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急诊科医生也是需要急救的。当我拿起柳叶刀,直指朝夕相处的同事时,我的内心颤抖了……
——@赵佳佳
现在已到了初春4月。4月的北京,柳絮漫天飞舞,不时有沙尘袭击,蓝天难以再现。而此时,钟琴的副主任任命获正式通过,她的几个月产假也休完了。这天,她回到急诊科,重返医生工作岗位。生了小孩,而且当上了副主任,钟琴看起来容光焕发。她回到急诊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大家吃饭。席间,她说,她不在工作岗位的这些日子,让大家替她受累了!
一句话让赵佳佳与钟琴冰释前嫌,赵佳佳觉得,钟琴这个人,其实在骨子里还是很有几分领导风范的。其实每个医生都知道,钟琴不在的时候,大家该干啥还得干啥,既然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苦和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都是分内之事,谈何感谢?
钟琴刚回到急诊科上班不久,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落在了她的同事——邵珊珊的头上!
此前,邵珊珊跟急诊科其他医生一样,都是充当救人的角色,到急诊科来治病的患者,都是危重病人,他们无一不把这里的医生当做救命神仙,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机会进入急诊科,就表示有机会活命,更悲惨的是那些根本来不及送到急诊科就殒命的患者。现在,有谁知道,一直充当救人角色的急诊科医生,现在却做起了病人,来急诊科求救呢?
是啊,医生也是凡夫俗子,也是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医生就不能生病?甚至谁能保证医生不能生大病?这件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邵珊珊今年32岁,在急诊科同事们的眼里,一直是一个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心地善良的姑娘,她不善于在领导面前邀功,但背地里却做了大量别人不愿做的工作。在工作上,她任劳任怨,犹如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总是能得到患者和同事们的理解。但是,另一方面,邵珊珊在感情的道路上却一路波折,她已经32岁了,还没结婚,跟男朋友杨皓的感情分分合合,经历了8年多的马拉松长跑后,如今终于就要修成正果,两人也正式讨论谈婚论嫁的事情,准备就在这个五一期间结婚。
杨皓跟邵珊珊是大学同学,两人同在医科大学读书,只是大学毕业后,杨皓一直在读书,这不,马上就博士毕业了;而邵珊珊呢,从医科大学本硕连读后,就参加了工作,在华佗人民医院当起了医生。
邵珊珊虽然不是那种漂亮得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但是绝对是耐看型的女孩。这种女孩,也许第一眼没给你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在某一个点上,还比较吸引人,比如邵珊珊的脖颈,就不同于一般女孩,她的脖颈白皙、修长,当她留着发髻的时候,脖颈就尤其的明显起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性感和知性之美。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在即将走上结婚殿堂之前的一个月,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悲观和恐惧中。
这种悲观和恐惧,来源于一个不争的事实:她55岁的母亲,患乳腺癌去世了。她的母亲是在当地一家医院检查确诊后,才被转送到华佗人民医院急诊科来的,因为邵珊珊在这里工作,而且这里的医疗设施也很先进。
接到这个消息后,邵珊珊表示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事实:母亲才55岁,在她看来,母亲才40来岁的人,一点也不显老,而且,她还没结婚,还没来得及尽孝道,母亲就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接下来,很快,邵珊珊就积极地寻找母亲生还的希望,她找到了医院最权威的关于乳腺癌方面的专家,进行了会诊。
会诊的结果是沉重的,众多专家表示,像她母亲这种病情,哪怕是神仙,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母亲在医院坚持了大半个月后,很快就去世了。
这个打击对于邵珊珊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深爱的母亲,会这样突然地离她而去,那么决绝,那么毫无余地,留下一个她,甚至都来不及接受这个事实。好在那段时间,她的男友杨皓一直在身边不停地忙碌,替她张罗母亲的葬礼,不停地安慰她,才让她的心情稍稍地好受了一点。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事实。很快,母亲的妹妹,也就是邵珊珊的姨妈,也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而姨妈比母亲要小整整8岁,也就是说,才40多岁的姨妈,也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这消息让做医生的赵佳佳多了一份警觉:为什么一个家庭里接连出了两个乳腺癌患者?这是不是跟遗传基因有些关系?
不过,这个念头还只是一闪而过,邵珊珊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大约过了不久,邵珊珊又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的表姐,也就是姨妈的女儿,才只不过35岁,就患上了乳腺癌!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沉重起来。这更加证实了她先前的推断:很有可能,乳腺癌这种疾病,在这个家族中有着遗传!那么,自己也会不会在某一天,就得上这个可怕的癌症呢?
一想到这里,邵珊珊的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害怕。天呐,这太恐怖了!一连几天,她都茶饭不思,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觉。本来,作为急诊科的医生,这种职业就决定了她非常受累,现在,比身体更累的,是她的心理。一种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心灵上空,恐惧,像一头魔鬼,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内心。
很快,她变得消瘦了,脸色苍白。
这天,她独自一人,开了单子,交了费,做了一个全套的肿瘤筛查。肿瘤筛查需要第二天才能拿结果,在抽完血等待检查的那一天,邵珊珊特地找到未婚夫,对他幽幽地说道:“杨皓,要是我也得了乳腺癌,你还会要我么?”
杨皓看着邵珊珊,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会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
邵珊珊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我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担心,有一天我也会得上乳腺癌!”
杨皓觉得邵珊珊真是不可理喻,好端端的,得什么癌症?成天瞎想罢了!他劝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加重心理负担反而会影响免疫力,那样对身体更加不好。我给你说,你现在好好的, 什么都别去想,好吗?”
然而,母亲、姨妈和表姐的接连去世,给了邵珊珊沉重的打击,她实在无法从这种打击中自拔。她问杨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得了乳腺癌,你还会娶我吗?”
杨皓说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这样的回答,无疑让邵珊珊有些失望。邵珊珊自言自语道:“其实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保证我这辈子不得乳腺癌。”
作为医学博士的杨皓,当然明白未婚妻邵珊珊的意思,他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说……乳房切除?”
邵珊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的,乳房切除,也就是乳房切除,只要把乳房切除了,就可以保证我不会得癌症……”
杨皓定定地看着邵珊珊,像看一个陌生人,他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邵珊珊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疯……你不理解我的痛苦,不理解我内心的恐惧,现在,他们一个一个地都得了这个癌症,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这样发展下去,实在是太可怕了……”
杨皓说道:“其实癌症并不可怕,只要发现得早,只要是处于早期癌症,一样能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邵珊珊说道:“与其等得了癌症再来切除,还不如现在就切除了乳房保证不得乳腺癌。”
杨皓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真的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没有了乳房,没有了乳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对于一个未婚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此刻,邵珊珊的心里,所有的只有恐惧和怨恨。她恐惧癌症,她怨恨杨皓的不理解。在她看来,男人都是自私的,男人都希望得到女人的乳房和乳房,都希望女人的乳房为他们生儿育女,可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女人的功能仅仅停留在生儿育女上吗?这些男人,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的生存权、生命权,比生儿育女更重要?在她看来,杨皓之所以不同意她做切除术,其根源就是私心太重了!
邵珊珊越想越气:“我就知道,你们男人的眼里,永远只有性!我只要命,只要能保住我的命,其他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