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扬了扬眉:“可是有钱有貌有手艺的除了你,我暂时还想不到别人。”他凑过去,暗搓搓地低笑,“要不彭公子把钱捐出来,我立刻让她换人嫁。”
彭古意瞬间炸毛:“怎么可能?”
侯爷跛着脚走得相当悠然:“不要钱,还是不要老婆,你自己选。”
彭古意气得青了脸,鼓足勇气,指责:“你这是拉郎配,强买强卖。”
侯爷毫不放在心上:“是又怎样?”
其他都好说,只是打他金子的主意,简直不能忍!彭古意将方才的恐吓抛之脑后,不觉提高了声调,气呼呼道:“我不同意。钱我不会给,人我也绝不会要,就是这样。”一语未竟,他忽觉那怀中的身子僵了僵。
低头,便对上方晗变幻的目光。
不知何时,她竟醒了。
侯爷见她醒来,立刻变成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丫头,你看这……唉,你爹我已经尽力了。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二两银子,你去买个小馆凑合着过吧。”
方晗自彭古意怀中跳下来,鄙夷道:“爹,二两银子连个老倌都买不到好吗?”
侯爷又是拍胸口,又是摇头:“那你考虑剃了头发做姑子吧。我替你打听过了,城外有家尼姑庵伙食不错……”
方晗一口老血:“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侯爷皱了皱眉:“可能,大概,也许,并不是。”
方晗:“……”
拉郎配未能成功,侯爷颇为沮丧,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捶胸顿足感叹自己命不好生的儿子竟然连媳妇都娶不上老方家要断香火,又是埋怨这世事不如意要如何混下去云云。末了,一步三叹气地转身走了。
侯爷一撤,就只余方晗和彭古意站在通向偏院的小径上,尴尬着。虽相对而立,两人却同时偏开了视线,仿佛皆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彼此。
两两无言。
晨光熹微,打在小径两旁的竹林间。竹叶青青,露水莹莹,阳光浅淡。清晨的天气有点凉。
方晗觉得身子也有点凉。她抱了抱肩膀,又咳了咳,打破了沉默,向彭古意摊摊手笑道:“我爹就这样,总爱胡说些有的没的。你看,他竟然能让自己女儿出家做姑子,脑袋八成被人揍过,不太灵光。所以,彭公子,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彭古意点头:“哦哦。”
方晗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忙了一夜也挺累的,歇着吧。”说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彭古意叫住她,指了指那偏院:“方姑娘,你走错路了,这个方向。”
方晗依旧笑着,亦指了指另一方露出一角的院子:“彭公子,你记错了。我的房间在那里。”红墙绿瓦,绣阁隐约,正是她的闺房所在。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抬脚走了。
只是走到一半,她又停下来,转眼看紧紧跟随亦步亦趋的他,笑道:“彭公子还有事情?”
彭古意亦笑道:“昨晚说下的,今天我来为姑娘诊脉。”
方晗一怔,下意识抚了仍在疼痛的小腹,继续笑:“不用了,我又没病,我身体好得很。”
彭古意道:“方姑娘可不要讳疾忌医。你痛得那样厉害,不似一般症状,要早点医治才好。”
方晗摇头笑,转身又走:“已经不疼了。彭公子请回吧。”
彭古意见此,忙向前一步,捉了她的手,正要不由分说地搭上她的脉搏。
方晗“啪”地一下打开,声色一瞬转厉,竖眉道:“不疼了!”
彭古意吓得一跳。
方晗又尴尬起来,收了怒色,在衣角处蹭了蹭手,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点。真的不疼了。一夜没睡,我累了,彭公子也回去歇着吧。”
眼见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彭古意又叫了一声:“方晗。”
方晗脚步稍顿,但却没有再回头,佯作没听到,向前两步转过了拐角。
彭古意立在碧青的竹林间,望着那身影消失处,怔愣着。良久,他用力拍了两下脑袋,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晗一路向那不知是否打扫过的闺院行去。心里有点乱,喉中有点堵,好像有点难过。但她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难过,有什么难过的理由吗?好像并没有。他们之间本就只是纯粹的雇佣关系,他不会娶她,她也从未想过嫁他。
被他拒绝,除了损了点颜面外,亦无其他损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暗叹,说得好像她还有颜面似的。
找不到难过的借口,末了,她只得当作自己闲慌了,以至于发神经。
她揉了揉因过度思考而微微泛疼的太阳穴,想,还是认真查案吧,争取把牢中那位早日救出来。一想到,那么爱干净简直满满都是洁癖的牧云凉蹲在暗无天日虱子跳蚤乱窜的大牢中,她就有种又内疚又忍不住窃喜的心情。靠,让你当初那么贱,遭报应了吧。
待你出来时,看本将军如何嘲讽你,呵呵你一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