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辛老太爷的解释合情合理，一旁的蔡婆子还是神色认真地道：“一通乱打却能打出章法，招招寻到对方的痛处，这表明小六娘有打架的天分。其实夏日里我带着她游水时便发现小六娘胖虽胖可游水的动作却很得要领。”
分明是个练功夫的好苗子，可惜人家出身高贵根本不可能跟着自己这些人学。蔡婆子暗自惆怅，其他几个老家伙也心有戚戚焉。
都是身边的老人，辛老太爷如何猜不出大家心头所想，淡然一笑道：“既然大郎和六丫头都是可造之材，那等他们下回来避暑你们给他二人略微指点一二。米先生说大郎这孩子随了他外祖家那边，念书上头似乎不及三郎四郎几个。既然他喜欢习武，那就让他去考武举吧，兴许咱们家往后能靠着大郎发扬光大也不一定。至于六丫头，那一身的肉，跟着秦家的多动动也好。”
因为那天打架受了刺激，辛明柏脸上身上的瘀肿一消失，第一时间便跑去陈家寻两位表兄切磋，回来后立马叫人来喊辛明彤去清霜院。辛明彤还以为哥哥从外祖家给自己带了好吃的，谁知道却是哥哥有话要跟自己说。只见辛明柏一副神秘的样子道：“彤彤，你知道那日与你打架的人是谁吗？”
辛明彤道：“是谁？”“是庆安郡王家的二公子秦朗。”安庆郡王虽只是当今圣上的堂弟，但其原配是宫里晴妃的妹子，原配病亡后娶了张贵妃的庶妹为继室，所以他算是宗室当中比较得圣眷的。不过辛明彤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对秦朗也没什么了解，听后淡淡问道：“哦，这人多大多高啊。”
辛明柏一愣：“你那天和人家打了起来居然还没看出人家多高？”辛明彤白了一眼：“我跟他打的时候根本没转过身来，后来转过身来又只顾着瞧他的面具，没仔细看他身高。”“他好像是九岁吧。”辛明柏比划道，“呃，这么高，比你二哥高不过比我矮。”辛明彤腹诽：难怪没磕到他的鼻子。然后又问：“那家伙打架厉害吗？”
辛明柏道：“厉害啊，秦二郎可是跟着郡王府的侍卫自幼练习的。可他那日在你手上没讨到好，心里很不服气呢。连说自己轻敌，看你那么矮分明是个小孩子漫不经心地，谁知道你那么会打架居然叫他吃了亏。”
辛明柏一边学着秦朗比划的辛明彤的动作一边问道：“妹妹上哪里学的这招式？”辛明彤当然不会告诉他那是女子防狼术，歪着脖子憨笑道：“我成日里关在府里我跟谁学去，不过是见三哥挨打急慌了神，拼死拼命想打痛他逼着他松开我罢了。”
辛明柏拍了下额头：“可不就是这样，我也是糊涂了，妹妹才那么点大，上哪里学去啊。”辛明彤一副你真笨的样子道：“可不就是这样。”
辛明柏弯腰笑道：“可笑那秦朗还跟咱们打听你到底是谁，说自己不生你的气就想跟你交个朋友切磋切磋。我们自然是一口咬定不知道你是谁。”
辛明彤做了个鬼脸，恶恨恨地道：“谁稀罕跟他交朋友，还切磋呢，想得美他！”
虽然没有分家，但辛府太宽，除了节日，平日里大房二房都是分开吃饭的。前几日下雪天路滑，小主子们的饭食由各院的管事婆子去大厨房领回院中吃。这些日子天气放晴，辛家大房又恢复了一起用膳的习惯。
当初元氏持家，头一条便是戒奢，如今元氏虽然不在了，但辛老太爷却勒令子孙严守这一家规。是以辛家的饮食服饰日常用具较京里其他差不多的人家要简朴得多。放眼早餐桌上，也不过是些常见的馒头包子花卷油条稀饭咸菜之类的，花样并不多。
因为男女不同桌，辛家大房的用膳时候向来是摆两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二房也一样。辛明彤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然后慢慢转动调羹，小口小口嘬着小米粥，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碟子再瞅了瞅辛明紫跟前的两个花卷，努力忍着自己的手不要伸出去。陈氏一口包子一口稀饭，貌似很专心的样子，可眼风雷达一般时不时地会扫到小女儿的身上。
用罢早膳丫头奉茶上来大家漱口，辛家五爷辛思信的妻子唐氏看着辛明彤一副没吃饱的可怜样，忍不住道：“大嫂，小孩子幼年时候贪嘴些原也正常，等她大了知道爱美了你让她多吃她都不愿意了，依我说你这也拘得太紧了些。”
陈氏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法子，弟妹你是不知道，上回不是户部司侍郎家的老太太五十大寿，我带着这丫头去司府贺寿，但凡看到这丫头的女眷，当面说她长得好福相，一背转身便说她胖得像……”“陈氏差点说出“肥猪”两个字，停顿了一下道：“偏巧又叫我听着了几耳朵，气得我啊……”
又来了又来了，没完没了还！辛明彤脸上平静地喝粥，心里却狠狠腹诽。辛明翠心里爽得不得了，使了老大劲才控制住嘴角不要咧出微笑的弧度。如果仔细观察，还是会看到她脸部肌肉在微微颤动。辛明青却摆出义愤填膺状大声道：“那些夫人太太怎么能这样，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坐在上首的赵氏摇头道：“京里的这些夫人太太最会看菜下饭，老大在户部不过是一个八品小官，人家不怕得罪咱们。若是哪位二三品大员家的千金长了彤姐儿这身板你看她们还会不会那样说。你看上回在空灵寺，宁王府那位脸上长了雀斑的小郡主，樊家的二夫人不过多瞧了她几眼就被她找借口当众下了面子。”
怜惜地看了眼辛明彤，赵氏又道：“这阵子看紧着不叫多吃，这孩子身上的肉看着少了些，可脸色却没有以往亮堂了。老大家的，你也不可心太急，矫枉过正可不好，孩子身子健旺才是最要紧的。”陈氏点头道：“媳妇省得。”
赵氏在丫头的侍奉下净了手，拿帕子揩干，接过丫头递过的浓茶慢慢喝着，边喝边道：“这眼看着就要到腊月了该准备过年的事情了，春辉堂还有太爷的院子也该打扫了，门帘子窗纸什么的该换的换，太爷喜欢清爽明亮。不过也不要太讲究，花银子多了太爷要骂咱们败家子的。老大家的，你等下和你弟妹一道去瞧瞧，看有哪些要换新要重修的，然后拟一份单子给我瞧瞧。事关老太爷，交给底下人终归是不放心。”陈氏唐氏齐齐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