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早有传言,楚总的两个公子之间气场不合。早些年楚恒曾在驰众干过一阵子,那时候楚诚还在国外读研究生。可二公子学成一回国,进了驰众没多久,大公子便在公司销声匿迹了,传闻被逐出门,自立门户去了,颇有流落江湖的感觉。而时隔多年,楚恒重回驰众,便很容易被联想成,是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不是为此,楚恒刚到驰众怎么就从二公子那边抢来了新工厂的肥差?如果不是对楚诚构成了威胁,手握财务大权的二公子怎么会处处刁难他,什么部门的经费都不卡,偏偏对最需要经费的大客户部严防死守?
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自从楚恒回到了驰众,便已经被员工嚼得稀烂,这会儿看见了兄弟两人共坐一辆电梯,虽是好奇,但也没人愿意趟这浑水,眼巴巴看着电梯门合上,也没有人再上电梯了。
电梯合拢后,两人间陷入沉默。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极其微妙,在家里,楚恒是哥哥,但在公司里,楚诚又是上级,谁先开口,变成了横在两人中间的坎。
楚恒心里对他这个弟弟不怎么待见,原本也不想理他,可一想到昨天的事,又不得不张口。他喊了声:“楚诚。”
楚诚头也没回,背对着他,及其不屑地问了句:“有事?”
楚恒懒得计较他的态度,直接说道:“新工厂的计划之前是你在盯,我没多过问。你和刘东海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事情起了,你处理好。”
楚诚听了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抬头盯着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笑了一声,“大哥,你的意思是,但凡新工厂的项目出了问题,就一定是前期的问题,有了功劳,就是你后期管理有方?”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顿了顿又说,“别忘了,你现在是负责人,出了问题你得站出来抗,不是躲在幕后指望别人帮你解决。”
这话不中听,楚恒听在耳朵里自然不高兴。“楚诚,你别逼我。你没把我当过哥,我也不是老头子,我不会像他那样包庇你,你也不用指望我会像上次那样随你们摆布。”
楚诚听了这话,饶有兴趣地回过头,目光掠过肩膀,扫在他的身上。“哦,是吗?”他勾了勾嘴角,正回身子时,电梯在餐厅那层停稳打开。楚诚走出去,又挑衅般地回头看了楚恒一眼,“那我们就试试?楚经理。”
楚恒被他最后那句话气得不轻,到了办公室,越想越来气,按了内线,叫来了小许。
“你昨天怎么跟楚诚说的?”
小许纳闷,昨天不是问过了这样的问题,怎么今天又问一遍?他看楚恒神色不善,也不敢造次,便老实回答:“我跟楚总说,有两个警官来找您,询问刘东海的事。”
“他怎么回答的?”楚恒问。
“楚总问我,干嘛要跟他说这件事,他说他现在只管财务那边的事情,这事儿不归他管。”
不归他管?楚恒忍不住骂出了声音:“混蛋!项目前期就丫跟刘东海接触最多,不找他找谁!”
小许见楚恒动怒,急忙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楚总,项目前期主要是您在牵头负责,现在刘处长的事情牵扯到项目进度,需要您帮个忙,把这事儿说清楚,这样项目才能继续。’”
“结果楚总把我臭骂了一顿。”小许摆出了委屈脸,“他说我没见过世面,这都是竞争对手的栽赃嫁祸,要是什么事儿都得项目负责人去解释,那这项目就没法进行了……”
“扯淡!”楚恒骂了一句,但碍于小许在场,他又不好牵扯到这事背后的隐情。他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许点头往屋外走,走了一半,又被楚恒叫住:“这事儿别出去瞎说。”
小许频频点头答应,这才退了出去。
这件事儿至此为止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要是真有贿赂一事,楚诚绝对逃不了干系。这小子从来不走正道,尽想些歪门邪道的主意,这次多半是为了让刘东海批地,塞了不少好处给他。这会儿出了事,又想把烂摊子推给他。
可这件事,楚恒就算心里明白也说不出口,尤其是不能跟警方说。一方面是顾及项目的进展和驰众的面子,另一方面,他要是真把这事儿告诉给了警方,老头子估计第一个不答应。
楚恒心里正烦着,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接了起来,便听见小许慌张的声音:“哥,哥,昨天那两人又来了……”小许话音还没落,楚恒便从电话听筒里听见了昨天审问他的那个小伙子的嚷嚷声:“你们这是阻碍警方办事!”
楚恒撂下电话出到外边,便看见小许和大客户部的几个男同事围着那两个警官不让他们往里走,而那两人也与昨日不同,脱下了便服,换上的警服。
年轻的警察透过玻璃门瞧见了楚恒,推开小许,直接窜到楚恒面前亮出一张纸:“楚先生,你涉嫌一起行贿案,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楚恒把目光从小伙子得意洋洋的嘴脸上移开,看到了他手里的那张白纸,纸上赫然写了三个黑黑的字“逮捕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