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体育馆外男男女女、有说有笑的声音吵醒。
妈的，又在篮球场睡了一夜！
手机里是同宿舍好友发来的几十条微信。其实大家平时都忙着穿梭于社团和部门之间，有的还要兼顾男友，交集并不多，关系也说不上好。不过她对于她们的关心还是蛮高兴的，毕竟那样显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青青！”远处长发女生火急火燎跑向她，“我可算找到你了！怎么不回微信？圣诞夜的活动单有点问题，部里都等着你去开会呢！”
女生和她一个寝室，也是一个部门，两人自然而然比其他人要好。每次她躲起来，只有她能找到她。
“知道了，现在就去！”她藏好手中的病历单，胡乱塞进双肩包里，二人一同跑出篮球场。
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必须混迹在人群中，这样做才能暂时忘记孤单给她带来的恐惧；忘记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千疮百孔的心；忘记那张给她生活判下死刑的病历单。
——
一切就像墨菲定律。
相比较白天，夜晚更加漫长难熬。再繁华的城市，再丰富的夜生活也有趋于消弭的时刻。所以每天天亮之前的那几个小时，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她之前交了一个男朋友，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填补生活里的空白。男生在她最难熬的日子离开了，她觉得那是对自己轻贱感情的报应，从此开始混迹在酒吧里。
这里有形形色色的人，纸醉金迷的生活，酒精帮助人们逃离现实，绚烂灯光让人们剥掉白日里的伪装。他们痛骂上司、伴侣以及生活；他们挥洒暴力、颓废和躁动；同时，他们也在摩肩接踵间激发欲望。
来时孤身一人，走时成双成对。她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今天她要去见一个人，于是拒绝了所有的搭讪。
她等在路边，他们约好的店铺前。
一辆黑色轿车不久后将她带走，隐入黑夜，只看得见猩红的尾灯。
……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驾驶位上的男人骤起眉头，“你这样，你妈妈会担心的。”
“是吗？”她抹抹眼角，眼线液和睫毛膏化成一滩黑水，不成样子。“她怎么担心我？在梦里吗？”
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没说。
他的沉默激怒了她，“你不是说她会没事吗？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她疯了似的去抢男人的方向盘，“我们都陪她去死好了！”
“青青！你不要胡闹！”男人毕竟力气比她大出很多，加上一脚刹车，车子在路中央扭了段秧歌，最终稳稳停在了路边。
“李叔，我好想死，真的。”
“青青……”
“为什么会这样？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他，“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妈妈成了植物人，爸爸成了杀人犯，我真的受不了了。”她双手抱头，崩溃痛哭。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你妈妈还有醒来的可能，我们不能放弃，叔叔会负责治好她的。至于你爸……”他犹豫一会儿后开口：“你相信叔叔，他不是杀人犯，他是被冤枉的。”
“你说什么？！”她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身子从座位上弹起来，“真的？”
男人又犹豫了几秒，最终点点头。
“那你当年为什么不说？！”
他紧闭双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瞧见他带着愧疚和懊恼的神情，突然笑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照顾我和我妈，原来是为了赎罪。”
“……”他紧紧拳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还会有其他可能吗？”
“当年的情况太复杂，我手上也没有切实的证据……”
“算了吧，你就是贪生怕死！”她恶狠狠地看向他，“可你为什么连我妈也不告诉？如果你肯告诉她，至少不会让她带着恨意过一生。现在，她已经没可能知道真相了，都是你害的！”
她甩开车门，扬长而去。
男人本想等她酒劲过去，等她冷静下来，找个机会再好好沟通，却不想她会亲自去调查当年的事……
第一起“浴缸恶魔”案发生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能联系到她。去她学校，结果得知她谎称家中有事请了假。之后他又去过几次，都被巧妙的躲开。
随着案件持续发酵，他也越来越慌。
果然不久前，警察找上门。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绝不能再像当年那样畏缩不前……
——
傅青青是在去小旅馆和别人开房的时候被抓到的，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游乐还记得这个女生，上次去医学院调查的时候她也在其中，并且是最后那五个中的一个。
她给她的感觉和上次大不相同，很像另一个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像谁。就在她想深挖下去的时候，夏雨眠在旁边说了一句：
“这算平手？”
“还不能算吧，都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她习惯性抠起衣角，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关键性的东西。
“化验科已经拿她的DNA去做比对，只要确定她和傅远的亲缘关系，杀人的动机就有了。”
“可不在场证明呢？”
她当时提供的是：易光启死的时候，她突发盲肠炎进了医院，病例、医生、医院记录通通都能证明。
正是因为证据太充分，以至于虽然傅青青在五人中最符合侧写，秦风最终还是放走了她。
夏雨眠托起下巴，“这个的确棘手。”有关不在场证明的鉴证是她亲自去的，她傅青青能有多大能耐让整个医院陪她一起撒谎？更何况还有监控。
会不会是有什么手法能影响死亡时间？
想到这里她立刻离开监控室，朝项骏杰的办公室奔。
游乐对夏雨眠提出的那些质疑其实是建立在感觉上的，她既不敢斩钉截铁说傅青青不是凶手，也不敢说她是。偏偏易尔从元石回来后就一直不说话，问他什么也都没有反应，她虽然知道这是他抓到漏洞的表现，可作为一个不知道漏洞在哪儿的旁观者，她已经快被好奇心折磨疯了。
傅青青到现在一个字也没吐过，游乐觉得自己多呆无益，干脆去秦风那儿瞧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