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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生白首笑对月

夜晚来临,吃饱、喝足,躺在婴儿的小床上,李青山睁着双眼,试图看看头顶上的星空是否还是那边星汉灿烂的银河。

美好的东西只有失去,才知道珍贵。李青山此时才知道,即使是一片所有人都可以共享的星空。

原始、古老、粗犷、充满异域风情,是不足百日的李青山透过明亮懵懂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探查周边的世界,内心中所下的结论。木质的房子,散发奇香的桌椅、充满神秘色彩的窗帘,还有不远处的小城中传来的兽吼,无一不再讲述一个事实——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喧闹的蓝色水星了。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也不管你是否可以适应,生活总能让人妥协,当然我们也不得不妥协。

百来天,经过最初的惊喜、错愕和随之而来的迷茫、害怕和手足无措之后,李青山已经可以适应他再次为人这个事实。

李青山,他不是一个神经粗大的人,无视生死的转变;也不是钢铁般意志的战士,可以凭借内心的意志克服生死的恐惧;更不是看透岁月的智者,有一份面对时光的从容。他,终究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即使在黑暗无名的空间和不知名的东西战斗了不知多少年,虽然精神层次的战斗更让人铭记于心。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口中默默的念着上辈子陪伴了他一生的诗,前世父亲给他的名字——青山。李青山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反倒是太过平凡普通,青山青山,青色的山,心里没少抱怨。可此刻,经历了生死的转换,李青山真正认可了这个名字。在离开桑梓之地的人们,何尝不是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呢?从农村来到城市,在时代巨变的车轮下,每一个普通人都随波而流,没有依靠,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们自己;没有休息停留,因为休息停留就意味着落后。

问一生埋骨何处?为理想、为生活、为生命的意义而拼搏,何处不是青山?

“一生无悔看风云,此生白首笑日月。”

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前世二十三年的岁月如同电影一样在眼前闪动,在心头划过。

少年时求知问道的激情,获得一点点道理就自以为掌握的整个世界,以为世界最终会朝着这个真理走下去,我们终将改变世界。

少年时的欢乐,摸鱼、抓虾,尤其是在不许捕鱼捉虾的地方捉到鱼虾,那种小偷般占了天大便宜的快乐,那种被父母打骂,却自豪无比的快乐,心中高兴我也能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

青年时文字的激情,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激动而又痛苦的过程,为获得表扬而高兴激动,还要一副谦虚的样子装作满不在乎,其实欢喜的内心一节课都在云端漫游;也有为成绩不好,排名下滑而失落,好似天塌了似得,人生一片黑暗。

当然还有荷尔蒙的冲动,那个女生的胸脯很大,那个女生的声音好听,那个女生的性格活泼,好想和她好好说说话,但是每次都装作沉稳大气,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多看她一眼都过分了。

还有,还有.....

岁月如歌,因为有的歌声悲凉,有的歌声辽阔,有的歌声欢喜,有的歌声激昂.....

时光如水,因为有冰冷无情的水,有冲破峡谷的水,有一马平川的水,有惊涛拍岸的水....

月光从充满玄幻色彩的窗帘中照在小床上,好似给这个初生的生命披上了一层薄纱,床上的婴儿眼睁的圆圆的,小脸因为用力过猛而两颊圆满,躺在床上的身躯直直的,双手放在两侧,还没有正常发育的小手指开始乱抓,有时甚至用力抬起手臂,想要抓住岁月,最奇特的还是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布满的泪花,又因为微笑而没有流淌出来,只是在眼帘中打转。

突然,这双眼闭上了,泪花再也无法含住,缓慢的从中流出,顺着小脸,流到耳根,最后滴到了小床上。

约莫一炷香五分钟的时间,眼泪早已不在流淌,小手早已不再抬起,身体早已不再绷紧,唯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提醒着我们,他还没有睡着。

李青山再次睁开了双眼,可是一切都变了。

人生中,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

二十三年的岁月中,李青山从未有过如此长的闭眼思考,也从来没有能闭眼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这次,李青山做到了,这次,注定他的人生会改变。

重新睁开的双眼,眼中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恐惧,没有了孤独;却有了一样东西——信念。

一个有信念的人可能打不赢一个没有信念但是身强体壮的人,但是一群有信念的人最终一定会战胜一群没有信念但身强体壮的人。

信念,它不能吃,不能喝,买不到,也卖不出去,既不能当药品,也不能当武器,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可是当我们知道我们这一生应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的时候,应该追求什么和不该追求什么的时候,如同神赐一般,我们突然觉悟,这个东西就是信念。

“我这一生要做一个无悔的人!”

这就是李青山的信念。

“一生无悔看风云,此生白首笑日月。”

不后悔,不为已经过去的岁月后悔。不后悔曾经虚度岁月;不后悔曾经放弃自己内心的原则,甚至忘记原则;不后悔曾经年少轻狂,不后悔曾经畏惧懦弱,不后悔曾经爱过恨过,也不后悔曾经没有勇气走出哪一步,亦不后悔曾经放弃了机会...

若是一个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若是一个人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若是一个人是一个放荡形骸的人,若是一个人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不后悔,太简单不过。

但,若一个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若一个人是一个有性有爱,有理有痴,有知无知的人呢?不后悔,怎么能不后悔?

风云的激荡牵动我们的心弦的时候,我们还能笑着寻找星空中最亮的星星?岁月的刻刀无情的剜着心头的肉,我们还能坐看四季的变化?

“所以,我要变强!”李青山坚定的目光中流露着刻骨的野心。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万种理由导致生活不如人意,但九千九百九十九中都是我们不够强。

幸福的家庭一个样,痛苦的家庭各不同。但痛苦的家庭有一样基本上一样:能力有限,至少是相对幸福的家庭能力有限。

人,从出生到死亡,唯一不能躲过的事就是吃喝拉撒。生活,我们必须经历。而生活需要能力,需要支持,往往强者可以支配大多数资源,而弱者只能默默流泪。

想这一生无悔,李青山必须足够强,有多强,强到没有外来的势力和个人可以威胁他在乎的东西,强到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和追求他的目标。

强到他的话有人听,他的意见其他人不能不在乎。

但强大,强者,难道可以长久,可以亘古长存?

“我必须以平等、公平、合作、包容的心态追求内心的大道。”

苍茫的大地足够强,是因为他有滋养万物的雄心;浩瀚的大海足够强,是因为他有海纳百川的宽容;无边无际的天空足够强,是因为他有放飞希望的博大;神秘深邃的星空也足够强大,是因为他有探索奥秘的惊奇.....

平衡,是万千世界,无尽星空的最高守则。没有人可以索取无度而毫无付出。

强者要想愈强,必须有所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世上总有一些事,是我们不能做的,世上总有一些事,是我们应该做的。

坚守底线,是维持生命交往、文明传承的基本点。

直到此刻,躺在床上的李青山才有了新的生命,他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手段、原则,有了人生的追求与希望,有了一生的坚持与拼搏。

曾有一个记者采访一个放牧的孩子。问道:

“你在干什么?”

“放羊”

“放羊是为了什么?”

“娶老婆”

“找老婆是为什么?”

“生儿子,放羊”

若是生命的轮回是这样的模式,文明的进程永远不会开启,若是生命的意义就是永无止境的放羊——娶老婆——生孩子——放羊,那么我们这一生还是新的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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