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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魔女就戮

魑龙一怔,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别装了!为了阻止我跟沈铭在一起,你竟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招数!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沈铭,我也不会看上你这么个怪物!淫僧!我要跟你绝交!”百里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往魑龙身上用力一丢,“你助我除了蛊毒,我这药能洗你脸上的字。我们算扯平了,从此,互不相欠。我要你马上滚出羁縻山!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魑龙抬起头,愣了愣,凄然地望着百里弈,嘴角发出一丝苦笑。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书案走向门口。与百里弈擦肩而过时,他微微一滞,似用余光最后看了眼百里弈,走到门口时,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房内顿时暗了下来,百里弈忽听“噗——”的一声,扭头看时,魑龙已不知去向。

不多时,有人小跑着往这边来,百里弈忙将脸侧过去,怒道:“我说了不想看到你,你还回来做什么?”

“小……小姐……”寻梅倚门直喘气,“挺儿失踪了!”

“挺儿……”百里弈心头一凛,“难道挺儿有危险?”

“他那么机灵,功夫又不弱,谁能害他?扣竹说他八成早就离开羁縻山了。”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寻梅道:“扣竹说他有些可疑,我觉得也是。”

“可疑?不!不会的!他是我的徒弟,我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做对不起我的事!”

寻梅想了想,道:“不管是魑龙偷了你的信,还是挺儿偷了,其实我们都没有证据。同样是猜测,小姐,你真偏心!你那么信任挺儿,偏偏一点也不相信魑龙。”

百里弈道:“他俩不一样!就像你和秦诤,我自然是信你,难道会相信秦诤?”

“秦诤?”寻梅摇了摇头,“魑龙跟秦诤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嘛!”

百里弈默然,心下觉得寻梅说的也不无道理,低头惊见魑龙吐在门口地上的一滩血迹,想起刚才自己在气头上说了太多伤人的话,又想到魑龙本就有伤在身,自己不但打扰他运功疗伤,还口出恶言,伤了他的心,眼下他本该好好调养,却又被自己赶了出去。

百里弈慌忙冲出房门,大喊:“魑龙——魑龙——”

四下静悄悄的,哪里还有魑龙的影子。

百里弈心道:“这天下已是燕王的天下,他是容不下正义帮的,正义帮很快就要解散了,你早晚也得走。我之前一直利用你,你却一次次地救我、帮我,就算这件事真是你做的,我也不该怨恨。你这一走,从此就把我彻彻底底地忘了吧!”

她遥望远方,想到沈铭下狱之事,心道:“我跟沈铭终究是有缘无份!我欢欢喜喜地等那一天,可竟然等不到!欺君之罪,必死无疑。既然你活不了,那么我就与你共赴黄泉!”

百里弈借口出去游玩散心,将帮中诸事交托寻梅。

她孤身一人走在第一次遇到沈铭的街上,脑海里出现沈铭傲立街心,单手攥住马缰的画面,那时,她扮丑下车,沈铭冲她微笑……

她爬上山头,俯视山下茂密的丛林,沈铭曾带着她飘飘然飞越丛林……

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她自己纵身跳下山崖,沈铭跟着就往下跳……

她仰起头,想起和沈铭一起坐在屋顶数星星;想起沈铭为她遮阳;想起沈铭背着熟睡的她走了很多路;想起沈铭教她骑马……她的耳畔响起沈铭的话:“圣姑若要杀她,就连我一并杀了。弈儿活,我也活;弈儿死,我也死!”

“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让他们把我也一并杀了,这样好歹我们能死在一处。”百里弈想到这里,飞快地跑下山,她一路跑,一路在心里呼唤沈铭,一刻也不曾停留,直跑到平王府门前。抬头却见平王府门外有人正踩在梯子上忙着张灯结彩,底下也站了好些人,仰着头“左边右边”地叫着。

百里弈疑惑不解:“你们平王就快没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门人道:“呸呸呸!哪来的野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王爷……不,我们驸马爷好着呢!明日就是我们驸马爷的大婚之日!万事大吉!万事大吉!”

