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将两个孩子从头到脚细察一番,变了脸色,敛衣郑重道:“公子,夫人,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请问你们先听哪个?”
方晗笑道:“先说好的。”
算命先生执了彭家小子的小胖手,又看了一遍,拱手笑道:“此子乃大富大贵之人,可封侯拜相,一生坦途平步青云富贵不可言表。”
彭古意心情复杂,追问:“钱财方面呢?”
算命先生抚须而笑:“为官之人,钱财不需多。不然岂不是成了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
彭古意冷哼一声,儿子竟然不能承继他的衣钵,不爽。
方晗见他不服气模样,暗笑不已,又道:“那坏的呢?”
算命先生将小皇子推给方晗,叹道:“夫人可知昨夜城中大火皆因此子而起。”
方晗惊住:“什么?”
算命先生道:“此子有帝王之相,但命途多舛,一生坎坷,运带不祥,且有早逝之兆。”
方晗忧心顿起:“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低声道:“此子命中带厄,或将连累身边之人。昨夜火起亦是因他,依老朽所言,两位当将他舍入空门,伴青灯古佛,方能保一生平安。这是其一之法。”
方晗与彭古意对视一眼,同时皱眉:“老先生可还有其他法子?”
算命先生又瞧了一遍小皇子,道:“深宫虽富贵却非宜居之所,当养于山野之间,劳其筋骨,放于边关之外,磨砺其性情,十八岁后方可入京。最好再寻个福厚富贵相的孩童伴他左右,方能护他免灾避难。”
方晗听得叫苦不迭:“先生此言可当真?”
算命先生并不立刻回答,只看着方晗瞧了许久,忽地一笑,道:“夫人可知,二十余年前,有一位怀着七月身孕的娘子途径此处,我观她腹中孩儿命格奇特,请求为这孩子卜上一卦。”
方晗不知为何提及陌生人之事,但不也插话,听对方慢慢说下去。
“我推演那孩子虽生于富贵之家,但不是能久享富贵之人,命途起伏,前后悬殊,上半生荣华富贵,下半生凄惨度日。那娘子很忧愁,就问我,可有破解之法?我对她讲,虽是女婴,但万不可娇养,宜以男童养大,粗茶淡饭饿其体肤,刀剑弓矢移其性情,待婚嫁时再配个有福气厚的男子周护她,或能免于劫难。那娘子低头想了良久,说,她既与先生有缘,就请先生赐个名字。我算了算,道,不如以‘晗’字为名,喻意天将明,雪后晴。”
方晗忽地睁大了眼睛。
算命先生笑叹:“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二十余年了。”
方晗久久沉默,向那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才抱起孩子们离开。
彭古意心中不知何种感受,缓声道:“你可信他?或是神棍杜撰出的虚言谎语。”
方晗长叹一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彭古意将睡过去的小皇子裹在怀中,道:“云帆怎么办?送还是不送?”
方晗停住脚步,蹙眉良久,脑中闪过一道精光,她蓦地记起一事,道:“古意,大哥送沛儿的见面礼你带着吗?你看过吗?”
彭古意取下背后包袱,翻检出那澄黄锦帛包着的一物递去,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侯爵的镀金印章么?你又不入朝再为官,你那大哥就送给孩子玩了。”
方晗接过来,揭下层层锦帛,见是一枚有蹲龙钮的金印。她爹虽然是侯爷,但她住入侯府时,方轲已闲居在家不理朝事,从未见他取印章出来,而且侯爵与侯爵之间相差也大,还有御赐的皇家制式印章,所以她估摸不出自己的爵印长什么样。不过这章上面蹲着条龙,总让人感觉怪怪的,该不是……
她将那金印拿在手中掂了掂,翻过来看底上刻字,四字赫然入目:“皇太子宝。”
方晗手上一抖,刹时明白其中深意。
风常洛之所以迟迟不接小皇子,不是忘了,也不是为事绊住,而是已决心将这孩子交给她与彭古意教养。她将那算命先生的话又细细品味一遍,“深宫虽富贵却非宜居之所,当养于山野之间,劳其筋骨,放于边关之外,磨砺其性情,十八岁后方可入京。最好再寻个富贵之相的孩童伴他左右,方能护他免灾避难。”
方晗扶额,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又瞧向那小皇子,道:“古意,我们回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