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山的大殿上，玉高人端坐在高台之上，慈祥中带着些许威严。即使他是完全慈眉善目的模样，也没有人敢造次。然而，漏算了一个人――小霸王宇文靖。
“师父，徒儿请求三日后下山。”
“阿靖尚未满十八岁，按理是不得下山的，可重炎送来了修书一封，为师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三日后，你便自行下山吧。”
意料之中的结果，宇文靖并没有面露喜色，反而欲言又止，一副纠结，为难的模样。
玉高人也不点破，静静地等着他主动开口。
阿和见宇文靖迟迟不跪安，戳了戳少年的腰，“阿靖，快谢谢师父。”
宇文靖看向阿和，眼里是阿和从未见过的坚定与温柔，阿和当即愣住了，没有继续催促。
那傻愣的模样，看得宇文靖心痒难耐，咬咬牙，抬起头看向玉高人。安静的大殿里，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久久散不开。
“师父，徒儿请求与阿和一道下山。”
一道下山。
简洁而坚定。
这次，阿和真的傻掉了。她不知道宇文靖哪来的胆子请求素来坚守原则的师父，也不知道宇文靖整她的执念是有多深，如此迫不及待想回到长安继续整她了，连休整的日子也不给。
玉高人依旧慈眉地笑笑，“重炎信中并未说是两人一道下山。”
没有说，就是不符合规矩。不符合规矩，就该回绝。
“师父，是徒儿一人的请求。徒儿与阿和一道来这里拜师学艺，理应一道回去的。况且，阿和是因为徒儿的缘故，才与家人年少分别。如今，阿和已长大，应当待字闺中。”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宇文靖的分析能力，确实是一流的。然而，玉高人是何许人也，岂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但以这三条理由，还不足以说服为师。”
阿和以为宇文靖终于要放弃残害她了，谁知，宇文靖听完玉高人轻飘飘的话，眼中却是光芒万丈，“师父需要多少条理由？”
玉高人白眉弯弯，“不多，一日十条，三天，正好三十条。”
三十条啊，宇文靖如果能想出来，阿和绝对佩服他。
“成交。靖儿多谢师父成全。”
八字还没一撇，就激动得难以自持了。宇文靖真浮躁。因为危险未过，阿和又奈何不了宇文靖，只能腹里诽谤了。
这两天，阿和都不怎么看见宇文靖，除了吃饭时间，他一直在房间里编排理由。阿和闲着无聊，就和齐羽练练招式。
齐羽的功夫略低于阿和，可也能招架住几百招。一场下来，两人皆是汗流浃背。清风吹过，倒是很舒服。
“小羽，明天就有结果了。如果师姐不幸离开了，小羽要听大师兄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一直不愿意离开。”
“师姐。”少年开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粗而哑，“师兄也要下山了。”
“什么？”阿和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这么重大的消息，她竟然不知道。
“前两天，师姐和靖师兄从大殿回来之后，师兄去见了师父，也请求三日后下山。”不同于两年前，现在的齐羽，口齿伶俐多了。
“大师兄终于决定下山了吗？”兴奋了一下下，阿和又焉了，“如果一起下山，就要忍受阿靖的欺负。如果留在山上，就看不到大师兄了。真纠结。”
正在阿和怨天尤人的时候，齐羽悠悠开口，“师姐哪有我惨，前后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孤家寡人。”
早些年开玩笑的话，这时候被齐羽说出来，可笑中又有些伤感。
“抱歉啊小羽，你还有四年的时间。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的弟子，你该感到高兴的。”
目送所有的师兄离开，永远是那个默默转身的人，居然还能高兴？
“小羽，最后一个离开，就是压轴啊。压轴知道吗？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齐羽听得一知半解得，却还是拼命点头，他的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是师姐的好小羽。”阿和习惯性地摸摸齐羽的头。齐羽的眼中也泛起乖巧温顺。
因为她的一句忽悠，当他终于被允许下山时，目的地是长安，第一个想见的人，也是她。
挥别齐羽，阿和往齐轩的院子走去，她还是想自己问问清楚。好歹也是他最疼爱的师妹，下决定离开了，怎么也不告诉她一声。她一定要嘲笑他――不够意思。然而，当少女看见那清雅出尘的背影时，所有想要撒泼的话，都忘了一干二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