“我问的是平王,你跟我说驸马爷做什么?……难道平王就是驸马爷?他是王爷,怎么能娶公主?这不可能!”百里弈攥着门人追问,“你说的驸马爷是谁?和平王不是同一个人吧?”

门人道:“驸马爷的名讳也是你能打听的吗?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平王了,走走走!”

百里弈忙将一锭银子塞到门人手中。门人微顾左右,不见有人在瞧他,便一把攥住,藏进怀中,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后小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告诉我,平王在哪?”

门人把百里弈拉到一旁,沉声道:“其实平王就是驸马爷,不过他现在改名换姓了,叫沈……沈什么来着……”

百里弈只觉心头一阵咯噔,颤声问道:“沈铭吗?”

“对对,就叫沈铭。我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走吧!”门人四下略一张望,便溜回去了。可“平王就是驸马爷”这句话却一直在百里弈耳畔环绕。

“不是说他犯了欺君之罪,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成了驸马爷,而且明日就和公主大婚了呢?是我听错了,还是消息有误?”百里弈满腹疑问,不禁喃喃自语。她徘徊在驸马府周围,想要尽早看到那位也叫“沈铭”的驸马爷。

从日落到月出,再从月落到日出,驸马府外,百里弈一直在胡思乱想,她编造了无数种假设。她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沈铭遇到了某些麻烦,和公主成婚只是权宜之计。她深信十五那天,他一定不会爽约,一定会来找她,一定会带着她远走高飞,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当驸马府大门轰然洞开时,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她趴在石狮后面,探身向里面张望着。她希望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沈铭,可她又害怕见到的果真是他。她攥紧了直冒冷汗的手心,“沈铭不会负我的!他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他对我是真心的!就算他今天做了驸马爷,他也是不得已的!有苦衷的!而且,再过两天,他就会来找我了!是的,是这样子的!或者,如果我看到他走出来,我拉了他就走,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终于,百里弈看到有人走出来了,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她甚至就要冲上前去。不过,出来的不是沈铭,是府里的下人。那下人冲侍卫嘱咐了几句,便又进去了。

百里弈的心须臾便沉了下去,心下叹道:“他今天是新郎,自然有许多事要筹备,哪里有空出来瞎逛呢?”

不想百里弈的叹气声,惊动了侍卫,那侍卫发现了百里弈,一把将她揪出,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百里弈看了眼身后围观的百姓,忙道:“我听说府里要办喜事,看个热闹呗!”

侍卫道:“皇家办喜事,是你们这些贱民能看的吗?驸马爷马上就要出发去迎娶公主了!赶紧滚开!别挡道!”

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更有不少正往驸马府蜂拥而来。百里弈想挤在人群里伺机接近驸马府,可突然冲出来无数手持长枪的侍卫,将街上的百姓拦开,街心登时腾了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百里弈也被侍卫们推赶得远远,她只能在远处踮起脚后跟往这边看。

不多时,一众穿戴整齐的男女鱼贯而出,领头的两人手持两串数丈长的鞭炮,在门前点燃。“噼里啪啦”响了许久,整个郡王府大门顿时被烟雾缭绕,而后长长的仪仗队陆续从烟雾里走出,鼓乐震天。

百里弈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细看每一个从府邸走出的人,可人太多了,看得她眼花缭乱。忽然一匹健硕无比的白马从府里跃出,马上坐了位身穿红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百里弈只看到他的背面,但那背影像极了沈铭。她再也按耐不住,大喊:“沈大哥——沈大哥——”马上的男子忽然诧异地微微回顾,百里弈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确是沈铭!百里弈觉得沈铭也看到了自己,大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可鞭炮声、鼓乐声早将百里弈的喊声淹没。

沈铭身后随即跟出一顶雍容气派的十六人大轿,那顶大轿子挡住了百里弈看沈铭的视线。

那顶轿子华丽极了:红艳艳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芒,色彩艳丽的凤凰刺绣似活了一般在红缎上盘旋游走,金色的排穗随着轿身的晃动轻轻摇曳,轿顶上镶嵌了无数琉璃珠玉,熠熠生辉。

