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回家时听说郭强在村里建设了一个厂子，就动身到郭强的厂里参观了一下，他惊叹郭强这么短时间就把厂子建好并投入了运转，可郭强并不是办什么试剂厂，而是加工电子产品，听说是把广东沿海电子厂里配件拿回村里加工成整件然后发回主厂。村里有几十号人都在厂里上班，郭强买了车子，正在村部旁边一块空地上准备盖小楼。父亲跟陈哲说：”郭强这小子有出息啊，年初我茶场摘茶时都找不到人了，都跑他厂里上班去了。“陈哲问郭强：”怎么一下子又改成电子厂了？“郭强笑着说：”试剂厂人家不批，说有污染，办这个不要什么手续，快，来钱也快。”母亲说：”我眼睛不好，不然我也到郭强厂里去赚点钱。“陈哲知道郭强赚的就是村里廉价劳动力的钱，可村里人这么看好郭强，他还能说什么。陈哲与郭强见面谈了不到五分钟，陈哲就觉得没法交流下去了，他想不到郭强现在竟然身上带着如此强烈的功利色彩、浮夸的语言加上浓厚的铜臭心理让陈哲觉得对面的郭强陌生了许多。社会能改变多少人啊。陈哲心想，一年多时间郭强就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我只所以把厂址设在老家村里，这样就可以让村里一些人来场里上班。“郭强自豪地说。陈哲知道郭强现在满脑子都是厂子，就像他满脑子都是部队一样，不一样的追求就会有不一样的渴望，不一样的人生道路就会有不一样的人格价值观，他能苟求郭强什么，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看着忙碌的郭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陈哲又去看汪月，汪月的娃娃鱼养殖已经初具规模了，她把老家大山沟里面的山泉水引进她的养殖厂，又在山下建了几百平米的池子，从陕西引进了几十尾娃娃鱼也长相喜人。她见陈哲来了非常高兴，跟陈哲谈娃娃鱼养殖的前景，家乡气候水质适合娃娃鱼的生长，现在主要是学习给娃娃鱼配种与育种，如果成功就扩大规模，搞厂子加农户模式，只不过目前没有多少人响应。她已经把这几年打工攒下的钱都投了进去。
“你帮我指点指点啊。“汪月见陈哲听得认真就笑着说。
“我能指点什么，我纯粹是外行。“陈哲看着水里鱼游来游去就问，”那销路怎么样？“
“目前规模不大还没考虑这一块，陕西那边主要是销往上海与北京。我到时候在网上试试。目前主要还是想扩大规模，资金这块在跟银行谈。“
“你真厉害。女中豪杰啊。“陈哲由衷地赞叹道。
“别笑我了，哪里有你堂堂军官强。“汪月说完深情地看了一眼陈哲，又忙把脸别过去了。
“我们只是按部就班，哪里有你这种开拓性。“陈哲想到部队生活，心想汪月要是知道自己是钻在那种比家乡还要大的山沟里生活才不会羡慕呢。
“等你当了大官一定不要忘了家乡，要多支持家乡的建设啊。“汪月虽然是开着玩笑，可她心里知道自己与陈哲的距离正在一步步拉大，原先那种埋在心里的念想只能是越埋越深，不能有一点显露的迹像了。
”当什么大官，我看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家乡致富的带头人。“陈哲试了试娃娃的水温，是山泉水那种沁凉的感觉。
“我也没有那份奢望，只是想干点事而已。“汪月的话中透着一种无奈与寂凉。是啊，各人所处环境不一样，每个人都会根据环境来塑造自己，要是汪月考上了大学，她会像林君那样吗？陈哲心里知道汪月对自己有想法，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可现在他们之间已不是儿时那样的亲密无间了，一种无形的隔膜已经横在两人中间。陈哲这时候心中突然有个强烈的念头，到上海去看一看林君。
陈哲没有给林君打电话，坐车就到了上海，到上海后已是晚上了。上海在他的脑海中一直以来印象只有八个字，“十里洋场，光陆怪离。“可下了车他才发现除了高楼多一点，人多一点跟其它城市没有多大的区别。
陈哲问了几个人，又问了几个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林君说的那个什么青云大厦。他才知道不打电话是找不到林君的。林君一接电话，特别惊讶：“怎么你也来了，你们俩约好的呀。你现在在哪，我刚好去机场接艾小波，我去接你。“
