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立在林青云眼前的是一座宏伟的城池,城墙高达三丈,由巨大的石块堆积而成,每块石头大小一致,皆是方方正正,整齐划一。这便是白泽洲的执政首府白泽城了。
女墙上站着值岗的卫兵,弯刀挎在左腰,右手执长枪,个个精气饱满不怒而威,若是懂行的江湖中人,一眼就可看出,这些卫兵皆是练气高手,外练筋骨,内练气血,都是可以一当十的好手。白泽洲地处中原腹地,近百年来都无战事,这些卫兵显然不是用来抵御外敌的。而是用以监视城内城外的江湖侠客,若是有哪位大侠自恃武功不凡,想要欺负城中居住的平民百姓,先要问过卫兵们手中的长枪。若你真有两把刷子,想要大闹白泽城,还要面对训练有素的三百重骑兵,五百弓弩手以及两千轻骑兵。大楚王朝国祚延续数千年,靠的从来不是运气,和所谓的勤政爱民。
少年从山间行走了二十几天,讲道理应该衣衫褴褛像个大山里逃难出来的猴子。林青云只是把一双布鞋走得破了洞,至于衣物,每走到河边,他都会脱下来换洗,顺便跳进河里洗个澡抓些鱼。因此,走到城门时,背着小包裹的陈青云更像是进城谋生的乡下青年。城池门口的卫兵并不会可以刁难来往的行人。林青云得以顺利入城。
城中街道虽然宽阔,奈何来往路人太多,十分拥挤。两边皆是叫卖的小贩,包子、面饼等食物居多,还有卖些饰物、胭脂、玩物一类。白泽城主即义安王曾定法令:白泽城街道不得策马,违者杖责二十,官宦子弟罪加一等。随后义安王用自己侄子被打开花的屁股证明了自己执行法令的决心。
林青云入城之后,找了一家不大的茶馆,要了一壶茶,坐在窗边歇脚。虽然从小生活在山村,也曾经和父亲跟着过往的商队进城卖些兽皮草药。小时候来白泽城,少年就爱坐在这家茶馆,听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讲一些趣闻。
林青云旁边一桌,坐了五个中年汉子,衣着华贵,气态不俗。
其中长髯汉子开口:“兄弟,你要我千里迢迢来这白泽城,所为何事?”
“大哥你看这白泽城比起往年有何不同?”另一人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道。
“不就是人比往年多了许多嘛。”长髯汉子道“难不成是这白泽城有异宝出世,贤弟你邀请兄弟几个来一起夺宝?不是大哥说丧气话,这白泽城主义安王殿下怎会容忍我等江湖中人在城中掀起风浪?”
“哈哈,大哥多虑了,虽然不是异宝,却是另有天大的机缘,而且是人人雨露均沾,不必争抢。”
“兄弟莫要卖关子,到底是何等机缘?”
“城主府半月前曾放言说,来自蓬莱山的仙子明日在城中演武场讲道,邀天下英雄比武论道。这蓬莱仙人讲道,你说于我等而言,岂不是天大的机缘。”
“如此说来确是一桩美事,只是这蓬莱仙子,为何要来为我等凡人讲道?”
“大哥有所不知,这件事我也是听我二舅的四叔的外甥的二姨妈的六姑的儿子说的,他曾在王府当差,据说这位蓬莱仙子是王爷的亲外甥女,一去蓬莱修仙十二年,此次回来,是特地为王爷祝寿的。咱们王爷说了,不求仙丹灵药,不求古玩奇珍,只求为民生立命,让仙子讲道,以开民智,请天下豪杰比武,是想看看仙人之威。”
在座诸位皆叹:“义安王真乃贤王也。”
林青云听得这些言论,也是极为开心,没想到初入江湖,就遇到了这样的盛事,只是不知仙子和老娘比,谁更漂亮一些。也许仙子更年轻一些,那有什么用呢,她做菜肯定没有老娘好吃!
另一桌又有人说:“诸位兄弟,你们觉得如今的江湖谁可称天下第一?”
“当然是道首武当山的张真人,三十年前淮北突发洪水,张真人云游至此,一人截断淮河洪水足足一个时辰,为淮河两岸居民取得避难的时间。”
“兄台此言差矣,虽然张真人心怀天下,道法不凡,单说武力,我看武力却未必是天下第一”另一个较为年轻的侠客说:“二十年前,林大侠独闯皇宫带着玉公主私奔,一路上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行至我白泽洲安阳山,一人独战退两千大内高手,更是不屑攀上安阳山,竟一拳开山,带着与公主飞鸿冥冥,从此不知踪迹。”
“哈哈,我们的皇帝陛下有这样的妹夫怕是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又有人说:“林大侠留下的传闻江湖豪杰们都心神向往,然而也未必是天下第一,蓬莱仙岛的陈仙人据说已有五百高龄,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能。。。”
“当年李老剑神一气御剑八万里,行走江湖六十年未曾一败。。。”
“不是兄弟说你,就你那鼠目寸光,哪能看出那些神仙人物的上下高低?”
“嘿,咱们就事论事,你怎么还数落上我了?怎么?想打架呀?”
“打就打呗,谁怕谁呀!”
两个人隔空大喊,骂得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就要扭打在一起,此时本来在一旁看热闹的店小二见要出事,出声道:“二位大侠,这里可是白泽城,可不是山野之地,若是在这里闹事,咱们王爷的手段想必二位比小的我更清楚。”这店小二言辞虽然并不如何激烈,可这话中却是带了威胁之意。
这边正要打起来的两个江湖人听到“王爷”二字,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瞬间冷静下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重重一哼,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义安王之威,是当年诸多敢于在白泽城闹事的江湖武人的鲜血堆积起来的。
从古至今,人们只记得江湖中那些盖世高手的潇洒,却没人留意过小人物们的无奈。而这江湖之大,登临绝顶的绝世高手何其之少,苦苦挣扎在底层的小人物又何其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