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力,是天下间最独有的力量,所有的世界之力汇合成自然之力。而自然,是古老的鸿蒙演变而来。
十几个小世界的毁灭夹杂着生灵的咒怨,形成牢不可破的绳索,追向魔首傲因。
他,逃不脱的!
“当——”
突然,一声钟响贯天彻地,将世界之力震碎成无形,余音掀起层层浪,阵阵风,似要脱出这个世界,传递古往今来。
这钟声很宁静,却仿佛能够震碎一切,种种虚伪,种种恶,种种难。
我千目直观而去,正见魔首傲因双手托天,祭起一硕大的金色古钟,上有无数古老的文字,仿佛记载了不可获知的秘闻。摆上又是一铃铛,内中似有活物,使得钟摆一旦响起,便不轻易停下。
“东皇钟!”
我千口齐唱,重重声浪传递出去,与席卷而来的钟声相撞,顿时炸裂一片土壤。
“本座有东皇钟,你奈何得了我吗?”
魔首傲因笑得无比丑陋,狰狞,仿佛是怒了,惧了。
“是吗?”
我将大阿修罗王所施展的绝对领域瞬间笼罩向他,东皇钟的钟声似海浪一样,一下一下震荡在领域的四壁,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上古的法器,对抗绝对的实力,总有遗憾的。
我不等绝对领域溃散,顿时千口大喊:“阿修罗之主宰天下!”
如果说阿修罗之绝对领域是困人之术,那么阿修罗之主宰天下则是最好的攻击。那是炼化一片区域,自成世界,就如一叶菩提中的世界一样,主宰天下的世界,是无所修罗、阿修罗、大阿修罗自古的战争意识,那不是肉体的攻击,而是精神上的摧残。
很快,魔首傲因就惨叫一声,连对东皇钟的控制也稀松起来,东皇钟摇摇晃晃,缩小了一倍不止。
便是在这时候,天地玄门的那些白痴居然提着剑出来。
我看到他们少了许多,看来摩诃也驮也确实杀了不少人,只不过为首的几个都还健在,除了纵横子失去了一条胳膊,并无其他。
“孽障,还不快快受死!”
纵横子失去了一条胳膊,仿佛连理智也失去了,一上来就准备动手,乾坤子拦都拦不住他。
我暗自觉得好笑,此时的我,就算站在那儿让纵横子杀,他也杀不了我。
但……我的时间,只剩下五十个呼吸了……
我不欲与他们纠缠,只望了一眼,千目之力让他们晕眩在地。
四十九息!
魔首傲因确实有着无法估计的力量,只趁着我一愣神的当儿,他便从我的控制脱离出来,竟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何等法术。
眼看他奋力想要夺走东皇钟,我分出十只手臂探向虚空,再度捏碎几个小型世界,将世界之力抓在手中炼制成世界之力的绳索,将东皇钟牢牢捆住。
“该死,地藏王你这佛界的叛徒啊!”
魔首傲因大骂一句,身体暴涨数倍,他祭出他的魔皇枪挑拨世界之力,要夺走东皇钟。
但我怎能让他如愿?
三十息!
我扬天一声咆哮,无尽火焰自四面八方而来,那是阿修罗之焚天怒焰,是毁灭的绝招。
强大十倍的功体,精纯十倍的修罗之气,凝练的焚天怒焰不知比从前厉害多少倍,只觉得无量山一阵颤动,竟也开始倾颓,山崩地裂,烈焰焚烧!
“啊——该死啊!”
