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不行!这个时候在公司跟夏帆见面,要是让徐总知道了,我们无法解释。”柳鸣山断然否定道,“况且欧普有规定,离职人员在半年之内不得再次进入公司。”
“哦,对了,徐总现在对这个事情的态度怎样?易方达正在生产的订单已经全部暂停了。”方卓青突然想起易方达订单被停的事,就向柳鸣山打听。
“是全部停了,原材料堆得整个生产线到处都是。不过这也好,辜振鸿告诉我,易方达的订单一暂停,其他订单的生产速度马上便回归正常了,这也许说明了一些问题。”柳鸣山说道,“徐总那边,目前没有更进一步的指示。”
“那天从会议室出去之后,徐总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吗?”方卓青继续问道,“我是后来从李冲的嘴里得到当时的状况的,徐总似乎表现得非常强硬,我也不敢细问。”
柳鸣山摇摇头道:“徐总只跟我交代了一件事,就是暂停所有易方达的订单,直到他们同意这两个条件时再释放。”
“那要是易方达不同意呢?”方卓青又问道。
“这个她倒没说。我猜她可能觉得易方达无法拒绝这两个条件,或者至少会主动找她再次商量这个问题。”柳鸣山说了自己的看法。
“现在夏帆的确找上门了,我们是不是跟徐总通报一下?”方卓青询问道。
“不!”柳鸣山马上说道,“绝对不能跟徐总通报这件事情,不能跟她说夏帆私下里跟我们接触过。如果夏帆想跟徐总对话,让他自己亲自跟她联系。”
方卓青建议道:“既然这样,那我让夏帆直接找徐总算了。”
柳鸣山摇头道:“也不行。就徐总现在的态度,双方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谈的,一见面肯定得干起来。”
“那柳总,我们总不能不表态吧?”眼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方卓青开始有些着急了。
“你不要着急。这样吧,”柳鸣山沉吟了片刻道,“你让夏帆晚上来,我们约个时间吃个饭,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双方都可以自在些。”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方卓青说着就掏出电话,当着柳鸣山的面跟夏帆约好了时间。挂了电话之后,他对柳鸣山说道:“他现在就从广州赶过来,要我们晚上找个地方,大概六点半的时候会面。”
柳鸣山接着说道:“地方你去安排吧,下班之后我们分别开车过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另外,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注意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跟夏帆私下里会面这件事。”
方卓青应了一声,便着手安排晚上吃饭的事情。下班之后,他和柳鸣山一前一后开车离开了公司,等他们到了预先安排的酒店包厢时,夏帆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夏帆一见到他们进来,便站起来说道:“柳总、方总监,很感谢你们能够来。”
“夏厂……呃,我们又见面了。” 柳鸣山本想跟往常一样称夏帆为夏厂长,却发觉他早已经不是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柳总,难为您现在还记得我这个曾经的厂长。不过,那已经是过去时了,我现在的身份是易方达的老板。”夏帆毫不介意地笑道。接着,他又扭头对方卓青说道:方总监,想必您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方卓青也颇为尴尬地回道:“夏总,我也是道听途说的,现在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呢,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欧普的生意。”
“方总监什么话,易方达的生意还需要您和柳总照顾呢。”夏帆说道,“坐吧,我已经点了几个菜,差不多要上了,咱们边吃边聊。”
柳鸣山和方卓青坐了下来,因为还有些不习惯眼下的气氛,所以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夏帆让酒店的服务生开了瓶红酒,亲自倒了三杯,然后交代服务生去包厢外面候着,没事不用进来,他会自己倒酒。
服务生出去之后,夏帆举起酒杯朝两人说道:“柳总、方总监,这一杯我敬你们,谢谢你们能来。”说完便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柳鸣山回应道:“夏总,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等下我还要开车回去,这酒我就只能点到为止了。”
方卓青也附和道:“是啊,夏总,我和方总都要开车回去,不敢喝酒啊。”
夏帆有些意外地说道:“怎么,你们两人都是开车过来的?”
方卓青答道:“是。”
“我原以为你们是坐一台车来的呢!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让服务生叫一扎鲜榨果汁吧。”夏帆要服务生点了一扎果汁,然后又把自己的杯子续满了红酒。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接着说道:“柳总、方总监,我是爽快人,就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了。”
柳鸣山点头应道:“夏总,我们相交这么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了,就不必讲那些客套话了。”
“好,有柳总这句话,不枉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敬您一杯。”夏帆再次扬起脖子一饮而尽。他再次给自己续满了,接着道:“柳总、方总监,我这次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谈谈易方达订单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徐亚丽昨天给我们易方达提了两个条件,并且已经将我们在欧普的订单都暂停了。”
“是,我知道,这是徐总亲自过问的事情。”柳鸣山面无表情地答道。
夏帆盯着柳鸣山的脸问道:“既然柳总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
柳鸣山看也不看他,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答道:“这是徐总亲自跟进的事情,我没有什么看法,一切均由她全权负责。”
“柳总,我们共事这么多年,而且你现在还依然是欧普的总经理,就我所知,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夏帆盯着柳鸣山冷冷地说道。
柳鸣山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盯着沿杯壁缓缓下流的汁液缓缓地说道:“天下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就好比你现在也已经不是欧普的厂长了。”
夏帆有意激将道:“对,我被徐亚丽赶出了欧普,对她自然有意见,这一点我向你坦白。可是你不一样,尽管你现在还是欧普的总经理,可是你心里照样对她不满,只是你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夏总,你今天叫我过来不是来教训我的吧?”柳鸣山被夏帆戳到了痛处,有些恼怒。
旁边的方卓青见气氛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夏总,还是说说易方达的事情吧?”
