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人早早起来。彭古意想着,既然她已记起所有事情,那么折子也该交予她保管。然而,寻遍全身上下,愣是未见到那折子的半点影踪。
他不觉着了慌,忙将此事说与她。
然而方晗漱着口,应了两声,之后却没有其他反应。
彭古意不能理解,提醒道:“李栋的折子不见了。”
“哦。”
“证物没有了。”
“哦。”
“没有物证如何救牧云凉出狱,如何还李栋清白?”
“哦。”
“要回去寻吗?大约是掉在了出城的路上。”
“哦。”
彭古意生了气:“反正不关我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晗一一擦干面上的清水,回头向他道:“证物定然无恙,你放心。”
彭古意很不放心:“出门时我明明带在身上,现在却找不见,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方晗埋头做事不答。
因证物丢失而造成的焦躁情绪一直持续到早饭之后。饭毕,彭古意起身,郑重道:“阿玉将用命护着的证物交予我们,我却弄丢了。若不找回来,我无法向她交代。你先回京吧,我回去找找。”
方晗郁闷地挠头,只得解释:“他做事一向谨慎周全,既然他的人来了,那么折子定然是被云虚子等人取走,说不定现在已到京城,正送往皇宫。”
彭古意一口气哽在胸口,莫名不悦:“你这么信他?”
头部伤处隐隐作痛,她扶着额头挡了他的目光,声音不觉低了:“我同他相处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行事。”
胸口闷闷的,彭古意咄咄追问:“他是谁?”
“我二哥。”
“你二哥是谁?”
“呃……”
彭古意不觉怒了:“怎么,连说出那个名字都觉得心疼吗?”
方晗颇觉委屈:“我早说了你放心,可你偏偏要问。”不知何时,牧云凉三字变成了两人之间谁也不愿提及的存在。
不提就能假作不存在,不提就能假作所有事情全未发生过。
彭古意冷了脸:“这么说来倒是怪我。”
自知将话说错,方晗率先软了语气:“古意,我们别吵架。”
彭古意仍不悦:“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你跟他‘我们’去吧。”
方晗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在……吃醋?”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彭古意“噌”地一下跳起来:“我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凭什么吃醋。”
方晗咳了一声,别过头,忍不住笑了。
彭古意气呼呼着,将东西一股脑儿卷入包袱,提在手中,打开房门一溜烟儿下楼去。
他在前面气冲冲地走,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
这是一座小城,远不如其他城池繁华。早上,城中尚未喧嚣起,深秋的初升日光斜斜洒下,仿若为整座城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走路毕竟太慢。眼见他又要徒步出城,方晗快走两步拦下他:“走要走到何时,古意,我们叫辆马车吧。”
彭古意不说话,但却停下了脚步。
方晗招招手,立刻有车夫驾着车赶来。两人依次坐入车中,他靠左厢坐了,她靠右厢与他相对而坐。
出了城,车夫应他们要求加快车速,一路向京城奔去。
途中,因行得过急,马车转弯之时,方晗身子不由猛地前倾,于是,不出意外地撞入他怀中。她小心地觑他一眼,见他不作反应,索性靠在他怀中不离开,偷偷伸出手环上他的腰。
清冽的药香扑鼻,是他独有的味道。
她将脸贴向他的胸膛,无声笑了。
彭古意依旧冷着脸,转眼看车窗外一路后退的景色,对她的小动作佯作不见。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此情此景,方晗忽然记起,那一年,她爹方珂因伤自沙场返京。当时的丞相牧安领皇上旨意前去迎接,顺手将她也带了上。
她对方珂的印象极为模糊,自她记事起,见他的次数一把手能数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