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父子交流很少。各忙各的。殊不知儿子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儿子长大了。汹涌澎湃的心潮宣泄过后有些疲倦,却没有一丝睡意。近年来,年岭增加,睡眠减少,睡不着,干脆关门披件外衣上街溜达溜达。街上没啥行人,可出租车却不时飞过。路边街檐下的三轮车夫躺在三轮车上打盹。一声吆喝,立即一跃而起。生活就是夜的寒寂和梦的甜蜜。六一来到青衣江边,河风呼啸,寒气阵阵。江水像一条黑色的孝布蜿蜓。天上星星稀稀疏疏在云中间闪烁。像七月半祭祖先放的河灯。明明灭灭,飘飘荡荡,时隐时现。每个星星又都是一个窟窿。装进几千年人类的艰辛和眼泪。星星冷冷的眨眼把六一的心眨得更寒。那个最高的星星,在银河中飘没像一随波逐流的飘瓶。想吧,天是无知觉的。星星也是无知觉的。不已物喜不以己悲,人看的东西都是先人的主观感情色彩所至。天一明,太阳照旧东升,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谁也不会顾及你个人的想象,也不会退出商场的撕杀拼搏。人性好斗。社会人生是竞争,优胜劣汰自然规律,回去睡一觉,明天,不!今天早上起来将又是一场新的拼搏。六一感觉到冷了,回去一钻进被窝,暖融融的一下进入梦乡。
转眼一个月过去,这天六一碰到包金腊花择痒面带愁容心喜欢:“六一,你看我咋个办?”
“啥子咋个办?”六一好奇地问。
“唉,现在我忙啊!经县Y书记打电话感谢我。”
“感谢你,感谢你啥子?”
“嘿,我帮他们引进外资呗!”
“你帮他们引进外资?”六一心见“咯噔”一下明白了,却故意问。
“就是国彪他们呐,我现在是名人啊,全经县上上下下谁不知我就是招商引资人!现国彪他的X公司又聘请我去当副董事长,每月工资嘛,不高,暂定1万6千元。钱是小,可我啥子身份见兄弟伙,我已推了三次,可他们硬是三顾茅庐,请我出山。你看名片都给我印好了。看来推不脱啊!情义无价啊。”边谈边递过一张名片。六一接过随便瞄一眼立即退给他,包金演戏般深深叹气说:“我从心里边不想去,可……”
“钱太重啊!”六一笑嘻嘻接上口。
“嗬,不对,不对。你看我现在是副董事长兼电站总指挥。工作担子重啊,别人出钱都还进不了董事会,而我,我现一分钱也没没交,他们就已经把我推荐到董事会,还是副董理长。给我配干股50万元。你说我去不去,我真发愁啊?”六一心下骂到:“狗东西,猫哭耗子假慈悲,少在老子面前演戏。”嘴里却说:“去锤子去,老子就不去,王二郎引的资,现把人家王二郎赶走,又拉你,出卖朋友,你是立了功,可总的引资人是王二郎,你的亲戚太臭了。你挣不义之钱,钱又怎样样,人民币到阴间又不通用。真正情义比金贵。”说完转身便走,丢下包金一个人发神。
半月后包金又碰到六一,这回客气了些,可狗改不了****,仍旧掩盖不着暴发户的粗俗:“六一啊,我现在配一辆伏尔加小卧车。真******烦人,驾驶员每天下雅安来接我。晚上又送我回雅安。上车下车就鞍前马后给我开门打伞的,我对他说免了吧,不必像中央首长那样,咱们是老百姓啊。可他说是董事长的命令,一定要保护好我,我又说我又不是熊猫国宝。”
“活宝”。六一豪不客气地一句,又问:“董事长是谁?”
“是马精。”
“马屁精。他是国家公务员。公务员又兼职,中央现在不允许的啊!要不去经你的商,要不做你的官,又当官又经商,硬是当裁判又打球。中国特色啊,哈……”
半月后,包金又“碰”到六一。第一句话就是“马局长现没当董事长了。”
“他当不当眼我有什么关系?改革就是让一部分先富起来。他们不富起来,谁先富?”
“现董事长是马魁。”包金直接说出来。
“马魁是谁,他的儿子?”六一按社会上习惯叫法推测。
“不,是他的老子。”
“他老子?他老子多少岁?”六一知道马精已四十多岁。他父亲多少岁还能出山?该不是后老汉吧!
“70多岁了。”
“70多岁了还能干?”
