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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林海病重

话说那薛家正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在顶着皇商的名头,专做内库的生意。到薛蟠和薛宝钗这一代,虽不曾袭爵,家中领着内府钱粮,资产足有百万之富。

薛家此番进京一是为了宝钗备选,二来也是为了查看京城生意,近年京中管事见薛家孤儿年幼,寡母羸弱,多有欺瞒,是以薛姨妈带了薛蟠和薛宝钗上京小住,投在贾府处。

探春信里道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老太太见了也喜欢的紧。黛玉看到此处也不由暗生比较之心,但凡美丽的女子都是喜欢比较的,更何况早有见识之心的黛玉呢。

自宝钗到贾府之后,探春信中提及宝钗的笔墨一次比一次多,许多时候都是她饱受夸奖,处事深得人心等等,当然宝钗自己虽好,也有那么一个不得人心的兄长。探春对宝钗的胞兄薛蟠多有微词,不仅仅对他没有好感,还抱怨他带累了宝玉。

原本探春见黛玉走后宝玉心思逐渐放在学业上很是欢喜,只是薛蟠来了之后,通不管府里头的规矩,倒把族里在学的公子们引诱得坏了十倍不止,宝玉也常和他们玩在一起,日渐惫懒,功课学业落下了不知多少,探春每说到此,总是不甚伤心,话里多有想要黛玉去信规劝的意思。

黛玉自然不肯,只是劝探春从宝钗和王夫人等处着手。

黛玉掌家日长,事情也比以前懂得许多,渐渐为以后的时光打算,只是无论如何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当探春的第六封信到得时候,黛玉迎来了她的第一个林府新年,也是异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有小主人在的节日,林府分外充实。林如海带着黛玉分发了给各个管事的红包,赏了节令物品,听各处庄子上的管事们汇报了过节的孝敬,并由林如海帮着置办好了送回苏州老家的东西,事事周全,赢得府里一片夸赞之声。

黛玉见节日气氛浓厚,家中放假的仆役居多,正想和家人好生热闹一番,谁知忽的听到边上周姨娘的尖叫声“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黛玉转头一看,吓得手脚冰凉,连叫大夫都忘记了,还好林管事办事老道,一边吩咐腿脚快的家人去请大夫,一边吩咐众人把林如海抬到房间去,忙乱了一阵,黛玉才感觉身上暖意渐生,只是生的些许暖意仍压不住周身铺天盖地的寒凉。

大年下,许多大夫都不出诊,那个家人摆出了官家的派头,好容易才抢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瞧,老大夫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急煞了底下等消息的黛玉等,真真想去把老大夫的胡子给他揪下来。

好容易等到老大夫提笔开方,黛玉泪眼问道:“大夫,我爹爹现今如何?”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道:“姑娘,贵府老爷忧思过重,郁结多年,药石难救,府里还是先备下吧,老夫开的药也只能缓得一时罢了!”

黛玉一听当即晕了过去,这可好,大节里头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还都是做主之人,可把林管事和林忠家的的给急坏了,最后还是王嬷嬷出来镇住了场面,她当即就吩咐把黛玉安置到小书房,父女两个同在一处也有个照应,周姨娘和颜姨娘两个专司照顾林老爷,紫鹃和雪雁则是轮流查看黛玉的情况,林管事负责接待来拜访的客人,她自己和林忠家的直管在内院里照应。

可怜那个老大夫还没来得及收拾药箱,又要给府里的小主子瞧病,年都没法子好好过,索性黛玉也只是担心过度,缓过来就好了。

林如海的病原不当如此的严重,只是他一直思念亡妻,又逢黛玉被贾母接了去,身边虽有两个妾,也解不了自己的思念,心中一日比一日沉痛,挨现在已是不易。他的身体本就像满弓,原先崩得死紧,现在放松下来,病症也就跟着露出来了。