陈哲耳膜被林君急促地语调反复冲击着，他头有些发懵，也有些不相信这是林君接的电话，虽说还是林君那么熟悉的声音，可陈哲已经感到有些陌生。他的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艾小波也来了？”
“对，他学习结束了，有几天假说到上海来玩一玩，我还以为你们俩是约好的呢。你也休假了吗？“林君显得有些兴奋。
“哦，我开玩笑的，我在部队呢。那你们俩好好玩吧。“陈哲把电话迅速挂了。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样回答林君。恍惚中他听见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是林君打来的，任凭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接了。“你到底在哪，是不是在上海，你可不要骗我。“林君急促地说。
”我真的在部队。”陈哲突然间冷静下来，他尽量保持正量的语调说，“我们正在一线施工呢，哪有时间到你那里去？“
“哦，要是你们俩一起来玩那才有趣呢，要不你请两天假也过来玩一玩。“林君还是那样的语气，陈哲心想是自己多心了，林君在大学四年都是这样的性格，跟谁都玩得起来。可是现在的艾不波不是过去的艾小波了，不是陈哲心态已经变了，而是面对艾不波这种咄咄逼人的攻势，他感觉不到过去那种纯粹的美好了。那么自己就当逃兵，陈哲想自己还笑话皮三川，现在轮到自己了，竟然也是这样软弱。爱情莫非就是退避与忍让，可不这样，难道要自己与艾小波一起搅和？他在心里还是相信林君对他有感觉。这应该是林君决定的事，又想自己常年深山老林，与艾小波、林君之间已有了距离，这种距离发散开来就像自己与汪月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林君。陈哲回过神来：“哦，没事，我就不去了，工区离不开。改天我再打给你吧。“
“那好吧。改天聊。“林君把电话挂了。
怎么会这样巧，自己来找林君，艾小波也正好来了，而自己竟然要回避。陈哲直接买了回工区的票，一路上就想艾小波要是知道自己到了上海，他会回避吗？
杨程最终没有回到212工区，在家里他就得到消息，要去军校参加中级培训，这种培训也是预提对象的集训班，一般参加了回来都要提拔使用，这也给杨程带来喜悦，就是唐轩走不了，自己还可能受重用。家里人得到这个消息也非常高兴，在他们观念中当团长了还进修那不得了，将来要当将军的。村人都笑着对老父亲说：“你家祖坟冒青烟了。“老父亲咧着嘴乐着：”是啊，是啊，承你们吉言，小子有点出息了。“
杨程本来想在家多陪父亲几天，可部队催得紧，说马上要到学校报到，杨程所有东西还在工区，只好给徐进多打电话让他把东西寄到学校，自己则直接往学校赶。走时，几乎全村的人都来送他，老父亲虽高兴，可见儿子要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禁不住老泪纵横，别人笑他：”老支书，你儿子当大官了，到时把你接过去享清福。“父亲嘴里喃喃地：”对，享清福享清福。“手哆哆嗦嗦的柱着一根棍子。杨程眼睛也湿湿的，他知道父亲真的老了，再不是那个在全村叱咤风去几十年的老支书了。他就在所有人目光中登上车，他不敢回头，他怕老父亲看见自己挂在脸上的泪水。
杨程到学校后才知道已经开学好几天了，原来最先定的学习指标里没有他，只是后来师部一位科长因调走没来成，杨程才被补上，虽然知道原委杨程心里凉凉的，有一种填充别人空位被戏弄的感觉，但转而一想好歹还是来了吧，比那些翘首期盼仍然来不了的人还是要幸运一点。他想既然来了就好好把握难得的机会吧。
陈哲回工区后才知道杨程上学去了。团总工风格与杨程截然不同，他主要是抓施工，其它事一概不怎么过问，徐进多做为营长，工程之外的事既然总工不管，他责无旁贷地全揽到自己身上。陈哲所有的设想都成了空中楼阁，加上脑海中像乱麻一样，他每天也只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呆着。