“干个毬,中国的事你不懂还是装懂。”这回该包金发威了,趁机教训六一一顿后又挑明“他那个老头,老得来尿都屙不出来。看人都不合格还当董事长。不外乎挂个名而已。啊哈哈……”
“啊哈哈……”六一不由也跟到笑起来。
因是熟人了,说话的确很随便,不管对方安逸不安逸,实话实说。凭心而论,包金人还是不错的,他曾多次叫六一到他的包间写作,不收钱。六一当然很自觉。不占人家便宜,但内心还是很感谢他。他也很爱好文学,有一定的见解,他多次说:“我现是百万富翁,可像我这样的人雅安多毬得很。比我有钱的人更多。当大官的背后谁不有几百万的私心钱。你写作饿了,就在我那里吃饭。粗茶淡饭是有的,我吃啥,你吃啥。”六一比真正吃了他的饭还舒心。王二郎、六一、包金三人都是朋友,照理应该拧成一股绳。可钱的毒太大,双方都不理,都开始争这招商引资权。因经县政府要奖励,奖励的比例是招商引资投产企业产值利润。除去国企部分剩下的百分之十,并且是连续三年,这样一算便有点可观。至少几十万,几十万用十元要堆多高,比一人高,挡住人眼。100元的堆多高?倒下砸在身上像砖打昏了头,不辨方向?王二郎当然也听到过包金说的话,他当然不干,他知晓当今社会的特殊性,听说章猴子在经县上招商办有亲戚,叫他去活动少不了他一份。已经被冷落的章猴子一下来劲,兴冲冲走了。找六一帮写一情况说明自己看了,作些修改又写三份。一份寄经县县委、县政府,一份给六一,一份自己留。王二郎寄了一次又一次。开始还抄写,后来干脆复印,每十天寄一次。表示自己的关心和坚定,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当第六封信寄出后的当天,收到经县********的电话,第一说明信都收到,由于工作繁忙,没回信。第二表示感谢,对王二郎等人招商引资,加速地方建设。第三由于工厂才开始建,新盖还要好几年,但政府下了文的到明年全兑现。第四,你们内部复杂,包金说是他和马精二个人引进的。现我已表态,马精是政府公务员工作是他的本份。不存在引资之事。后包金说是他一个人引进的。这种情况始料不及。当与国彪先生联系,由他确定。四个回答简短意骇。王二郎一下立即把此话传给六一。六一高兴地讲,虽说第四项没说有王二郎,但开头就表示感谢,言下之意,政府是把王二郎算进去了的。事实上没有你哪有包金。你们的关系渊源是铁的历史。第四点也把马精排除了这就给他头上一棒。党的政府决不是那个人的政策,下一步当乘胜追击。
“咋过追呢?”王二郎问。
“把国彪抓紧,不要他说假话,要讲真话,实事求是地讲。现在就打电话联系业务。王二郎立即打通电话。传来国彪在上海的回音。一定要实事求是的写材料给经县。六一这才有点放心,说:“马精跟小周皮的关系密切,你不搞定国彪。他们完全可以胡扯。说他们十几年就认识,通过另一条关系来的。你说你引进,他说他另一条胡志明小道。小周皮一证实;再把国彪一拉,因企业在经县,受马精控制,编谎言不打草稿,谎言三遍即真理错。但等你弄清楚,船已下滩。钱人家拿了,你拿铲铲!”六一逐一说明。把王二郎的冷汗都说出来了。又要打电话问国彪什么时候写!六一一把把他挡住说:“明后天又打不迟嘛,人家刚接你的电话才放下,你又打,你不烦,人家可就烦了。”这一说才把王二郎打电话的念头压下去。第二天晚上,王二郎找到六一时兴高采烈地说:“我跟国彪通了电话,他承认我引的资。但还说有包金。”六一笑笑说:“企业在人家地盘上,他当然不敢甩包金、马精,他可能把你们作为是共同引资人。”王二郎当即表示:“还有你,章猴子、雷记者,凡是参于了的人都有一份。多多少少是应该有的。我给你和雷记者百分之二十。如何?”
“太多了”六一明白说是这么说,钱到手总有变。于是又说“我不想那么多,你要少给点也行。不给先说明。”
“噫,你咋这样说,这样说就不亲热了。我说话算话的。”
六一笑笑点了头说:“你拿到钱再说嘛。走,出去转一转。”
13.