两旁的百姓争相观看,推推搡搡,惊呼不已。百里弈挤在人群里,努力向沈铭离去的方向移动,可她很快就连挡住沈铭的大花轿也看不到了。她在队伍的后面哭着,喊着,追着,跑着……

一群淘气的孩子也在队伍后面追着跑着,只为多看一眼装饰奢华的大红轿子。百里弈却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和百姓的赞叹声里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但除了她自己,恐怕没人能听见。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也喊不出,悲哀地望着远方无声哭泣。

她忽然想到队伍接了新娘还会回来,于是攀爬上屋顶,站在屋顶上等着。她非亲眼看到沈铭不可,她更想知道沈铭看到她会作何表情。

太阳慢慢升到天心,六月的日头尤其毒辣,晒在身上焦辣辣地疼。百里弈站在毫无荫蔽的屋顶上,顶着烈日咬牙苦等,衣衫早被汗水打湿,汗珠从额上滚到睫毛上,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迎亲的队伍终于出现在远方。百里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努力张大眼睛望着队伍一点一点地往她这边移动,又紧张又焦急。当看到马背上神采奕奕的沈铭终于映入眼帘时,百里弈的心揪成了一团,“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还一个劲儿地冲两旁道喜的百姓打躬作揖?难道他不是被逼的吗?”

沈铭终于抬起头,笑容温润清雅,当他看到屋顶上的呆呆伫立的百里弈时,笑容凝固了。他凝望着百里弈,表情复杂,眸底却不见以往的温暖。百里弈见他看到了自己,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百味陈杂,泪水早已夺眶而出,扑簌簌地往下落。

队伍到底是走远了,百里弈隐约看到沈铭似乎还在不时地撇过头张望,转悲为喜道:“你心里果然有我!你娶公主一定是逼不得已的!我就知道我们只是暂时分别,很快我们就又会在一起了,而且再也不会分开了!”

红烛高照的洞房内,红衣妖娆的朱妍妍与沈铭相对而坐,二人沉默良久,朱妍妍轻启朱唇道:“你一定会找机会去和你的‘弈儿’团聚吧?”

沈铭深吁了一口气,“若非你为百里弈画了张像,又恰巧被彦回看到,认出她就是白老大,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就是女魔头白老大。她竟然骗了我这么久!还杀死我师妹,害我入狱!试问,我还会跟她团聚吗?”

“你这条命已经保住了。如果你想反悔,我绝不勉强。”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条贱命哪里值得吝惜?你如今是堂堂公主,尚未出阁,却牺牲名节来救我。这份恩情,我永世难忘。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能让你因我赔上一辈子,我应该对你负责。”

朱妍妍恻然道:“只是为了负责吗?那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你立刻就走,我绝不会拦着你!我会告诉父皇,我说我已是你的人是骗他的!”

沈铭握起朱妍妍的纤纤素手,“其实早在我第一次潜入燕王府偷取血灵芝时,我便记住了你。那时的我只是个江湖小贼,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差点儿被你父皇的侍卫拿下,是以你要挟你爹这才逃出燕王府。”

听沈铭说起往事,朱妍妍微微一笑,接着沈铭的话说道:“我被你带进一个黑漆漆的树林。我当时怕极了,以为你会伤害我,结果你默默地坐到一旁运功疗伤,我当时还庆幸你受了伤。没想到,在我看到毒蛇尖声大叫时,你竟然飞身来救我,还因此牵动伤口,加重了伤势。最可笑的是,你砍下的只是一截树藤,原来是我把树藤看成了毒蛇!”朱妍妍说罢,不禁掩口暗笑,烛光下,她娇媚可人,笑靥生香。

沈铭伸手轻扶朱妍妍香肩,道:“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为我担惊受怕,我又岂会看不到?只是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断地欺骗自己,最后竟也骗过了自己,让自己真的以为这些年还一直深爱着百里弈。也许打从一开始我就在骗自己,为了混进百里山庄,得到百里弈的信任,我入戏太深,以致忘了本心!后来,皆因我对百里弈有过承诺,于是我陷在承诺里无法自拔。可如今,我终于清醒了,何况百里弈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百里弈!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也终于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朱妍妍莞尔一笑,温柔地歪靠在沈铭怀里,垂眸略一思忖,道:“父皇是迫于无奈才为我们举行婚礼,他心里却未必认可你。如果你能为父皇分忧解难,立下奇功,那时自当不同。”

沈铭叹了口气,“要立奇功,谈何容易!”