就在杨程上学期间，团里又出了一件大事，一辆用来培训司机的东风车在快速通道上转弯时与地方一辆装满石子的大车相遇躲避不及，地方车辆上几十吨的石子一下子全部倾泻到团里东风车上，车上十几名战士全部被掩埋进去了。经过全力抢救，仍有两名战士压迫窒息死亡，一人受重伤。这是团里近几年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事故，事故发生时，唐轩正在工区陪师里领导检查工作，听到消息唐轩一下懵了，连忙赶回团里，等他到团部时，师里，军里领导及处理小组人员已经全部在开展工作了，经过细致的现场堪查，与地方交警部门核对情况，责任事故原因90%是地方的，由于车辆超载加上转弯不减速所造成的。但不管怎样，牺牲了两名战士，重伤战士情况也不容乐观。军里师里领导非常生气，一定要给唐轩与政委进行处分，这种时候唐轩还能说什么，他与政委一起联合给师党委写了一封信，愿意接受一切处理。
贺中矩从团里打电话给陈哲，说：”你听到传闻没有？“陈哲说：“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不知道，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贺中矩说：”不是这个，是关于团长和杨副团长的。”陈哲觉得贺中矩现在怎么变得神神秘秘的，他不解地问，他俩咋啦。贺中矩压低声音说：“听说团长完了，杨程马上接任团长，现在全团上下都在传说这件事。“陈哲在工区也曾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可他心想不会团里一出事，就把唐轩免了吧。可又一想，既然师里能安排杨程去上学，就证明还要用他，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现在八字没一撇大伙都这样传，唐轩听了会是啥感受。他想了想对贺中矩说：”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样八卦？“贺中矩马上在电话里大叫：“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不是怕你在工区闭塞影响视听嘛。”陈哲正色道：“我们还是少传这些，对谁都不好。“贺中矩立马说：“是，我的大连长，就你正统。“啪地挂了电话。
陈哲慢慢放下电话，心想杨程这时候听到这消息依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欣喜，因为团队出了这么大的事，这种时候谈这种事是一种没智商的表现，杨程绝对不会理会这样的传闻，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晚上他专门给杨程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敢像贺中矩那样明说，杨程一听是陈哲声音，声音冷冷的说：“小陈，你也打电话来了？“陈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一边说：”首长最近在那里还好吧，学习紧张不？”一边脑袋飞快旋转起来，突然他明白了。肯定有很多人给杨程打电话说传闻那件事，杨程以为陈哲也是打这个电话所以声音冷冷的。“还好。“杨程声音仍然不带任何感情。陈哲赶紧汇报了一下工区情况，又说了活动开展的不顺，目前只有自己连队在自己坚持下还搞了一些活动。杨程听陈哲说这方面的事他语气和缓了一些说：“你也不要急，目前主要是抓好安全，最近团里老出事，主要精力还是要把安全这方面搞好。尤其要配合好连长指导员的工作。”陈哲忙说是就把电话挂了。他一摸脑门都是汗，自从到部队来他与杨程通电话或见面交流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他庆幸自己猜对了。
打完电话陈哲准备去跑步，皮三川突然来了，见陈哲脚上穿着运动鞋忙说：“跑步去啊。“陈哲笑了笑：“是啊，你有事啊。““没事，“皮三川淡淡地说，“你跑步去吧。“陈哲心想皮三川看着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肯定有事，他忙说，“不急，我等一下跑，我正想找你聊聊呢。”皮三川听陈哲这样说就在床上坐了下来。
陈哲随手拿了一瓶饮料给皮三川，皮三川接过来打开一仰脖一口气喝下去了，然后把饮料瓶重重摔在桌旁垃圾桶里。
