追。”
瑶安看了凌生一眼,突然道“:敢不?”
凌生一愣,忙道“:千百年来,可从没听说有人飞跃过离渊,若是这离渊能过,荒人早打过来了。”
“:我问你敢不敢?”瑶安再道。
凌生挠挠头,“: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陪你一死。”
瑶安搀扶着凌生退后几步,蓄足灵力后双脚重踩几下地面,两人一飞而起,一头扎向散灵阴风形成的黑幕里。
好一对宁死不屈的人儿,以向死的决心,寻求生的契机,可这是离渊。
“:不要……”
“:师弟,不要啊!”
两道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是安景,另一道声音却让凌生扎向离渊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这是大师兄的声音,是杨一凡的声音!
凌生扭过头,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像只蝙蝠一样向着自己冲来,肥大的帽檐虽然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他知道那就是杨一凡。
“:大师兄。”凌生对着杨一凡的身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声喊道。
而此时也向离渊冲来的安景却滞在了空中,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如幽灵般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骷髅人,那宛若经过圣光洗礼的骨爪已经扣进他的头骨,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脸开始变得格外狰狞。
黑色阴风却在此时一把将凌生两人吞没,所有的画面同时消失,水蓝色的光罩也随之崩灭。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彻骨的阴寒穿透了四肢百骸,使得两人无法动弹直直向着离渊下掉去。
时间是缓慢的,或者说两人坠落的速度出奇的缓慢,特别越向下涌出的散灵阴风越强烈,而这散灵阴风就好似一双巨手要将他们向上托起。可它终究是风,难免强一阵弱一阵,两人起起伏伏也不知过了多久,阴风陡然没了,这才跌落到离渊底下。
芒山,守命殿内。
一名盘膝吐纳的弟子陡然睁开眼,飞身而上,袖袍一敛,一枚暗淡无光的命牌就到了他的手中。
他翻牌一看,“安景”两字清晰出现,便掏出木签转动了三圈,可那命牌却又光芒骤起,长亮不灭,让那守命弟子不禁一怔。沉吟几息,掐断灵力,收回木签,飞身将命牌重新放回木格中。
……
一至渊底,阴风居然没了,只是黑暗得很,两人坐在地上缓了数个时辰,体内的那股阴寒之气这才逐渐驱散。
“:凌生,你还好吗?”黑暗中只听瑶安问道。
“:没事,似乎感觉好多了。”
凌生想到木山芋仍就嵌在胸口,可此地黑暗又无法取出,不由默默叹息一声,只好将之前察看伤势脱下的上半截衣物重新穿好。就怕过几天皮肉愈合,还能不能取出木山芋都是一个问题,不过两人没死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是不是又连累你呢?”
“:没有。”
“:那个人是想救你的,如果我们不跳下来……”
“:别瞎想了,后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瑶安征询道。
凌生思忖片刻,道“:既然如吾没让我们死去,那我们就不能辜负如吾的好意。先沿着离渊裂缝走走看,兴许就能找到一条出路了。”
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抓到一起,小心翼翼的向着一端走去。
“:你说安景是不是死了,我看到有个骷髅人拍在他的头顶。”瑶安道。
凌生道“:估计是死了,我的仇也算得报。对了,你的灵力此时还能用吗?”
“:能,这儿没有散灵阴风,灵力又恢复自如了。”
凌生又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发光的宝物可以探探路,我怕会遇到危险。”
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瑶安掏出一个玉佩,默念几句,玉佩便发出月华般的光芒飞到了瑶安的头顶静静悬浮,四周顿时变得明晰。
凌生看了看玉佩的光亮,又看了看胸口还是摇摇头放弃了那个念头,便又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缝隙倒还真是不窄,且底面平整,像是人为开采的一条通道,足够一辆马车通行。只是已不知是当初言仁帝君的一指之威,还是经过千百年后地质演化形成的。
两人一连走了数个时辰,四周除了参差不一,宽宽窄窄的缝隙小道,再无他物。商议一会,瑶安飞身直上,结果相继试探了好些地方,悉数不过几息功夫就摔落下来。但凡触及上方散灵阴风,灵力就会无法运转,这可真是下来容易上去难。
两人聚在一起也是有些气馁,这毕竟不同于虚境,虚境虽然杀机重重,但总归是有出去的希望,而这只怕一条道走到黑也出不去。
十天半月很快过去,两人倒没有因此颓废,毕竟没到最后一刻就不能轻言放弃,死过一回的两人自然知道活着的美好。
一路也不知走了多远,瑶安始终搀扶着凌生疾行,其间耗尽了几次灵力,别说生灵没瞧见,就是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若是两人停下脚步,甚至连各自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好在瑶安的香囊中有充足的丹丸,否则以凌生失去灵海后的体能与伤势,只怕这几日不渴死都要活活饿死。
此时瑶安的灵力再次消耗殆尽,盘膝打坐起来。凌生则倚着裂缝的壁面静静看着瑶安,玉佩光芒下的她似乎沧桑了许多,这一路也沉闷了许多。
看着她的发间沾染着尘土,额鬓散乱着青丝,甚至连那柳叶状的红色胎记裸露在外也无动于衷,凌生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恍惚。
他记得提醒过好几次,可瑶安竟都没有理会,这哪还像当初那个一脸嫌弃自己脏兮兮的,有着洁癖的傲娇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