隔几天六一听到一个消息。说马精双规了。事情爆发很简单,因他太有钱,小偷红了眼。一天月黑风高的深夜,翻墙入室去偷钱,他们保险柜放在最顶层最里边的一间单人办公室兼卧室床边。这幢楼共五屋,每屋100平方米。每层几乎都有一个客厅。只是大小的区别。他家人口不多,底层是大客厅,客厅装饰华丽。大背投影电视,夏季是泰国进口高靠藤椅,冬季是日本真皮沙发。左边是小茶几,上边用扇形楠木雕绿漆《伊甸园》里边全是高级的明清古董门窗,茶几、椅子、雕龙附凤工艺精湛。巧夺天工。门窗雕刻五花八门均是一出戏。也有花草鱼虫。可见不是一个时期的。虽然是收购精选的。茶具全是紫砂茶壶、茶杯。并有墨漆托盘。其间还摆有不少根艺雅石。一进去就有一股历史古味气息。右边则是他的书房,会客室,里面书架整齐,书籍可抵一个小图书馆。上面灰尘布满,完全是一幅叶公好龙的摆设而已。楼梯后边有一小屋,住一守门人。守门人经常变换,有时是一个老头,有时是一个中年厨娘,现是一少女保姆。二楼是他俩口子的卧室,客厅。三楼是他父母的卧室。四楼是空起的客户。五楼完全被铁门锁死,只有他有钥匙才打开。五楼最左边是他的另一密室,轻易不准他人进出,连他老婆不知里面装些啥。但小偷知道。咋知道的?他几次酒后吐真言,说:“老子的房子,越高越管钱。”小偷时迁一听当然明白,管钱的含意,以前他家门口前后有2条藏狗,十分凶恶。铁链拴起,也常把来客咬伤,可现在好,上边明文规定,城市不准养狗。他身为国家干部当然得带头执行,把狗牵走了。这样方便了小偷,以免又多一点事,用药先把狗麻醉,现小偷可随墙攀排水管,“唰唰唰的”一直爬到五楼,然后用袖珍电焊机切割钢窗,翻窗而入。就见一大一小的保险柜。先撬哪个呢?大的容量大装的多,但钱不只是以体积大小来定。而主要是以数目,一般小的保险柜装乖巧装珍宝。说不定数目更大呢!正想动手撬小的。却突然听见里屋有声响。有人?马精睡这里?里屋的确有一简易行军床。是方便他在此困了随便躺一躺的。莫非今晚他?想到此小偷时迁立即躲在大保险柜后,缩起脖子,卷成一团。一会儿没声没息,才慢慢走过去。从门缝里看,只见行军床上果然睡着人,于是轻轻走过来。用撬棍轻轻撬开小保险柜。只见上下二层,上格是存折收在怀中。下格放的是一摞一摞的钞票,码得整整齐齐。立即放进口袋,突然里间发出声音一女声又细又娇:“我要屙尿。”“你自己去屙嘛。”马精迷迷糊糊的声音。“不嘛,我要你陪我,陪我嘛……”女声嗲声嗲气,很年轻,不像他那黄脸婆粗嗓门。
“唉呀,这么大了,不乖。好,我陪你,我陪你。”
“厕所呢?”
“哪有什么厕所,这是我的机要室,咋会有厕所嘛。”马精声音。看来清醒多了。
“我屙在哪里?”
“外边,走廊里头有一洗澡间。走嘛,我陪你陪你。”“嗒”里屋的灯亮了,接着稀稀嗦嗦的声音响了。拖鞋“嘀嗒、嘀嗒”响了。小偷时迁随着拖鞋“嘀嗒”的声,立即轻轻关上小保险柜门。刚关好“吱”一声门开了。随之“嗒”一声此房间一盏小红灯亮了,红灯是壁灯,共有5盏,光纯柔和温馨。随着灯光的照耀。眼前出现了一幕戏剧上也没看到过的场面,一团白晃晃的怪物,上大中间也大。下边两只小腿在抖动,小偷时迁揉一揉突然明亮而花了的眼才看清。两个赤身裸体的人绞在一起像陀螺,男的脸红而多肉是马精,女的侧看不见面孔。但那一头长长的头发却不是他老婆母夜叉的狮子头。
啊,原来是她,马精请的门卫兼女工苏二妹。她才17岁,马精这个畜牲,借招门卫女工之名,招来****。这个口口声声三个代表。为人民服务,仁义道德伪君子,原来是******流氓,
小偷实在忍不住。完全忘记了危险。似乎在看一场三级片。情不自禁哈哈大笑。
“啪”一声!
马精吓得双手一软,苏二妹的光屁股掉在地板上重重一摔,并把尿盒也打倒。“哈”小偷时迁突然记起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立即抓住下水管。“吱溜”一声滑到底。三步就跳到门墙跃身上墙,一翻而过。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前后不过几十秒。
此情景被渲染,夸张,作为民间文学,流传当地。马精上班却依旧官冕堂皇,只是门卫女工苏二妹不见了。说被马精遣送走了,有的说另筑巢,金屋藏娇。有的说马精另寻新欢了。
时迁一下阔起来,拐个女子,跑新马泰旅游三个月回来。没见一点动静,一次牌桌上赌输了。到酒店喝酒。喝了一斤半。吃麻了吐真言是真有这回事。六一后来又问生活在经县的高老师。高老师说还是看见马精上班,没听说他双规了。只不过他到银行挂失存折确有其事。至于掉钱之事,马精一口否认,他说是无稽之谈。自己根本就没有钱,房子有,但没有保险柜。五楼从没住过人。也没啥东西。说掉钱又从何谈起?至于其它的只有问他自己,谁能去问他。调查他呢?
六一笑了。弹指三年过去,王二郎引进的铁合金厂和兔毛厂实现税金二千多万元,根据荣府发[2003]03号《关于兑现招商引资奖励的实施意见》第三项“引进在我县落户的独资、合资、合作等生产、流通性纳税项目,投产、经营后,按该项目上缴税金县本级实得部分的20%,连续三个年度计奖,其中10%奖引进者所在单位(无单位者奖励引进者个人),另10%奖项目落户乡镇或单位。”王二郎去拿奖,可一分钱也拿不到,脚板皮跑大了,也无效。二郎又约雷记者、六一一道上经县,找到有关领导。回答:“感谢你们对经县经济发展作贡献,经县人民感谢你们。”钱一分没有,拿口头感谢何用?王二郎、六一走出衙门,不知该朝哪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