“不急!”夏帆冷冷道,“方总监,你跟柳总的感受一样,心怀不满却不敢说出来,只好憋在肚子里。我说得没错吧?”
柳鸣山淡淡地回击道:“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存在完美的状态。就好比夏总,你在一旁笑话我们,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的确,我心里也有一肚子的气。”夏帆毫不掩饰地承认道,“既然我们大家都说透了,那说明我们之间的沟通还畅通,我再敬二位一杯。”
“夏总,别光顾着喝酒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柳鸣山直截了当地说道。
夏帆也不再客套,直奔主题:“还是关于易方达订单的问题,我希望二位能够劝说徐总,收回这两个条件。”
柳鸣山摇摇头,直接拒绝道:“徐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会听劝的,这我帮不上你。”
夏帆解释道:“我也不是要你去哀求她,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我只是想让二位给徐亚丽算一笔账,再让她作决定。”
“不知道夏总算的是一笔什么账?”柳鸣山问道。
“关于易方达的订单的账,”夏帆回道,“有几组数据想必你们很感兴趣。目前,易方达还欠欧普两千万货款,同时正在生产的订单总金额在一千万左右,加起来总价将近三千万。”
方卓青面无表情地说道:“这笔账我们已经统计过了,差不多是这样。”
“那又怎么样?”柳鸣山问道。
“很简单,一旦我们之间没有办法合作了,那这笔费用我们不可能支付。”夏帆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这两个条件?”柳鸣山确认道。
“不可能同意!”夏帆不留余地地答道。
“你有什么资本不同意?就凭这点儿货款?”柳鸣山毫不客气地问道。
“对,就凭这3000万的货款。我知道欧普上半年的净利润还不到2000万,所以我相信集团董事会不可能不在乎这3000万货款。”夏帆信心十足地说道。
柳鸣山冷冷地说道:“捷利集团一年几百亿的销售额,不在乎这区区3000万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你不要指望拿这点儿钱来威胁徐亚丽,那只会使局面变得更糟糕。”
“我不是威胁她,我只是想跟徐总谈个条件而已。”夏帆面不改色地回道,“这是一个让双方都皆大欢喜的条件,我相信徐总肯定不会拒绝。”
“还有一点,”柳鸣山接着说道,“易方达现在在欧普暂停的订单差不多有1000万,一旦这些订单无法交货,那你们易方达将面临客户的索赔,到时候这笔费用可能还不止3000万呢。”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所以我才找来二位,想让你们劝说徐总,双方都退一步来谈论问题,达到一个双赢的局面。”夏帆点头说道。
旁边的方卓青询问道:“不知夏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夏帆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道:“柳总、方总监,对于徐亚丽的这两个条件,想必二位不会天真地认为这真的是徐亚丽想要的结果吧?”
柳鸣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徐亚丽的目的很明确,她是想借助这个手段将易方达的订单全部赶出欧普。”夏帆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这一点,我在自己被赶出欧普的那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有预料到徐亚丽会这么快发难。我承认,她的确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卓青安慰道:“夏总,或许徐总不是这个意思吧?”
