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瞬间软倒在地上,事情败露了,这可如何是好!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赵氏求助,乞求她宽恕自己然后帮助自己逃脱惩罚。她伸出手想抱住赵氏的腿痛哭求情,但电光火石之间脑子便清醒了,自己做得那般隐秘,当时又没有旁的人,便是阙婆子和丫头木叶都在左边她们自己那小屋,所以那猫是自己控制的事情辛府不可能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钱氏伸出去的手由向前变成了向下直拍地上,痛哭还是不变,不过是委屈的痛哭。只见她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道:“姨妈,想不到外甥女在您心目中居然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不错,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而冯氏却怀上了,更可气的是她怀孕的事儿还是我和翠儿给关起来的时候暴出来的,我心里确实很愤怒,也没少偷偷地诅咒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动过让她滑胎的念头。可是我也只是在心里头想想而已,您外甥女根本没那胆子动手脚害她。咱们家老太爷可是之前的刑部尚书,什么样的案子没查过,您就是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在辛府做那害人之事呀!”
赵氏一言不发看着她,嘴角却泛出冷笑。钱氏见自己的解释不奏效,接着又道:“冯氏明明是给猫吓得仰天跌倒才滑了胎。我那屋子紧挨着许家的园子,姨妈也知道许家每况愈下,偌大的园子根本没专人打理,他家人丁又不旺,弄得那些猫跑去他家园子造反。姨妈您是不知道,那些猫打架呀叫春呀,什么动静我那屋子都听得到,尤其是那叫春的母猫声,就跟那哭泣的小孩儿一般,一声一声地听着叫人瘆的慌。好在那些畜生只在许家闹腾没有跑到咱们这边来,我还想着是不是这些畜生也知道咱们老太爷不待见它们不敢过来。谁知道它们还是跑过来了,大白天地,而且不过来则已,一过来便扑人。真是太可怕了,别说冯氏一个双身子的人,便是我叫那畜生这么猛不丁地一吓,肯定也得摔倒,我这辈子最怕猫了。”
赵氏原本一直强忍着,想看看钱氏做了亏心事到底有没有心虚恐惧有没有悔恨忏悔,可是她听了半天看了半天,钱氏是半分害怕后悔都没有,一直在滴水不露地为自己辩护,她还真当阖府上下都是傻子任由她耍弄欺骗。尤其是钱氏最后那句“我这辈子最怕猫了”叫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忽地凑到钱氏耳朵边低声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会派人去钱家接你来?”赵氏忽然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钱氏有点拿不准,顿了一下道:“那是因为姨妈您念在与我娘当年的姐妹情,可怜我这个外甥女被继母折磨日子难过。”
赵氏摇了摇头:“错。我可怜你是不假,但我要帮你根本就不用接你来辛府养着。你们钱家根本不敢惹辛家,我只要派人送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过去,你父亲自然会约束你继母,你的日子立马会好过起来。我接你来是因为你父亲的恳求。”
钱氏满脸的不可置信:“我爹,他被那狐狸精迷住了心魂,他还会想着替我着想为我好?”赵氏再次摇头:“谁说他是为你着想为你好,他是为他自己着想为他自己好?”钱氏糊涂了:“姨妈此话怎讲?”赵氏冷哼道:“因为他怕了你,怕你谋害了他!”
钱氏愕然:“平白无故地我谋害父亲做什么,他可是我的亲爹,再则我当年十岁都没到,又怎能谋害得了他。”“是啊,我当年也是这么问的。”赵氏叹息道,“可你猜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一个女孩子仅仅因为庶妹抢了她一套新衣裳便设计将妹子的脸弄个大疤,仅仅因为幼弟抢了她两块糕点便使坏叫他跌进冰池子里,仅仅因为继母的妹子说了她两句刻薄话便用猫害得别人滑了胎,那么自己这个平日里没少对她不公平对待的亲老子会不会某一日也遭了她的毒手呢?”
窗外的日头透过树叶的罅隙投射到赵氏的脸上,使得她的脸色斑驳难辨。她的话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地从嘴里蹦出来,仿佛尖利的箭矢一箭一箭射中了钱氏的心脏;又仿佛那重锤,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在了钱氏的心头;又仿佛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划开钱氏的血肉将她不堪的过往尽数摊开。钱氏浑身颤抖嘴巴大张,俨然一只濒死的畜瘫软在地。原来当年自己做的那些事父亲都知道,他不过是一直隐瞒不说罢了。他为什么不说呢?因为那小子跌进冰池子受了风寒很快便好了,因为那小贱人本来就长得不好看横竖长大了也不能替他拉来助力,因为那贱人的妹子夫家势大钱家惹不起?
不,眼下不是深究这原因的时候!钱氏不过短暂地一愣神立马便醒悟过来,她匍匐着爬过去抱着赵氏的腿哭道:“姨妈,您不要听信我父亲的鬼话,他就是被那贱人给灌了迷魂汤,因为那贱人讨厌我,一心想将我赶出那个家,他便编了这些鬼话来诬陷我。您看他自己都承认说待我不公,所以他的话怎么能信呢?”
赵氏一把捏住钱氏的下巴,逼着她抬头面对自己,然后咬牙道:“你当我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我当年悄悄派人去查了,那精于养猫的许家三小子确实与你关系匪浅,他的手段你学了不少!”钱氏差点没厥过去,姨妈居然连他都知道!可是她今日是打定主意死活不承认,继续辩解道:“姨妈,您知道外甥女在家里饱受排挤,那许家与我家隔得不远,那家的老太太又是个慈祥心善的人,我与她家的人有些接触在所难免。碰巧他家的人擅长养猫,没想到父亲居然抓住这点往我头上泼脏水,您怎么能相信他的鬼话呢?”
赵氏看着钱氏义正辞严满是无辜的脸,讥讽地笑道:“别演戏了,你放心,你就算承认我也不会说给第二个人听,因为惩治了你冯氏的孩子也回不来了。你是我接来的,让人家知道我有个蛇蝎心肠的外甥女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钱氏愣住了,张嘴想说话却被赵氏摆手制止。
“不过我现在严正地警告你,往后你要再敢使这些害人的手段我绝不姑息。奉劝你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有报。这可是辛府不是你们钱家,你这回害的不过是一个姨娘,在辛府这样的人不会引起老太爷的注意,换成旁的人,你别想逃过,老太爷的手段你总该清楚。收起你的眼泪,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