“怎么啦，三川？“陈哲一看皮三川行动太反常了，忙关切地问道。
”张馨她…….她竟然和地方一个有钱人好上了。“皮三川一脚踢在床腿上，语气中充满着绝望。
“不可能。“陈哲几乎想都没想就口气坚定地说。
“王方成告诉我的，说有一个地方小车天天在师部医院门口接她。一下班她就走了。有时很晚才回来。“皮三川痛苦地说。
“王方成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东西，你别听他的。”陈哲安慰皮三川。
“可我打电话她不接了，短信也不回。我们俩可能真没戏了。“皮三川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陈哲想起艾小波让他跟张馨说的话，自己太忙，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张馨说，如果皮三川说的是真的，艾小波知道不知作何感想。其实在他心里一直没敢把皮三川与张馨俩个往一起靠，因为他们不是同一类型。皮三川连师部机关都不想呆，怎么能跟张馨走到一起呢。但没想到皮三川心里对张罄竟然藏有这么深的情愫。这会儿他竟不知如何安慰皮三川了。
“你别跑步了，陪我喝点酒吧。“皮三川镜片后眼睛迷茫而暗蕴嫉恨。
“别喝了，我陪你去散散步吧。心情不好喝酒容易醉。“陈哲劝着皮三川。
“不，我现在特别想喝酒。你不陪我就算了。“皮三川起身就向外走。
”好，我陪你，但不许喝多。”陈哲没办法只好跟着皮三川。
两个人找了山后一个小亭子，这个亭子也是官兵业余时候用河里石头垒起来的。平时大家不加班的时候在这里摆摆战场，下下棋打打扑克。今晚月色很好，小亭子沐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陈哲到小卖部卖了点花生米，火腿肠等下酒菜，皮三川喝酒时一声不吭，只顾低着头闷喝着，偶尔拿一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陈哲怕他这样喝很快就醉了，就不停地找些话与他聊着，可是皮三川只是哼哈应付着。陈哲抬头看着银盘般的月亮，上面的影像比平时清晰了许多，可等你真要睁眼去努力瞧时，却又模糊起来。月亮距离地球真是恰到好处，既能把银光倾泻到地球，又能让你专注她的美，她不像太阳，你想注视一会儿都会让你火辣辣的难受。陈哲胡乱想着却不知如何劝说皮三川，他想要是贺中矩与艾小波都在，那几个人一闹，也许皮三川的心绪会好一些，可现在……突然他灵机一动，这个地方比较高，平时官兵就这儿打手机，他偷偷地拨通了张馨的电话，电话通了，是首彩铃，“你把爱情给了谁，有没有负累，爱你痛彻我心扉，有谁能体会……”陈哲心想张馨怎么把王强这首歌当作彩铃呢，难道她此刻心境跟皮三川是一样的？
张馨那天打电话给艾小波，艾小波吞吐了半天终于让她明白了，这些天她陷入深深痛苦之中，幸好有佳怡常派车来接她到咖啡厅玩，刚好能排解点忧闷。现在她正在咖啡厅里和佳怡几个朋友喝着咖啡聊着天，佳怡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在城市里漂着。父母都是小工人。也给她找不了好工作，她什么都干过，后来碰到了王军，王军就把这个咖啡厅交给了她。张馨曾问她跟王军的关系，她只是笑了笑。朋友，人家已经成家了。张馨明白了，从此没有问过她。陈哲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为皮三川打来的，她没想接。
陈哲心想张馨怎么不接电话呢。他走到小亭外面，又拨了一遍，良久，终于通了，陈哲赶紧说：“张馨，是我，陈哲。“
张馨见佳怡几个人拿眼睛瞄她，她忙走出了包间，”我知道，你有事吗？“
陈哲心想张馨口气怎么不似平时，冷漠得很，他想了想说：”没事，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想问问你的情况。“
“我很好，你呢？”张馨口气仍然不冷不热。
”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与大山为伍，与山洞为伴，三点一线，加班加点。“陈哲故作轻松语调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张馨口气轻快了些。
