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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儿媳妇生个女孩

姚存刚结婚后,回姚根发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姚根发后来听姚存萍说在街上碰到过姚存刚夫妻俩,说姚存刚比原来长胖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了很多,看样子他生活得挺滋润。姚根发听了这些,牵挂的眼神里也增添了一丝喜悦。

自从得知高淑娟怀孕的消息后,姚根发对高淑娟的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次小两口回家来,姚根发都命令高淑娟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沾手,只等着吃现成的就行了,一边又呵斥着姚存毅和姚存萍干这干那,姚根发忽冷忽热的两极态度弄得高淑娟一头雾水。

姚根发瞒着姚存毅和高淑娟,找街上算命的先生给儿媳妇算了一卦,当被算命先生告知高淑娟怀的是男孩时,姚根发激动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自己偷偷高兴了两天两夜后,心里觉得还是不踏实,又跑到县城里一个小有名气的半仙那里算了一卦,没想到那半仙也斩钉截铁地说是生男孩,他一高兴,掏出一百块钱,犹豫了一下,只递过去五十,笑着说:“等孙子满月,我给你送喜糖来,到时候做一面锦旗来感谢你。”算完两卦,姚根发心里还是不放心,又跑到郊区的一座寺庙里求了一个签,没想到竟然求得一个上上签,他这才算吃了一个定心丸。从此以后每天早晨醒来,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孙子!连做梦都梦到了自己抱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在楼下晒太阳呢!

每天下班后姚根发就在楼下转悠,无论碰到哪个熟悉的妇女或婆子们,他都上前缠着人家,让别人讲一些照顾孕妇和产妇的注意事项,虚心学做一些利于胎儿发育的营养饮食,每次回到家里,他都极认真地记下来,再强行让女儿姚存萍工工整整地抄写在一个崭新的塑料皮笔记本上。如果姚存毅两口子回家,他不仅认认真真按照上面写的亲手做给儿媳妇吃,还会逼着姚存毅抄写下来,叮嘱他回家后再做给高淑娟吃。等他们再次回来时,姚根发会马上问儿子有没有按照他的方法做给高淑娟吃,如果没有做,姚根发会非常生气地训斥儿子:“就算你自己不吃,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眼看就要当爸爸了,别整天只顾了自己舒坦!只有你做得好吃,淑娟吃得多了,肚里的孩子才能长肉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高淑娟临产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姚根发的塑料皮笔记本也密密麻麻地记了大半本子。姚根发怕孙子出生后天冷了冻着,就不断地往楼上会做缝纫活的胖婶家跑,打听孩子生下来要准备哪些东西?现在要买多少布?多少棉花?要做哪些棉衣和小被子?回家后有一一记在本上,星期天拉着女儿姚存萍一起去采购回来,又一趟趟跑到胖婶家恳请人家帮忙做,为了答谢胖神,他还到集贸市场买了五斤纯正的小磨香油送过去。慢慢地,姚根发家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柜子里塞满了孩子用的洗澡盆、尿盆、小毛巾、小内衣、小棉衣、小帽子以及小鞋子,甚至连孩子的尿布都裁得整整齐齐洗晒得干干净净摆放在那里,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姚根发满心欢喜地只等着孙子呱呱落地了。

这一天,姚根发又炖了一锅母鸡汤,打电话把儿子媳妇喊回来吃饭,见高淑娟一进门,便亲手盛了满满一大碗,兴冲冲地端到儿媳妇面前:“淑娟,快尝尝这锅鸡汤炖得咋样?”

高淑娟笑道:“刚到门口就闻到爸炖鸡汤的香味了,馋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姚根发一边用系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一边自豪地说:“那当然香了,这只鸡是我一大早去菜市场转了半天才找到的,是地地道道放养的土母鸡。有的商贩还想用圈养的肉鸡来糊弄我,门都没有!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连个真正的土鸡都分辨不出来,那不白活大半辈子了?”

姚存毅问:“爸,这鸡挺贵吧?”

姚根发说:“那当然,每斤比圈养的贵三块多钱呢。但再贵也值,这鸡肉味道好,有时候还不大好碰呢。”他又对高淑娟说:“你趁热快喝,我再到厨房给你炒两菜去。”

姚存毅跟着姚根发进了厨房,小声地笑着问道:“爸,你这一到礼拜天就忙前忙后的,你不累呀?”

姚根发啧怒道:“混小子!你爸也不是铁打的,能不累?但为了我孙子,再苦再累我也是高兴的。”

姚存毅:“你咋就那么肯定是孙子?那要是个孙女你咋办?”

姚根发听儿子这么一说发怒了:“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子说是孙子就是孙子!我早就问了咱院里有经验的老人了,十个人见了你媳妇,十个人都说是男孩,你小子别给我找晦气!”

姚存毅:“爸,我不是给你找晦气,我这是给你打个预防针。这生男生女谁也说不准,你这天天孙子孙子的挂在嘴上,怕到时候生下个丫头来你受不了。”姚根发真恼了,两眼瞪得像铜铃:“闭上你的臭嘴!你这孩子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总是在别人高兴的时候冒出令人丧气的话来,从来都不会顺着别人说一句好听的。”

没想到姚存毅的傻劲越骂越高涨:“爸,我是说实话。你现在这种心理状态,真要是生个女孩,你能接受吗?”

