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右手，覆盖在了颜歆雅的手背上，后者明显十分的抗拒，想要将手抽回去，顾月安微微用了点力，将那只柔软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是么？”
对着那双看似真挚的眼神，颜歆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又很快的平复下心情，带着警惕回应着：“是。只要你肯放了颜翼，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那……”顾月安犹豫了两秒，最终抬起头来，看着颜歆雅的眼睛，小心翼翼道：“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歆雅？”
“顾月安，你又想搞什么花样？！”果然，颜歆雅愈发警惕的将手一把从顾月安的手心里面抽了出来，目光之中全然是不信任和打量，最后化作一声轻笑：“耍我玩么？”
“呵呵--”顾月安自嘲一笑，还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迅速失去了手心中的温度，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放在原地尴尬，抽回又似乎没有力气。
将这一切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不正是她顾月安自己么？
妆容精致的脸蛋和对面颜歆雅的素面朝天也算是鲜明的对比了，她有该死的自尊，可这一切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颜歆雅面前，全部都成为了溃散在空气里慢慢消散不见的粉末。
见顾月安不说话，颜歆雅深深吸进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又或者说，你本来就是在耍我玩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顾月安叹气，把自己的手机打开，翻出一段小小的视频递给颜歆雅看。
视频里，颜翼的双手双脚都被紧紧地绑起来，手腕和脚腕上面都裸露着明显的勒痕，青紫的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几乎让颜歆雅呼吸不能，只觉得有什么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张白净的小脸蛋上面早就被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弄脏了，却不见一丝泪痕……
唇瓣紧紧的抿着，表情倔强。
视频结束，顾月安便将手机收了回去。颜歆雅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拿，却被她一句话给生生的堵在了原地。
--“这只是一段视频，不能代表你的儿子。或者你觉得拿到了手机，再多看几次视频，颜翼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面前，那么手机给你也无妨。”
说着，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面，定定的看着颜歆雅脸上的表情。
颜歆雅抽了抽鼻子，坐直了身子，“你就不会觉得心疼么……”
她这一声带了哭腔，听得顾月安也鼻头一酸。微微调整了一番，才满满的说：“我和颜翼进行了一场小的谈话。”
“谈话？”颜歆雅一惊，手指迅速收紧：“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牵扯到颜翼身上？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在告诉他那些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自己残忍么？！”
“残忍……”顾月安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是好残忍。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瓦解了我心里建筑起来的城墙，将我的铠甲击溃……”
“什么意思？”
“你可以放心，我没有跟颜翼说什么不好的话。或者说，我一开始去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他那些你心里所想的不好的内容，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的出口，就被他劝服了。”
颜歆雅立时输下去了一口气，静静坐着等待着顾月安的下文。
服务生将顾月安点好的东西端了上来，顾月安优雅的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几口，等服务生走得远了，才继续道：“他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没有办法辨别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也并不打算将那些话都说出来问问你它的真实程度。因为我怕我得到让我失望的答案，更怕你因为恨我而说假话。”
“那么，你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颜歆雅不知道小翼到底给顾月安说了什么，但她深信以颜翼的聪慧，必然不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起码……
现在顾月安并没有对她提出条件，而是这么谈判，就已经证明了颜翼说的话是有用的了……
这么想着，心里不免安心了不少。
“我选择相信，尤其是小翼说你爱我，我深信不疑。”顾月安淡淡的说着，却不知这句话在两个人之间都惊起了一番波澜，像是一个埋藏在湖底的深水炸弹，这一时之间炸裂开来，让两个人的心间都惊出了惊涛和骇浪。
“我想，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只有五岁而已啊，这样深深抓住我的心的谎话，他必然是说不出来的吧。何况他知道我跟你水火不容，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就不怕我万一不顺心，加害他么？
但是我又想，一直都听说他十分聪明，虽然只有五岁，但智商却远远超过了平常五岁小宝宝的范围。万一……万一他骗我，我又要怎么办呢？
可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因为他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颜歆雅追问道。
“他说，你其实在心里已经原谅了我，但你的正义感不允许你这么做。你为了你的正义感和别人的看法，唯有假装不原谅我。”
颜歆雅一呆，这句话她确实说过，但并不是对待顾月安这件事情的时候说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颜翼会这样变通，用在了顾月安身上。
“可能说出来你不会相信。”顾月安自嘲的笑了笑，精致依旧像是小姑娘般漂亮的脸蛋上面带着尴尬和窘迫，“但我内心里期盼得到你的原谅，所以不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愿意假装相信颜翼说的就是事实。”
“……”她见过强势的顾月安，见过蛮不讲理的顾月安，见过两面三刀的顾月安，更见过残忍轻浮、人人诟骂的顾月安，但唯独……
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月安……
就像是一只破碎还依旧在风中挣扎摇曳的蝴蝶，让人心生怜惜，更无力再生她的气……
“你……”颜歆雅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分明她心里一直是深深恨着她的，却在她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原谅她了……
“歆雅，叫我一声妈妈好么？”
“我……”
“你不是说过不论什么都会答应我么？我只想你叫我一声妈妈，然后我就带你去找颜翼。”说完，见颜歆雅面色还有疑虑，便紧接着说：“相信我一次，好么？”
不待颜歆雅点头，一直在门口边的黑影动了动身子，掏出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