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久违了的熟悉的东西,辛明彤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不就是隔世之感,那一瞬间她的头不自禁地眩晕起来,恍惚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好在辛明紫这时候正对着窗外的樱花发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反常。辛明紫心头惊涛骇浪,很明显知道拼音字母的人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人士。会是谁呢?
小姑奶奶穿的衣裳布料来自本朝,肯定不会有那样的图案,应该是替她画画像的人自己画出来的。替辛崇芳画像的是夏姑娘,看起来似乎应该夏姑娘是穿越人士。不过老太爷曾经说过,和夏姑娘相好的姓顾的留下了一本独创的“鬼画符”样的本子,里头记录了自己探明的几处金矿的位置。独创的文字,汉语拼音加上简体字,对于大晋的人来说不就是“鬼画符”。这样说来,最大可能是自己“同乡”的应该是姓顾的。夏姑娘之所以知道拼音字母,自然是姓顾的告诉她的。
太爷说过姓顾的行事不大合常理是个怪物,又有一双慧眼能轻易瞧出哪些地方埋藏寿山石,甚至连金矿都能探知。这位“同乡”穿过来之前应该是搞勘探的,依照自己前世的所见所闻,理科男木讷专情的多,这位筒子遇上了夏姑娘这样才貌双全又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本来是上天眷顾运气再好没有了,谁知道最后是那样的结果。这一对苦命鸳鸯忠于自己的爱情,谁也没有背叛对方,情深似海却不得不双双殉情,这不能不叫人唏嘘不已。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乡”,不料自己还没赶上与他会面他便“走了”,更叫人受不了的是“同乡”的遭际还那般可怜,辛明彤心里遗憾又悲痛,不由泪盈于睫。她一边举袖拭泪一边勉力安慰自己:那位不幸的理科老乡应该又穿回去了。辛明紫正好转身,看到妹子流泪,还当她是在为二舅难过,立马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劝道:“彤彤别难过,老祖宗正在想法子,二舅转到刑部情势应该能好转的。”
辛明彤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姐姐误会了,我没有流泪,只是眼睛不小心进了灰尘而已。”“哦,是这样啊,来姐姐给你吹吹。”辛明紫捧住辛明彤的脸作势要给她吹眼睛。“不用了,方才被我一通乱揉,然后眼泪水一冲,自己出来了。”辛明彤挣脱开走到一边。
“你这孩子遇上事情总是喜欢自己闷扛着,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倔强脾气。你方才叫一下姐姐给你吹吹又怎么了,看你自己乱揉,眼睛都红了。”辛明紫没好气地抱怨。辛明彤心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一些小事至于大惊小怪地满世界叫屈吗?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了,老祖宗这就进城,你们二舅的案子立马便能移交刑部了。”里头的谈话已经结束,老太爷出来宣布好消息。“真的啊,太好了。”辛明彤喜得跳了起来,辛明紫也情不自禁地抚掌而笑。
辛明彤道:“老祖宗说得这么笃定,莫非是秦爷爷他们在祥湾镇发现了什么?”辛老太爷见她眼珠子圆鼓鼓地瞪着自己一副打探的模样便觉得好笑:“这样的大事你小小年纪的女儿家打听得那么细做什么,好好地跟阿珍玩你的。”
可能是辛明彤失望的神色太过明显,辛老太爷跟着又板着脸道:“不过每日的大字还是要写够,《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都背下了,往后该背《幼学琼林》了。女子过于呆板迂腐不好,紫姐儿你那《女四书》粗粗了解一下便够了,这些日子你要监督你妹子读书,不可让她懈怠。”两姐妹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下。
目送着看着辛老太爷带着老赵头上了马车,两姐妹返回自己房间。辛明彤闷闷地道:“秦爷爷他们一定是查出了什么,可是老祖宗小气得紧,一个字儿都不肯透露。”辛明紫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老人家跟我们哪能讲得清。老祖宗说得对,咱们便是知道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安心等消息吧。二舅能转到刑部去总归是叫人暂时松一口气了。”
好奇心理没得到满足,辛明彤哪里坐得住。辛明紫喊她背书,她勉强背了半个时辰便她胡乱寻了个借口跑出房门寻阿珍去了。老秦头夫妇去祥湾镇调查,她就不信他二人在自己家里不会说到调查的过程或者结果。只要他们说了,阿珍总能听个一两句的吧。果然阿珍一见到她便将她拉到一旁,贴在她耳旁悄声道:“你知道杀了姓崔的一家五口的人是谁吗?我祖父他们怀疑是元宵节放火的那帮人干的!”
辛明彤一把抓住阿珍的手臂,惊问道:“当真?你祖父祖母是怎么说的?”阿珍怅然道:“我爹娘问起,祖母本来都说了两句了。可是祖父看到我在场却不让祖母往下说,硬是将我赶了出去。你也知道我祖父耳朵灵得很,我想贴在门口偷听都不能。”“一个二个地不想叫咱们听到什么,这些老人家真是……”辛明彤悻悻然顿脚。
黑衣人,又是这神秘的黑衣人,他们到底是一帮什么人呢?姓崔的一家被灭门,到底是因为触犯了黑衣人的逆鳞还是黑衣人为了嫁祸二舅让姓崔的一家做了牺牲品呢?若是后者,他们为何要嫁祸二舅,果真如老太爷所说真正目的在外祖父身上?那黑衣人是太子之争中哪一方的势力呢?
辛明彤因为思虑重重,那天晚上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她先是梦见姓顾的同乡非要拉着自己与他一道跳崖,说是结伴穿回去。因为她从未见过姓顾的不知道人家的长相,梦里那人的脸便是个白板子,两个人一道往下坠然后拍在崖底的巨石上,脑浆迸裂,然后吓醒胸口砰砰乱跳好一阵。折腾一通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又梦见二舅给砍了头,血乎淋拉地倒在外祖家的大门口,生生又给吓醒。
又折腾一通睡着了,结果梦见了更加可怕的事情,新皇登基下旨,辛家沦为逆臣贼子,满门遭殃,男的砍头,女的一律充为官妓。宣旨的太监一念完圣旨,辛府上下顷刻间哭天抢地乱成一团,辛明彤再次被吓醒。她努力回忆梦中最后到底是谁登了基做了皇帝,辛家又是被划为哪一个皇子那一党才遭殃的,可惜糊里糊涂什么也没记起来。
她担心晚上再做这种可怕的梦,白天除了写字背书,余下的时间便拉着阿珍不停地跑上跑下将自己弄得很累,这样晚上才能睡熟不做梦。等待的日子特别难熬,老太爷进城已是十天了还没回来,关于二舅的案子也没有传来什么好的消息,两姐妹有点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