朱妍妍忽地坐起,正色道:“父皇一直想得到鬼公子的书,为了那本书寝食难安。我听说前阵子彦回将军带兵去剿羁縻山,本来胜券在握,可没想到那本书竟然就在百里弈那个女魔头手里。她以那本书要挟彦回将军,结果不费一兵一卒就逼得彦回将军退了兵。如果你能帮父皇夺得鬼公子的书,父皇一定对你另眼相看!”

沈铭道:“不是我不为父皇分忧解难,只是彦将军率领大军围剿,尚且不能逼百里弈交出鬼公子的书,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朱妍妍起身冷道:“别人或许不行,可凭你和她的交情,难道也不行吗?”

沈铭跟着起身道:“你怎么这么说?你知道我跟她已经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朱妍妍道:“你向她索要鬼公子的书,她或许不会给,可如果你约她出来见面叙旧呢?我不信她不出来!”

“你的意思……”

“我们先设下埋伏,然后你约她出来,一定可以将她捉拿归案!那时严刑逼供,我就不信她不交出鬼公子的书!等你立下这件奇功,看谁还敢说三道四?”朱妍妍说罢,嘴角掠过一丝狰狞的冷笑。

沈铭怔住了,“这……”

朱妍妍忽然转过脸来,逼问沈铭道:“怎么,你心软了?你到底还是不忍心!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她?”

沈铭忙辩解道:“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朱妍妍焦躁不安地逼问道,“你说呀!只是什么?”

“妍妍,你别急,你听我说,百里弈的确是个该杀的女魔头。她坏事做尽,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罪有应得!她杀死了含辞,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可是,说到底,是我欺骗她在先,而且她对我……”

“痴心一片还是情有独钟?”朱妍妍打断沈铭的话,“所以你要放过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让她逍遥法外,继续为恶?”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铭面有为难之色,“我只是觉得擒拿女魔头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

“别说了!”朱妍妍噙泪怒斥道,“这全是你的借口!你根本就是被女魔头给迷住了!沈铭啊沈铭,为了女魔头对你的那点情意,居然连你师妹的仇和是非道义都不顾了!既然如此,你马上走,去找那个女魔头!她在羁縻山等着你,你跟她去过一辈子吧!”朱妍妍说罢,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妍妍,”沈铭轻抚朱妍妍抽动的肩头,为她拭去挂在腮边的泪珠,柔声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才是我的妻子,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去找她?妍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女魔头心怀妇人之仁。你别哭了,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怎么能做泪人呢?你看,把小脸都哭花了。我答应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让女魔头为那些冤死的人偿命!”

朱妍妍转悲为喜道:“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沈铭点头道:“真的。我不会骗你,更不会瞒你,所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听了不许生气。”

朱妍妍看了眼一脸严肃的沈铭,心一下子便悬到了嗓子眼,但她生怕沈铭突然又不说了,佯装满不在乎,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沈铭略一迟疑道:“女魔头曾与我约定私奔之日。”

“什么?”朱妍妍登时杏眼圆睁,“你们要私奔?你答应她了?”

沈铭忙道:“当时我是答应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去的。我怎么会跟一个女魔头私奔呢?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想让你放宽心,我跟那个女魔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朱妍妍冷道:“以你的意思,如果她不是女魔头,你就会抛下我,跟她一道私奔了?”