晚间黛玉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去看林如海,被紫鹃和雪雁强压了下来,把林如海的情况细细说给她听。林如海中间醒来一次,问过黛玉,王嬷嬷和林管事帮忙遮掩过去了,现在吃了药又睡了。

紫鹃见黛玉依旧想去,劝道:“姑娘原本底子就薄,现在老爷病着了,府里的事情都还要姑娘担着,姑娘还是把身体养好最为要紧,您可不知道,您倒下的时候把两位姨娘着实吓了一跳。”

雪雁也帮忙道:“紫鹃姐姐说的是正经呢,姑娘要是不好好保重奴婢可不依,头一个就去请了王嬷嬷来。”

黛玉细细想了,也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个大负担,虽说前阵子林如海同意请一个武师傅来,只是人不容易找,人选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着落。当然黛玉也是没有闲着,她把前世的几套广播体操还有大学里教的军体拳都回忆着断断续续练了,几个月也有点成效,所以这次才没有像在贾府那般严重。

林如海的“病房”和黛玉的是正对着的,黛玉在这边看到对面房间仆人进进出出,再也躺不住,吃过药之后就坚持要去看林如海,任凭紫鹃和雪雁搬出谁来都压不住,只好将她裹成了粽子才允许出门。

刚拐到林如海“病房”的那一面就能闻着药箱,风中隐约还夹杂着梅花的香气,黛玉无心欣赏,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烧着碳,把中药的味道熏得愈发浓重,黛玉赶忙吩咐紫鹃把侧面的窗子开了,哪怕是好好的人在这样的屋子里也要给熏病了,何况林如海。

周姨娘见黛玉来了,红着眼睛过来说道:“时老爷醒过来一次,问了姑娘,之后服了药就一直睡到现在,大夫开了方子就回去了,所暂时没有大碍。”

颜姨娘哭道:“姑娘,刚才老大夫说老爷……说老爷……”

黛玉见她哭哭啼啼的完全说不好话,索性接过来:“姨娘放心,爹爹知道这里还有玉儿和两位姨娘等着他呢,必要回来的。”说这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站不住,只是家里已经够乱了,再也经不起折腾。

王嬷嬷亲自端了药进来,见黛玉过来了,急急道:“我的好姑娘,你怎得就出来了,紫鹃,雪雁,你们也不拦着姑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紫鹃和雪雁没法子驳她的话,黛玉只好赔罪道:“嬷嬷,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您就不要怪罪她们了,还是说说爹爹的情况吧。”随之吩咐雪雁去把林管事夫妇寻来。

黛玉刚刚接受新的家庭,新的生活,现在很快又要成为孤儿,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只是她前世二十几年经验和现在几个月的管家生活让她迅速做出了决断,事情需得一件一件预备好了,否则很可能措手不及。

林管事夫妇很快就被寻来了,黛玉叫上了周颜两位姨娘还有王嬷嬷到外面的小书房商量,留下几个忠仆伺候林如海。

黛玉见家里能做主的都在场了,直说道:“两位姨娘,玉儿也没经过什么事情,爹爹现在这样,还要两位姨娘多多帮衬,两位姨娘切不可在爹爹面前露了半点,一定要让爹爹最后一天过得开开心心!”说完她倒先转头抹了抹泪。

周颜二位见她说的郑重,喏喏应了。

黛玉转到王嬷嬷处,行了一礼,“嬷嬷,爹爹和玉儿都是您看着长大的,现在爹爹正在病中,玉儿也不更是,还要嬷嬷多多劳心,玉儿代爹爹先谢过了。”

王嬷嬷见小主子说得凄凉,心中万千头绪,只是她现在也算府里最能事的了,也就不推让。

王嬷嬷毕竟是伺候过林府三代主子的了,她一通说将下来,把一些黛玉不曾知道的和从没注意过的事情收拾得齐齐整整,只是当她吩咐先将林如海的身后事先准备的时候被黛玉拦了下来,黛玉在心底还是怀着林如海能熬过来的希望的,这个时候绝不愿意有人把她心里的最后一点点希望给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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