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她声嘶力竭地打断,闭了眼,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下,“二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路走到今天,已经不能回头了。”
他将回忆止住,缓声笑道:“十年来,我做事从未问过你的意见。不过,现在不同以往,我已明白该如何喜欢一个人。所以,我今天将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所以,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他默了许久,再启唇,声音已然沙哑,含着鼻音,“方晗,你看我一眼。我别无所求,只要你看我一眼。”
泪水零落,她抬手抹去,慢慢转过身。
白衣翩跹,银冠束发,气质如莲,绝代风华。他眼中蕴着浅淡的染了哀伤的笑,气质比当年更显沉稳,褪去曾经的青涩与疏狂,唯余温文与儒雅。墨眸闪动间,显气度,露谋略,有不世之才风范。
方晗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正要回身。
这时,牧云凉倏地抽出腰间佩剑,反手刺入心口。一道清晰入肉声,鲜血汩汩而出,浸红了那无暇白衣,红与白相映,格外刺眼。他按着剑柄,痛得弯下腰,头颅却昂着,视线流连着她的面庞,凝上她的眼睛,蕴着淡淡的笑,缓声道:“这样还你,可好?”
她的泪水再次涌出来。
按剑入里,剑尖穿心肺而出,血如流水般淌下,他再强忍不住,疼得眼前一黑向前扑倒,像折翅的白鹤。
他将倒地之际,方晗撒开手中红绸,疾步踏来,将他接在怀中,哭道:“你何必这样,二哥,不值得的。”她拼命去按伤口,试图止住汩汩不断的血,嘶喊出声,“大夫呢,来人呐,救他!”
大夫?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就在这里。
方晗终于想到这一点,转过头,转向彭古意,哀求道:“古意,你能救得了对不对?”
是可忍孰不可忍!彭古意忽然笑了,笑出声。他将盖头拿掉,将嫁衣脱下,将凤冠掼在地上,冷笑道:“我当然救得了。不过,你确定让我救他?”
方晗一阵心虚,垂了下眼睛,嗫嚅道:“算我,求你。”
彭古意连连冷笑:“你求我?为了他,你这般低声下气求我?可惜,本公子没那么大的肚量。”语毕,一脚踹翻点着喜烛的桌台,他拂袖,转身离了侯府。
方晗欲拦他,但又不能松开牧云凉,只得含泪叫道:“古意,古意……”却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侯府之外。
这时对面的太医抱着药箱赶来,忙为牧云凉处理伤口。
方晗担心彭古意去向,正要松开手追出去。
不料她刚一动,牧云凉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唇角,话还未出口,鲜血却已顺着唇畔蜿蜒而下。
方晗忙敛了心思,替他拭着唇畔血色,泫然落泪:“二哥,我不走。你坚持住,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医匆匆止了血,但却不敢动那剑。刺穿心肺的一剑,若拔不妥当,说不定能当场死人。太医叹道:“将军,你先把人送到房中,容我想想法子。”
方晗将牧云凉小心地抱起来,送入房中让他躺下。她候在一旁,静静地守着。
皇上将宫中太医全都召过来,并下了死命令,“救不回牧云凉,你们全提着脑袋来见朕”。
宋太傅由仆人搀着,慢慢向外挪步,挥手向众人道:“亲已经结完,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亦没了喝喜酒的心情,语气复杂地叹惋两声,陆陆续续地离开。
这时,谢南月自府门外行入,朗声禀道:“将军,卑职有事相告。”
方晗打开门,自房中行出,容颜憔悴,神思不属:“军师何事?”
谢南月笑容格外狗腿:“给你看一样东西”。他引着方晗出府,行至正街之上,两旁犹挂着喜庆的红绸与飘扬的彩带,中央是一字排开迤逦好几条街的覆着红绸的嫁妆箱。
最前面的十箱已被打开,由乔装成小厮的西北军抬来,其中装的是一箱箱锋利兵器。
十箱之后,箱盖仍然合着,想必盛的是首饰、被褥以及女红用品之类的。
谢南月气沉丹田,高喝一声:“开箱。”
守在红扛箱旁边的西北军得令,将箱盖依次打开。
时值中午,日头正盛。
只听一阵连绵不绝的“哐当”开启声,耀眼的金光自箱中****而出,晃得人眼花缭乱,惊得人目瞪口呆。一箱又一箱,连绵十余里,全是黄澄澄的金子。
阳光铺洒之下,这一刻,半个京城都似笼罩在灿烂的黄金光芒中。
宾客止步,路人侧目,所有人惊诧于这一盛观,乍舌不已。
方晗愣愣地看着,忽然想起那日,他们初始未久,她问他:你现在有多少家产?
他神秘兮兮:你猜。
她狮子大开口:三百万两黄金,有吗?
他戒备地看向四方:嘘——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噗通”一声,给土豪跪了:彭公子,你要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