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二太太终是反应过来,涂了上好蔻丹的手指直直地指着童雨田。只可惜两人距离太远,否则,只怕那林二太太的手指就会直接戳到童雨田的脑门壳上去。
林二太太哪会容许自己受这个气,指着童雨田就又骂道,“好你个小贱……”
意识到林二太太后面的话是什么了之后,童雨田有意无意地往林二太太尚还平坦的肚子上看了一眼,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林二太太不自觉地顺着童雨田的目光望下去,然后突然就噤了声,她想起了童雨田刚刚说的话。虽然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那些不过是小孩子随口乱诌的胡话,但那一句“出口成脏”却怎么也无法从林二太太的脑子里剔除。
最后顿了顿,林二太太硬生生地将即将退口而出的“小贱人”三个字给吞了回去。这样的突然改变却让她没能够立刻想到更好的词来代替她想要骂人的话,竟一时间词穷了。
睁大了眼睛瞪着童雨田,手指更是愤怒地直指童雨田,可双唇颤了几颤却硬是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林二太太干脆把手一甩,重新坐回座位上,这才开口又说道,“哼——,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跟你计较。”
童雨田也没有继续跟林二太太斗下去,听了林二太太那自找台阶的话,她也立刻顺口接道,“多谢林二太太大人有大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林二太太还极为生气,可童雨田这一句“大人有大量”却让她发不了火了。
肚里有火却又不得发泄,林二太太只好端了茶杯,打算喝茶降火。许是因为太生气的缘故,她也没有留意到茶水的温度,大大的一口就直接给灌了下去。
“噗——”
一口茶全被林二太太给喷了出来,她一把将茶杯扔在茶几上,骂道,“要死啊,你想烫死我啊?”
跟在林二太太身后的丫鬟吓的立刻双腿一软,抖着身体噗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低着头一个劲地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您饶了我……对不起……请不要惩罚我……”
看这丫鬟的反应,童雨田就猜想到这个林二太太平日里对待下人的态度肯定是极为恶劣。不然,只不过是一杯热茶,怎么就把人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这林二太太原本是想拿“酸梅子”说事在林大太太面前炫耀一番,可谁知却被林大太太给反击了回来,还被她一番话堵的说不出话来。这头的气还没消,另一头却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一句“出口成脏”给整的也不敢随便骂人。
本已是心情极差想喝茶降火,结果却又被热茶烫了嘴。
这个时候,林二太太的心情有多差那是可想而知的。到了这个时候,她那炫耀的心情没有了,连吵架的心思都被消磨了去,看了看跪在她面前哆哆嗦嗦的人,林二太太忽地哼了一声就佛袖而去了。
看着林二太太吃瘪离开的背影,林大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林二太太素来嚣张跋扈,林大太太心中是有数的。只是,一来她本不是一个争强好斗的人,二来她也不愿意像林二太太那样处世为人,所以只要林二太太做的不算太过火,她一般也不会真的对林二太太怎么样。
自林二太太入门以来,她哪一次不是咄咄逼人?
现在怀了身孕,那气焰就更是嚣张了。
虽然林大太太有时候也会反击,就像方才那样。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说些尖刻言语的人,所以哪怕是同林二太太相斗也从未见过林二太太如此落败的模样,今天却被一个七岁的娃娃整的说不出话来。
林大太太别有深意地看了童雨田一眼,方才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落定。
眼见林二太太离开了,方才那一场闹剧也总算是结束了,童婶立刻对林大太太说道,“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先带田儿回去了。收拾收拾几件衣裳,明儿一早我们再送她过来。”
林大太太却突然抬手阻止了童婶几人的打算,说道,“不必了,既然到了林家,过往那些衣裳想也用不着。”
林大太太这话的用意很明显,童家家境贫寒,想也没有什么好衣服可以穿。虽然童雨田只是被卖到林家当丫鬟,却也不能够穿的太寒碜,即便是下人穿的太寒碜也会丢了林家的脸面。
更何况,此时林大太太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童婶自然听明白了林大太太话里的意思,虽说那些话都是事实,但童婶还是因为林大太太的话而尴尬地红了下脸。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样的羞窘之色便就被童婶掩饰了下来。倒是一旁的童大顺涨红着一张脸低着头,十分的窘迫。
收回了思绪,细细辨别过林大太太话里全部的意思之后,童婶试探地问道,“那大太太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雨田就留下来不要再回去了。至于卖……”林大太太原本是想说“卖身契”的,但她突然看了童雨田一眼,然后就改了口,说道,“契约,我会立刻让人准备好。”
这样说着,林大太太突然侧身对跟在她身后伺候着的珊瑚低声吩咐道,“附耳过来。”
珊瑚闻言立刻凑近林大太太身边,弯腰俯身,问道,“大太太有何吩咐?”
林大太太把声音压的极低,让人听不见她的言语。只瞧见她在珊瑚的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珊瑚突然睁大了眼睛望了童雨田的方向一眼,最后珊瑚微微抿唇朝着林大太太微一点头便就退了出去。
珊瑚一路退出大厅,转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珊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前,林大太太这才又开口说道,“你们坐下来等候片刻,我这就叫人准备好契约书。”
童氏夫妇并没有想到林大太太居然会这么喜欢童雨田,竟然这么着急地留下童雨田,甚至都不放她回去收拾东西,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收拾的东西。
但事已至此,也不存在后悔的可能。今天或者是明天都一样,童雨田已经逃不过要被卖到林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