“你答应过不生气的嘛。”沈铭轻搂朱妍妍,赔笑道,“既然我毫不隐瞒地告诉你,那就表明无论如何,我的心里从此只有你,我对你不会有任何的隐瞒,更不会离开你。”

朱妍妍闻言,愠色顿失,嘴角蕴笑,却故意别过脸,佯嗔道:“你油嘴滑舌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要我相信你说的全是真话,除非你拿出诚意!”

沈铭笑道:“但不知公主需要小人拿出什么诚意,公主尽管吩咐!”

“我要你……”朱妍妍回眸含笑凝望沈铭,“去赴那女魔头的约!”

“什么?”沈铭顿时敛笑,搂抱朱妍妍的手随即垂了下来。

朱妍妍依然含笑望着他,只是笑得那么虚假,“怎么,不愿意?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让女魔头偿命呢!”

“妍妍,女魔头我是一定要捉拿的。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光明正大地将她捉拿归案。”

朱妍妍急道:“那得等多久?就算我等得,父皇也等不得啊!父皇下个月就要择日登基了,所以必须在这之前从女魔头手里夺得鬼公子的书!你跟她既然有这样的约定,那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既然告诉了我,那我是不会轻易错失良机的!”

沈铭不悦道:“我们才刚成婚,我只想陪着你,哪都不想去。如果你实在等不及,这样吧,我把时间和地点都告诉你,你找别人去吧。”

朱妍妍道:“这是你立功的机会,我又岂会让给别人?所以非你不可!而且,没见到你,女魔头又怎会现身?”

见沈铭依旧犹豫不决,朱妍妍忙劝说道:“驸马,你就答应吧!女魔头没那么容易对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不为我和父皇想,你也要为天下苍生想啊!女魔头是爱喝人血的怪物,她多活一日,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要遭殃呢!我答应你,一旦抓住她,我一定求父皇饶她性命,只把她关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害人。驸马,这样可好?”

“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不但心念苍生,还对女魔头怀有恻隐之心。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朱妍妍闻言心满意足地倒入沈铭怀中……

却说十四那晚,百里弈兴奋紧张得一夜未曾合眼,终于盼到十五,这日天色尚且灰蒙蒙的,百里弈却再也坐不住,留书一封,急忙背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从暗道悄悄地潜出羁縻山。

在离开羁縻山的那一刻,百里弈忽然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鹿,张开双臂飞速地奔跑起来。羁縻山名为羁縻,意为误入此山,便被牢牢束缚住,再难逃脱。百里弈觉得自己离开羁縻山,从此不会再受任何东西羁绊,她自由了。她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帮主之位,放下了百里山庄和羁縻山。她放下了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好轻松、好快活。她像个孩子似的欢呼着,飞奔着,不多时,便将羁縻山远远地抛在身后。

她的耳畔响起沈铭温柔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从此,我们如影相随,永不分离。东篱置酒,西窗剪烛。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骑马到郊外踏青赏花;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高山之巅数天上的星星;秋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枫树林看火红的枫叶;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如果有一天,这些你都厌倦了,我们就去得远一些,游名山,看大川。总之,天涯海角,都有我陪在你身边。”

她兴奋地从包袱里取出玉笛“暗飞声”,轻轻地拂拭,细细地摩挲,欢喜地高举过头,乐滋滋地转了几个圈,又把它紧紧地贴在心窝里,傻笑了一阵,方小心翼翼地放回包袱里。

天色渐渐亮了,沾着露水的草叶散发出清甜的香味,林子里鸟鸣啁啾,轻雾袅绕。百里弈笑得格外开心,仿佛幸福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于是拼命地向前跑去,直到远远地看到一群鸟雀从绿心湖附近惊飞起来。

百里弈警觉地站住了脚,她曾带着丐帮东躲西藏,也看到过这样的景象,鸟儿不会无故惊飞,除非有野兽出没,或者是有埋伏!

百里弈驻足片刻,突然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林子里便多出了个翩翩少年,是女扮男装的百里弈。她蹲身悄悄地接近绿心湖,拨开草丛,远远看到有个白衣男子背剪双手立在湖畔,那身形像极了沈铭,可奇怪的是他身上什么也没带,不似百里弈随身带了个包袱。

百里弈又喜又怕,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喜的是沈铭果然赴约前来,怕的是沈铭被人跟踪了,周围很可能有埋伏。她犹疑再三,将牙一咬,硬着头皮钻了出去,拱手低头道:“这位兄台,小弟不慎迷了路,不知兄台可肯稍带一程?”

