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瘫痪,半点挪动不得,方晗愤慨不已,但苦于不能动弹,动不到当事人半根寒毛,只得愤怒挥剑,骂道:“庸医,庸医,待本将军恢复定要砍死你。”
彭古意本来要上前补救,乍闻对方这等放话,吓得立刻又缩回了脚步。
阿玉听得房中嘈乱,忙推门进来探查究竟。
听到阿玉说话,方晗立刻愤慨哭诉:“阿玉姐,我的腿不能动了,我的眼看不到了。阿玉姐,此人居心叵测,他一定是故意的。”
阿玉向前哄着:“方姑娘,淡定淡定。彭公子怎么会是故意,你伤势迟迟不好对他全无益处。这些日子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摸摸,人都瘦了一圈。”
方晗不依:“他不是神医吗,不是手到病除吗,怎么次次扎错?他到底是在医伤,还是添伤?”
阿玉柔声道:“人都有失手之时,再一再二不再三嘛。咱再给他一次弥补的机会。”她拿出恶狠狠的腔调,“若还不能医好你,不用你动手,由我来为你出气。”
方晗抹着眼泪,不作声了。
阿玉将彭古意推向前,冲他使了个眼色:“方姑娘原谅你了,还不快医。”
彭古意揣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忙应道:“刚才只是意外,容我重新扎针,保证手到病除,不留后遗症。”
方晗用无神采的眼睛瞪他:“你保证?”
彭古意连连应道:“保证,百分之一百保证。”
将银针一一取下,放于一侧。用沾了清水的湿毛巾替她将头颈、双手和胳臂等处仔细擦了一遍,令各处经络穴道更为凸显。
不敢再大意。彭古意拿出平日医病的十二分认真模样,将银针一一下妥当,慢慢捻动入里,道:“经络压迫眼部神经已有多日,为避免万一,我先为你疏通此处经脉。等半个时辰,我将针抽出来,你即能模糊视物。不过,若想完全恢复视力,需得再休息一日方可。”
方晗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扎针完毕,彭古意将各穴道银针又检查了一遍,见各置其位,这才放了心,嘱咐道:“保持心绪平静,让经络中的气血沿着银针的引导,缓缓流入正轨。这样能恢复得快些。”
方晗顺从着他的话,将眼睛轻阖上,感受到体内的气血流动。
为避免再出万一,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闲聊。
半个时辰不长也不短。
待日头斜过树梢时,彭古意起身,替她将银针一一取下,又将眼周穴道轻轻按摩。片刻,掀开那蒙着眼睛的白布,温声道:“试着睁开眼睛。但别睁得太急,不然眼神经容易被突然的光亮灼伤。”
方晗动了动眼睑,慢慢地睁开眼睛。光线映入眼帘,眼前之人的形容落入瞳孔,渐渐勾勒出轮廓。线条明朗,五官英挺,面如冠玉,模糊而熟悉。
生怕再出差错,彭古意不觉紧张,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能看得到吗?”
方晗点头:“能看到,只是不太清楚。”
彭古意松了口气:“刚恢复,看不清楚很正常。”他指了指四周,“你多转转眼珠,适应一段时间即可清晰视物。”
十余日见不到光亮,此刻又能看见,方晗心中欣喜,只觉周围一切都无比可爱,让人心畅神怡。一对黑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她四处张望着,适应着,似乎要将这几日遗漏的光景全都补上。
彭古意贯注精神,为她继续扎针,以疏开通向腿部的经络。
他医伤太过专心,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当院外敲门声响起,当那人不急不缓地说着话时,他竟半点未曾注意到。
因为三人方晗两人被通缉,阿玉不敢轻易放人进来,于是将人堵在院门外。她仔细打量来人,只见来人衣着华丽,虽是白衣,但肩头与衣摆处却绣着繁复的莲花花瓣,银冠束发,气质儒雅,身姿俊秀,目光炯然,非常人也。
阿玉不敢怠慢,福了福身,笑道:“请教公子名姓,请问找方姑娘有何事?”
来人颔首微笑,轻而缓道:“在下牧姓,名云凉,是方晗的结义兄长。知她一人难以抗衡亲王势力,今日特来助她一臂之力,接她回京。”
因着爹爹一事,阿玉对牧云凉这名字自然是熟悉非常,她心下疑惑:“牧公子不是身处牢狱之中吗?阁下怎会是……”
来人笑了笑,自袖中取出一道令牌,托于掌中:“事情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待会我同你们细细道来。姑娘若信不过,这是皇上金令,还请姑娘过目。”
阿玉将那金令仔细端详一通,看着也不像假的,只得将人放了进来,但仍阻着不让他再向前,歉意地笑笑:“彭公子正在为方姑娘医伤,不能打搅,请牧公子稍候片刻。”
来人吃了一惊:“她受伤了?”
阿玉忙道:“公子不必忧心,方姑娘已恢复得差不多,将养两日即可无碍。”
来人这才稍稍敛了浮动的情绪,侧身绕过阿玉,微笑道:“我不打搅彭公子医伤。我只在窗外看她一看。”
对方彬彬有礼,且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阿玉阻挡不得,只得随他一起行向那窗外。
方晗骨碌碌转着眼珠,乱瞄着。她虽然隐约听到人语声,但因为隔得远,又经脉被银针阻住,不能动用内力,所以听得不甚清晰。循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好奇地向窗外张望。
刚恢复的视力尚不清明,她见那人银冠白衣的熟悉轮廓,心中一紧,失声叫道:“二哥?”
彭古意正下针下到关键处,乍闻这二字,不觉心神一滞,手上禁不住一抖。又把针下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