陈哲心里还在想该不该说皮三川的事呢。怎么说呢。估计得年底了。”我们现在在喝酒，三川也在，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电话那头静默了。张馨知道皮三川对自己有好感，可自己现在这种状态跟他说什么呢。她沉默一会儿说：“不了，我还有点事，改天我打给你吧。“就赶紧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她突然明白了，陈哲很少给她打电话，尤其是晚上，今天这个电话肯定是为皮三川打的。她站在走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包间，佳怡见她进来了，就笑她：“是哪个帅哥，半夜打电话，也不给我们交待交待。”
张馨一屁股坐进沙发，故作轻松地说：“不是，是一个同学问点药物方面的事。“
“哦——“佳怡故意拖长腔调说。
陈哲回到亭子，皮三川还在喝着，他见陈哲回来嘴嘴喃喃地说：“你给谁打电话，林君还是黄萍。你要选择好，选好了就要大胆表白，不要像我….哎。“
陈哲没法跟皮三川说与张馨通电话的事，他觉得以皮三川的智商不应该看不出张馨对他没想法，爱情能使人智商降低，看来这句话真是哲理，这时放在皮三川身上也合适不过，别人对他一点意思没有，他却暗自神伤。陈哲又想到自己，心想还没皮三川好呢，皮三川能把爱情直通通地表露出来，自己与林君，还有那个黄萍，总在若即若离之中。
陈哲见皮三川有些迷糊，只好含糊其辞地应着：“你少喝点，等会儿你喝多了，我还得背你下去。“
陈哲看着痛苦的皮三川，想起汪月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对林君的感觉，还有黄萍在父辈的选择中默默承受着。如何选择，两人生活环境与需求差异不能过大，要是硬凑和在一起，说不定幸福表面背后蕴藏着巨大的痛苦也不可知。陈哲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山下扫来一阵手电光，同时一个声音大吼着：“谁在那里？！“
陈哲一惊，是徐进多，肯定查铺时没有见到他们，到处在找，这下坏了，自己跟皮三川都没请假，而且又在深夜到小亭子喝酒，今晚千万不能顶撞他，陈哲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要是捅到团里，团里现在出这么大的事，那还不从严处理了。自己倒好说，就怕皮三川喝多了发疯。他连忙对皮三川打好预防针：“徐营长查铺，我们赶紧下去吧。现在团里正在整顿期间，我们这样做要是被团长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们又没干坏事，喝点酒算啥。“皮三川有些多了。说话都带点含糊音。
“可是这算违纪呀。“陈哲真有点急了，已经传来脚步声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好吧。“皮三川终于站起来，可一晃他又坐下了，“你下去吧，我再坐会儿。没事，看你紧张的，徐营长没事。“
陈哲正要再劝，徐进多到了：“干什么，这么半夜还在这里喝酒？“仔细一看是陈哲与皮三川，徐进多口气和缓了些，“你们俩，干啥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是不知道吧？“
“营长，没事，我们知道，你也喝一点。“皮三川并没有起身，端着酒杯朝徐进多说着。
“乱弹琴，赶紧回去睡觉。“徐进多对皮三川有好感是缘于皮三川的父亲，徐进多在师部机关干时，皮三川他爹还是副师长，对徐进多挺关心的。刚开始他不知道皮三川就是皮副师长的小孩，那次坑道交战后他才知道。
“睡什么觉，我睡不着，要睡你们睡，别管我。“皮三川喷着一口的酒气说道。
“这是什么话，“徐进多声音大了起来，“你还像个军人吗？”
“别说那些没用的。“皮三川又喝了一口，歪着脑袋对着徐进多说，“我喝点酒就不像军人了？“
“你是想让我告诉团里，处理你。“徐进多也生气了。
“你告啊，你不就是喜欢告，别人怕你，我不怕。“皮三川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徐进多一跳。
徐进多没法了，皮三川的倔脾气他是了解的。他爹的话他都可以不听，何况他的。这时陈哲把徐进多拉到一边跟他简单说了一下今晚的喝酒的缘由。