沈铭转过身道:“对不起,小兄弟!我有要事在身,不能离开,不过可以为你指路,请问,你要去哪里?”

百里弈微微抬起头,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左右顾盼。

沈铭乍见百里弈出现在眼前,一时怔住了,结舌道:“你……你……”

百里弈压低声音道:“你被人跟踪了,附近有埋伏!”

此刻,兵士就藏在湖水里,水面只露出一些芦苇杆,芦苇杆很小,沈铭不明白百里弈怎么能发现,正要扭头往湖水里看,百里弈却道:“别看!”忽然又高声笑道:“我要去神石村,兄台倒为我指指啊?”

“神石村?”沈铭心知神石村远在云南,他根本指不了,显然是百里弈想借带路与他一道逃离。

百里弈见沈铭只是发愣,心里一急,拉了他的手便想走,不想沈铭的脚似生根了般,只是不动。

百里弈急道:“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走啊!”

沈铭依旧一动不动,还突然反手攥住了百里弈的手腕,大叫了声:“百里弈!”

百里弈一愣,不明白沈铭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沈铭。

这时湖水里突然钻出无数兵士,百里弈骇叫道:“沈大哥,我们快跑!”说着拔腿就要跑,却一步也迈不开,因为手腕被沈铭牢牢攥住了。

她不解地望向沈铭,急道:“他们人太多,你是打不过他们的。听我的,走为上策!不行,已经来不及了!带着我,你一定跑不远,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沈铭怔了怔,不觉松了手。

百里弈见沈铭还在发愣,便用力推了他一把,喊道:“你快走啊!我自有办法脱身!”

兵士却已将百里弈围了起来,所有兵刃齐刷刷对准百里弈,却忽略了沈铭,仿佛沈铭并不存在。

百里弈来不及怀疑,便看到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往这边跑了过来,接着马车停住,走下来一个衣饰华丽的贵妇。百里弈觉得那贵妇十分眼熟。

所有士兵轰然下跪,高声齐呼:“公主千岁千千岁!”百里弈这才想起那被称作“公主”的贵妇就是朱妍妍。

朱妍妍在宫娥的搀扶下走到沈铭身边,而后挽着沈铭的臂弯,含笑道:“驸马,做得好!”说话时,眼睛却在斜斜地看着百里弈。

百里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无比惊愕地看着沈铭,手里的包袱随即滑落在地。

沈铭微低着头,沉声对朱妍妍道:“你怎么来了?”

朱妍妍冲沈铭甜甜一笑,“人家想亲眼目睹驸马你立功嘛!再说,目睹女魔头落网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事儿,我岂能错失?”

百里弈恍然大悟,却早已珠泪滂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铭缓缓抬起头,眼睛却始终不看百里弈,虚望前方,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白老大,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你都知道了!”百里弈悲泣道,“就算我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可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铭道:“你杀死了我的师妹,这难道也对得起我?”

“什么?含辞死了?”百里弈略一思忖,瞧了眼朱妍妍,问沈铭,“你有什么证据?”

沈铭昂首道:“含辞临死前写下‘杀我者弈儿’,指认的不就是你吗?”

百里弈想了想,道:“这样你就信了?你也不想想含辞怎么会亲热地称呼我为‘弈儿’?这根本就是有人栽赃!”

沈铭嘴角略一抽动:“就算含辞不是你杀的,可你杀的人还少吗?你我正邪不两立,我必须为民除害!”

百里弈闻言一呆,凝望沈铭忽然痴痴地笑起来,笑得那么飘忽,那么傲岸。“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太动听了!”

沈铭垂目不语。

朱妍妍推沈铭道:“你还跟废她什么话!押走!”

