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凌芸趴在桌子上发呆良久,凌君从她的发散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
凌芸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心里有什么,脸上就都写什么,而身为她的亲哥哥,又如何不知妹妹在犹豫什么。
景明的旧事,他一早便听说过,可他一直都觉得那不是什么紧要的问题,倒也是说了无益,只是,他忽略了西府跟鑫贵妃的关系,没料到凊葳会如此多嘴。
“这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老是揪着过去不撒手,那就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多不值当。”
突然感觉胳膊被压得酸痛,凌芸收回心思的间隙,听到凌君这般说,奈何自己手臂僵硬无力,动弹不得,便咧嘴呼救,“哎哎,不行啦,那个,那个,哥,哥我胳膊麻了,快快快,动不了了我!”
凌君被凌芸这突如其来的嚎叫搞得哭笑不得,一面伸手把她从桌子上抱起,一面埋怨道:“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哎,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景明吗?”
凌芸艰难的活动着手臂,心不在焉的应付道:“嗯......我也不知道啦,反正......他要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
“没出息,他现在是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你呀,现在就是机会,是需要你自己争取的。过去的人......”
凌芸最不喜欢凌君婆婆妈妈的跟她磨叽,急忙打断凌君,“哎呀,不就是个青梅竹马嘛,谁没有似的,都指婚了,嫁就嫁呗。”
“这是什么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到底想清楚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啊?来得及?我这次要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皇家呀,后悔得了吗?便是皇上同意悔婚,那个鑫贵妃能同意吗?”瞟了一眼凌君,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凌芸若有所思,低声嘟囔,“我可不想再退一次婚,还被降罪,连累阮家。”
“又来,你现在怎么还学会自暴自弃了,拿出你对凊葳的劲头,你那伶牙俐齿的,肯定能讨景明喜欢,你不行,不是还有我们帮你吗?”
“你们帮我?”说着,凌芸拍案而起,嚷道:“你们拿什么帮我?你们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除了阮家的势力,你们还有什么?”
看凌芸乍然起身,惊得凌君一激灵,接着便瞧着凌芸在屋里来回兜着圈子,理直气壮地数落着,“我就是图着他与世无争,要权没权,要势没势,不得皇上宠信,好过个安稳日子呢,可你们要是上赶着讨好他,指不定是什么结果呢。到时候阮家被人抓了把柄,扣上高帽,族里那帮活祖宗们还不得弄死我啊!”
听她正热不朝天的说着,凌君不禁觉得好笑,方才低头走神,再抬头时,凌芸已坐回圆凳上,义正言辞,刻意强调,“所以,我出嫁以后,你们就当我是泼出去的水,我保证不拖阮家下水,而你们也别给我添乱,更别想借着我暗度陈仓,争权夺势,一切都免提,休想,做梦,没门!”
“你看,这咋还急眼了呢,我也是怕你受委屈嘛。”
“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是心疼我,可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账,今个儿就把话说明白了,你也替我转告爹爹,”凌芸丝毫没有注意到凌君嘴角上扬,依旧只顾着宣示主权,“我不想被人左右第二次,我不想带着功利跟景明过日子,他可以一辈子都不爱我,但不可以利用我依附阮家,而你们也别指望我拉拢景明。”
“好好好,”见凌芸终是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凌君连忙解释,试图安慰她浮躁的心,“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当然,爹也会支持你的。虽然宫里不比家里,但你也不用担心,你是陛下亲选的儿媳,又有姑姑在宫中照应,鑫贵妃是不敢把你怎样的,她不过是母家得势,又有个争气的儿子,恃宠而骄,嘴上不饶人罢了,对于她,你日后小心言语就是了。”
听着凌君转了话题,凌芸也未多想,顺势便紧接着话柄,问道,“那其他妃子呢,可好相处?”
料想凌芸会关心这个话题,凌君心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嘉贵妃因为身子弱,平日不理事,但因家世显赫她高位权重,生养皇长女恪纯公主;宁妃母家李氏一门代代都是帝师,她原是司籍司的女官,因为德才兼备,得陛下青睐,上位为妃多年,生养四皇子景晔;惠贵嫔林氏是海选入宫的,家境平平毫无依靠,却得幸生下五皇子景晟,母凭子贵。至于其他的妃子,位分皆在嫔位之下,选侍之流,想来你也是见不到的。不过,知根知底,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听凌君一一细数,凌芸亦不过是影影乎乎的,凭着衣服颜色,大约对号入座,估摸着那日御台上各宫妃嫔的位分。
“可你说了半天,怎么没有景明的母妃呀?”
话音未落,凌君心内不禁悸动了一下。他本刻意避开了景明的生母,虽不知此前景昕跟她是否提及旧事,但凌君敢肯定凌芸并不知细情,景昕也不会轻易露出心思,可想来凌芸方才这句话必是未经大脑,顺嘴秃噜出来的。于是,故作镇定,佯装不知,不想让凌芸察觉出其中的异样,装傻道:“你不知道吗?他的母亲是故去的宸妃。”
一提宸妃,在未收到凌君答复的时候,凌芸亦是暗暗在心中想起了昔日景昕的话。
虽是问的无心,却是欲意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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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僻字读音(熟悉的字也仅在此说明):恪(音同刻)纯公主景昕(音同心);景晔(音同夜、烨);景晟(音同盛);凊(音同庆)葳(音同微);阮(音同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