“方总监,你做销售这么多年,听说过这么无理的要求吗?而且是突然袭击,事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这两个条件都是苛刻无比,换作任何一个客户,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夏帆冷声道,“所以说,这两个条件只是手段而已,并非徐亚丽最终希望得到的结果。”
听到这话,方卓青默然了。说实在话,就算夏帆不说,他也不相信徐亚丽的这两个条件是最终的结果。
夏帆接着说道:“虽然我们签有商业合约,可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欧普不愿意做易方达的生意,我们也不会强行赖上你们。可是在我们的关系重新定义之前,我想先妥善处理好我们之间存在的分歧,而且是想和平地处理,以使双方达成双赢的协议。”
“夏总,你就直说你想怎么做吧!”看到夏帆如此长篇大论,柳鸣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急!”夏帆接着说道,“还有一点想必二位也应该明白,易方达只是被徐亚丽第一个开刀而已,在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易方达、第三个易方达……欧普有这么多中间商,一旦易方达被成功剔除,那剩下的中间商的厄运也将到来。”
“这是集团的经营策略,我们不方便发表评论。”柳鸣山含糊地说道。
“好吧,柳总,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我要提醒您,WK、ST都是中间商客户,你和方总监经营了这么多年才将这两个客户培养成现在的规模,想必也不愿意看到它们像易方达一样被人活生生地杀掉吧!”夏帆晓以利害道。
“夏总是不是有点儿危言耸听了,也许事情不可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吧?”方卓青虽然心里也有这种预感,可嘴上还是不愿承认。
夏帆呵呵笑道:“会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可以走着瞧。其实你们自己心里现在都在怀疑,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而已。”
“夏总,还是说说你的想法吧。”柳鸣山打断了他的话。夏帆说的情况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处于现在这个局面,他也知道自己很难做得更多了。
“好,这些话我说完了,柳总和方总监如果觉得有用就参考一下,要是觉得没意思就一笑了之,当我夏帆喝醉了胡说八道。”夏帆也干脆利落地说道,“现在我说说我的计划吧。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欧普能够再给易方达三个月时间,我们将会在这个期限内撤出所有在欧普的订单。”
“条件呢?”柳鸣山问道。
“就是刚才所说的,3000万的货款!”夏帆回道。
“要是徐亚丽不答应呢?”柳鸣山又问道。
“要是不答应,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拿这3000万的货款来弥补易方达因此而造成的损失了。”夏帆双手一摊道,“不过徐亚丽是个生意人,我想她不至于意气用事,搞成两败俱伤的。”
“夏总,你的意思是,如果欧普答应三个月之后再提价,易方达就能够支付全额货款了吗?”方卓青问确认道。
“是这个意思,如果单纯考虑正在生产的订单的交货,那用不上三个月,但是我们手上还有五百万的订单没有办法消化,还需要方总监安排一下。”夏帆点头答道。
“正在生产的订单可能还好说,但那五百万的新单,我没有把握还能够按照原价执行。”方卓青答道。
夏帆向柳鸣山问道:“柳总的意思呢?”
“我也不能够保证!”柳鸣山回道。
“如果这500万的订单一定坚持要按新的要求来生产,我能够接受的是预付款这一个条款,不同意20%的加价!”夏帆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夏总,这500万的订单结束之后,你们是否还会有新的订单?”方卓青问道。
“不确定,这取决于你们老板是否能够放弃她所提到的这两个条件了。如果她愿意放弃的话,我很乐意继续将订单下在欧普。”夏帆回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两个条件不取消的话,那这500万订单之后,你们将不会再下单过来了?”柳鸣山确认道。
“是这意思。”夏帆点头答道,“这500万订单做完,三个月后我们将货款全部付清,易方达和欧普从此一拍两散,大家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柳鸣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夏总不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你提的这个要求确实挺有诱惑力。”
“哪里哪里,柳总过奖了。”夏帆笑道,“既然对大家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容我回去之后再考虑考虑吧!”柳鸣山沉吟道。
“好,那我就等候柳总和方总监的佳音了。”夏帆总结道,“另外有两句话,我也想分享给柳总和方总监。现在欧普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要是二位还坚持以前的做法,早晚会受到牵连,因此奉劝二位要随机应变,最好能给自己留条后路。”
“谢谢夏总牵挂!”柳鸣山淡淡地答道。
“反正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大家都怀着一颗坦诚的心,这话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希望能够给二位一些参考。要是二位觉得没必要,还是那句话,就当我是喝醉了在胡说八道。”夏帆笑着说道。
方卓青连忙回道:“谢谢夏总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如此,就有劳二位了。”夏帆举起酒杯说道,“柳总、方总监,我再敬你们一杯。晚上我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广州。要不要吃完晚饭之后再找个地方吼两嗓子?”
“不用了。”柳鸣山摇头说道。
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向夏帆告辞回公司了。由于夏帆的一席话说得太直接了,柳鸣山和方卓青走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凝重,不知道是在考虑夏帆这个建议的可行性,还是在想着怎么向徐亚丽交代这个问题。
有人要搞事
上面在毫无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暂停了易方达的所有正在生产的订单,这让不少相关人员感到很惊讶,一下子整个欧普公司从上到下关于易方达的流言蜚语满天飞,这让之前跟着夏帆的一帮人感到情况有点儿不妙。于是,在暂停生产的第二天晚上,计划部经理陆建明、工艺部经理黄文达以及生产部副经理王杰便相约到了一起,讨论起这个事情来。
黄文达首先问道:“老陆,上头通知暂停易方达的订单时,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啊?”
陆建明摇摇头道:“没有任何解释。辜振鸿只是让我中止所有易方达订单的生产安排,说这是老板的指示。我问他什么时候释放,他说他也不知道,一切等上面的通知。”
黄文达有点儿担心地问道:“看起来局势有点儿不妙啊!先是帆哥被莫名其妙地解雇,接下来又是暂停易方达的订单,不知道老板在玩什么把戏。”
“可能跟Sweet客户的稽查有关,我听说客户在稽查中发现了非常多的问题,只打了个可怜的64分,弄得辜振鸿非常恼怒。”王杰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