徐进多心里暗想，这小子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为情还这么专注，他又想，皮副师长也真是的，把一个宝贝儿子放在这大山里干啥，连对象的事也不关心关心。可这会儿皮三川不下去，一是他面子上过不去，二是也不能真让他在这里喝多了。他对陈哲说：“你劝劝他吧。“
陈哲知道皮三川一旦犟起来九牛也拉不过来，他想还必须给张馨打电话，让她说说估计有效。可张馨刚才都不想与他通话，看来必须跟她说明情况了。想到这里他对徐进多说：“营长，你别急，我看能不能打个电话。“
“打电话？“徐进多用狐疑的目光看着陈哲。
陈哲又拨通了张馨的电话，张馨这会儿已经从咖啡馆出来了，佳怡想送她，她说想一个人走走，佳怡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出事了咋办，坚决把她拉到车上，张馨没法，只好坐进车里，佳怡喝了一点酒，车开得很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这时张馨的手机又响了，张馨一看又是陈哲，心想陈哲今天是咋啦，她怔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接。佳怡把车一停，说：“是不是当着我不方便，要不我下车，你接电话？”
张馨从背后敲了她一下：”说啥呢，没事，一个战友的。“她接通了电话。陈哲一看电话通了，生怕张馨又挂了，就说：“张馨，你听我说完你再决定，别急着挂电话。“忙把皮三川喝酒不回去的事说了一个大概，他特别强调了是因为张馨的原因。张馨一听，苦笑不得，自己哪里找了什么有钱人，再说就是找了跟皮三川有什么关系，他喝酒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陈哲也真是，一个大男人办不了的事还让自己出面“”我怎么跟皮三川说。说叫他不要伤心，自己没有找，这不是跟他说自己爱他吗？“她冷冷地对陈哲，“对不起，这种事我爱莫能助。“
“怎么说，我们都是战友，现在我们团出了事，正在整顿期间，要是皮三川再出点什么事，怎么跟团里交待。你跟他说两句，叫他不要喝那么多，你劝一下真的管用。“陈哲心想张馨就算是对皮三川没感觉也不至于这样吧，他也加重了语气。
“我说他就能听我的？“张馨没好气地说。
“试试总行吧。“陈哲离亭子不远，还怕皮三川知道，又压低了声音。
“怎么啦？“佳怡见张馨在电话里为难的样子，忙问道。张馨就跟佳怡把原委说了。”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佳怡对着电话说，“陈哲，你把电话给皮三川，我跟他说。“陈哲心想也好，他忙回到亭里，把电话递给皮三川，说：”张馨同学佳怡还记得不，她想跟你说两句。“
皮三川喝得确实有些多了，他见陈哲把电话拿给他，他说：“跟谁，张馨，谁让你给她打电话，我不想跟她说。“
“不是张馨，是张馨同学佳怡，那个年轻女老板。“陈哲大声说。
皮三川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佳怡的声音：“皮三川，你算什么男人，张馨现在跟我在一起，她看不起你，不想跟你说话，你既然爱张馨，你就应该回来找她，而不是一个人在喝酒发疯，你这样做，你喝多少酒，都没有女人看得起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佳怡一席话把皮三川弄懵了。他本来被酒精弄得糊糊的脑袋这会儿被佳怡这么一吼懵了一下突然清醒了。
陈哲和徐进多赶紧把皮三川扶了下去。
那边张馨朝佳怡吐吐舌头，“你够利害的，我都不知咋说，只不过，你这样一说，好象我跟他还有戏事的，我对他真的没感觉。“
佳怡笑着说：“这种事我有经验，过了这一阵，他就不会这样了，你放心，他要是真心爱你，会来找你的，找一个爱你的人做老公，相信我，会幸福的。“
张馨苦笑道：“他爱我，我又不爱他，怎么幸福？”
“他爱你，你也爱他，还能结成夫妻，从电影里找吧。“佳怡冷静地把着方向盘，语气冷漠，目光深遂，车子在晚上寂静的路上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