魔首傲因大叫一声,终于不甘心得放弃东皇钟,逃离而去。
我催动焚天怒焰向他追击而去,远远地,无数怒焰在他身上碾过,魔的气息弱的不能再弱,离死不远。
我没有去复核他的生死,但就算他不死,这伤也足够让他颐养天年几百年的。
我只剩下十个呼吸的时间了……
我的大阿修罗之体开始渐渐变得清淡,如虚影一般,我从战体上分裂下来,静静地看着地上那些人。
八息……
我将这些人包裹在一起,将东皇钟外的世界之力撤回,凝聚成一个小型世界,将他们放进去。但是我将纵横子留在无量山了。
天地玄门之中,除了沓卢君,我最恨的便是他,他虽然没有办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让我与映雪少了很多快乐的时间。
回想那时,若非是纵横子不允许映雪与我来往,映雪也不必被关禁闭,后来,也不至于逼得映雪脱离天地玄门。
我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下辈子……就算没有下辈子,我也想离开得安宁一些。
六息……
无量山开始大规模的坍塌,山石落下伴随着强劲的飓风,吹起尘沙无数,一时间也睁不开眼睛。
我伸出手,将地底的摩诃也驮和江离挖出来,无量山的倾倒,那间密室就会被深埋在最下面,那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就少了。
我看着掌心中,那安睡的摩诃也驮,伸手抚摸他的头,将一股力量传递到他体内,他的伤势正在快速的恢复。我又喂了他三滴心头血,此后他的修炼之途会顺畅不少。
现在的我,没有牵挂,这些仅存的恩惠,都给他们罢。
四息……
我伸手向虚空,我的中灵界啊,还在靠向无尽血海。
不论魔首傲因是死是活,无尽血海有着无数强大的魔,便是一个帝江,都能够倾覆现在的中灵界。
我找到中灵界的位置,将中灵界与无尽血海的联系切断,带回原来的地方。
我又毁灭了三十多个被魔族占领的小世界,将世界之力注入中灵界之中,只要再过十年二十年,中灵界将不再是现在的中小型世界,只要摩诃也驮运营得好,那会是一个强悍的世界。而且周围没有魔族的侵扰,他们将过得无比优渥繁荣。
两息,只剩下两息了……
我背后的大阿修罗战体终于支撑不住,消散成烟尘。
而我也终于也按压不住我的伤势,那是献祭之后的空虚与无能为力,我“哇”得吐出一口鲜红,脚下的青石板“滋滋滋”得冒着烟,被腐蚀出一个偌大的口子,见了底下黑泥。
我的体质吗?这就是我的体质,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算什么。
要说遗憾,这是唯一的遗憾了吧……
倏尔,我的眼前一黑,一条黑色人影快如闪电,直奔向东皇钟。
我转头一看,那是映雪……不,他不是映雪,他只是映雪创造出来的附属品,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他一声映雪。
我看见他用雪灵剑划开世界之力,此时的世界之力没有我的加持,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也不费什么吹灰之力。
他猛得一割手,将血手按在争鸣不断的东皇钟上,顿时,金光大作。
我没有避开那刺目的光芒,我知道,他这样做,是在收服东皇钟。
魔首傲因不知生死,这东皇钟就犹如是无人之物,以鲜血为牵引,是最快最好的收服方法。
其实这个时候,谁都可以收服这千古的法器,可这一眼望去,无不瘫倒在地上,连我也是奄奄一息。这东皇钟留给映雪也好,至少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了。
一息,我只剩下最后一个呼吸的时间了……
一个呼吸,能做多少事呢?吹一根蜡烛、吃两口肉,说两句话……
我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我的灵魂好似收到什么牵引,正在向外逃离,我知道,那是地狱,我的魂将回到地狱,也许是毁灭,也许是被人洗去记忆,成为那诸多阴兵中的一个,但总之是,这个世界,与我无缘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我害怕的紧,也不舍的很,我希望再吃一口红烧肉,再剥一个菱角,再喝一口梅子酒,再吃一个樱桃,再……再与映雪看一场樱花飞舞的春天。
都,无能为力了……
“当——”
一声钟响,在我身后响起,浑厚无比,古老而沉重。
这一声,仿佛要将我的魂也震散了似的。
我的眼皮子沉重起来,身体酸软无力,再也招架不住,向后倒去,头靠在一座石像上。
我半阖的眼,入了一个黑色人影,朝着我创造出的世界飞奔而去。东皇钟的力量,震碎了那道黑色人影,成了无数光点,没入一个白色的人影中。
恍惚中,我看见,那白色的人影如此熟悉,披散一头白发,向我飞奔而来。
我看见,阳光下的他,光彩照人,银色的发丝染上金色的阳光,炫目如水晶一般。他的眉眼如画,他的唇是那样的柔软,还有他的怀,我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洋洋的。
“流樱——”
听啊,是我的幻觉吗?我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那充满关切的,只属于他的名字。
我鼻尖酸楚,眼神也模糊起来,眼睑再也无力支撑,缓缓落下。
我知道,我将要走了,再也不会来。
我这一声,就这样了吧……
我的母亲死了、父亲因为我死了、兄长为了我死了、白檀……白檀会怎样呢?
映雪,映雪啊,好好活下去吧……
我的脸颊有最后一丝温热,我知道,那是我的泪……
便是高傲如我,坚强如我,也终于落泪了……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会哭的,再强悍,也只是个女人啊……
我这一生,过得凄凄惨惨,我如果当年没有出了那牢笼,我会不会不用承受那么多苦呢?不,如果我不出来,我就遇不到映雪,遇不到白檀,他们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光芒,一者如阳光将我照亮,一者如月华将我安慰,我的生命才不再黑暗。
我耳畔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仿佛是谁在哭,是你吗映雪?
映雪啊,映雪,我要走了,我终将欠你一山一水一屋一家人,那是我们曾经的约定。
“当——”
钟声啊,就当是送我远行吧……
再也不见,我们曾在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