朱妍妍拉沈铭并坐凤辇,待坐稳后撩起帘幛向后瞧,百里弈已被官兵锁上粗重的枷锁,此刻也正望向他们的凤辇。

朱妍妍笑对沈铭道:“你不看看吗?她就在我们身后。看看嘛!”

沈铭顿了顿,微微回眸,看到官兵正用力地推百里弈。百里弈脚下踉跄,眼睛却仍凄凄地望着他,那神情伤痛而绝望。沈铭不敢直视,忙将头转了回来,“她根本跑不了,为什么要用对付江洋大盗的大枷?”

朱妍妍斜着眼微睨沈铭,“你是在责怪我吗?你心疼了?其实别说是你,像百里弈这样的美人,我见犹怜,但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按照大明律法,对待像她这样的重犯只能用这个分量的大枷。”

太阳越升越高,在六月天的骄阳底下徒步已令人不堪忍受,何况百里弈身披枷锁,脚带镣铐。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眼睛恍恍惚惚地注视着凤辇里朱妍妍和沈铭依偎在一起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模糊,天在旋,地也在转,然后一切都黑了。

待她醒来时,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那不是真实的,待觉察到自己手脚都动弹不了,而且被勒得疼痛难当,肩膀、脖子也酸疼万分,再看到自己身处大牢,便不得不承认那不是一个梦,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无比亲切、熟悉的声音在说:“你醒了。”

百里弈四顾,看到右边角落里有一副旧桌凳,沈铭就坐在那里。

牢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沈铭站起来,缓步走到百里弈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不过一尺的距离。

百里弈看着面前的沈铭:熟悉的脸庞,和五年前一般清俊出尘;熟悉的身影,和五年前一般潇洒挺拔。她已记不清这面容、这身影有多少回在她梦里出现,在她脑海里浮现,但此刻却是如此的陌生。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寸一寸地撕裂,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淡淡道:“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尊贵的驸马爷该呆的地儿。”

沈铭顿了顿,“我已经把他们都打发了,我不想你受苦。弈儿,其实我……”

“你还是叫我‘女魔头’吧,”百里弈打断了沈铭的话,“这样我听着会比较顺耳。你开门见山地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沈铭讪讪地侧过身,“鬼公子的书真的在你那儿吗?”

百里弈顿时明白沈铭的来意,反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在你那儿,你还是尽快交出来的好,免受皮肉之苦。若非我自告奋勇地提出由我来劝你,此刻,你早就吃尽苦头了。”

百里弈冷笑道:“这么说,我倒要好好谢你喽?”

沈铭有些烦躁:“你能不能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百里弈似笑非笑:“如果我交出鬼公子的书,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沈铭略一思忖,道:“我会求皇上……留你全尸。”

百里弈嗤笑道:“你对我可真好啊!”

“弈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我不想你死,但你所犯下的过错实在……”

“实在死有余辜?”百里弈接下沈铭的话。

沈铭沉默不语。

百里弈忽然问道:“你有爱过我吗?”

“有。”沈铭几乎是不假思索。

百里弈略微有些吃惊,顿了顿,又问:“那你爱朱妍妍吗?”

沈铭点头,一样的不假思索。

百里弈依然抱一丝希望,忐忑地追问道:“那如果我不是白老大,你真的会像我们约定的那样,放下一切,跟我一起走吗?”

沈铭道:“你将蛊毒圣姑的信泄露了出去,若非朱妍妍,我早就死了,又怎能跟你一起走?”

“如果没有泄露出去呢?”百里弈穷追不舍。

“你说的这些‘如果’根本不存在,毫无意义。”

百里弈颓然道:“我没有鬼公子的书。那些话,是我骗彦回的。七宝佛珠一直被官府收藏着,我没有七宝佛珠,自然也得不到鬼公子的书。你已知真相,而我生无可恋,你可以尽快将我处死了。”她凝望沈铭,末了轻轻叹了口气,“我想,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

沈铭退了出来,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弈。百里弈孤零零地被绑在偌大的一间阴暗的牢房里,身影单薄得就像一片枯叶,神情萧索而落寞,仿佛灵魂已经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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