姚根发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你这孩子咋就那么一根筋呢?你说女孩就是女孩?”

“那真要是女孩你说咋办?”

姚根发把手中的盆子往灶台上狠狠地一摔:“那你们就给我再接着生!不生出孙子来决不罢休!”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哪儿允许再生啊?”

“那你就给我滚!滚得远远地!我绝不会眼看着姚家的这只香火断在我手里!”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姚存萍冲了进来:“你俩吵啥呀?这么大的嗓门,电视声音都听不清了!”

姚存毅不耐烦地把她往外推:“没啥没啥!出去看你的电视去!”

见姚存萍回到了客厅,高淑娟还在那儿慢慢喝着鸡汤,姚存毅又走到姚根发身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爸,你别生气了。好,我再不说啥了,你说是孙子就是孙子,你为了孙子辛苦了,这五百块钱你拿着,别光顾了给我们买吃的,你自己也去买两件衣服穿。”

姚根发余怒未消:“用不着。”

姚存毅把钱硬塞进他兜里:“就算你拿这钱给我儿子买吃的,行了吧?”

姚根发假意推让:“不要不要,你拿走!”他只嘴上说着,但并不往外掏那钱,问道:“又是背着你媳妇的,你就这么怕她?”

“爸,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给你说过多少遍,淑娟不是那种小气人,她也不是那种贪钱的人。你说哪次逢年过节不都是她想着给你大包小包地往家买?但咱家负担大,客人又多,总是这样明着贴家里,拿出太多了,搁谁都会有不会高兴的一天,我总得注意点吧。”

姚根发回头瞅了一眼客厅里的高淑娟,说:“你上个月给我的钱还没花完,你暂时不用给我了,别让她知道了生气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你们的开销也增大了,你现在不用管我,等我手头紧了再给你说吧。”

姚存毅:“那好吧。”

客厅里。姚存萍见高淑娟喝完了鸡汤,忙拉着她到放小孩衣服的柜子前,把柜门打开让高淑娟看:“嫂子你看,这次又比上次你们回来时东西多了不少吧?爸这几天又让别人给孩子做了几床小被子,还有棉尿垫呢,你看,这还有两件小毛衣呢,也是爸求人给织的,好看不?”高淑娟接过来,左右翻看着赞口不绝:“这人手真巧,织的真漂亮!”姚存萍说:“那当然,我爸还让那人帮忙织小帽子和小外套呢,估计过两天就能拿回来了。”高淑娟看着柜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心情高兴而复杂。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来到这个家从来就再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哪一次回到家来,如果自己不买不做就会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刺一般的目光。她心里明白:今天自己之所以又能够享受到这种优厚的待遇,完全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虽说,姚根发当初逼迫高淑娟在父亲刚去世三个月就结婚的事情在她心中一直是耿耿于怀的抹不去的阴影,她在平常面对姚根发时也是怀着深深的敌意,但为了自己深爱的丈夫,她一直忍受着自己在姚家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和姚根发在父亲去世后对自己越来越明显的瞧不起。可是,自从听丈夫回家说起姚根发在姚存刚结婚的当天嚎啕大哭后,心地善良的她想起来自己结婚时对逝去父亲的痛哭,她的心中不免又可怜起姚根发来:自己用妻子和女儿的生命换进城传宗接代的侄子,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转眼间却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这致命的打击对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来说也是异常残酷的。高淑娟心里的坚冰慢慢开始融化宽容起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公公了。

高淑娟怀孕后每次回到这个家里,姚根发就像对待贵宾一样招待她,小姑子姚存萍一改往日的刺猬性格,也变得温柔懂事起来。高淑娟在享受着的同时又是那样的忐忑不安。她明白:此时,姚家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对她充满了为姚家在城里传宗接代的殷切希望,更因为姚存刚的“外嫁”,加剧了自己独自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重担。如果生个男孩,姚家上下自然是皆大欢喜,可一旦生个女孩,自己今后要面对姚家人多少冷脸和鄙视,尤其是这个重男轻女的老公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一个笑脸了。从父亲去世后,从老公公姚根发对自己反复无常的态度中,她早已做好了生下女孩后的心里准备,所以,面对此时此刻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事,她坦然地慢慢地享受着,因为,她知道这种待遇随时都可能因为出生后孩子的性别而消失不再来。

高淑娟正拿着柔软的小毛衣站在那里沉思,姚根发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糖醋鱼过来了:“淑娟,快来再吃点饭,这鱼可是专门为你做的。”

高淑娟笑道:“哎哟,我正馋爸爸做的糖醋鱼呢。上星期天回来吃完后,没两天就馋了,让存毅照着样子给我做了一次,真是难吃死了,要说这烧菜的功夫,爸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好面子的姚根发就爱听这些溜须拍马的话:“喜欢吃啊?喜欢吃就常回来,反正我经常倒夜班有的是时间。前天我还在跟存萍商量呢,等你一生完孩子呀,你们一家三口就搬回来住,你们住我的大卧室,我住存萍的小屋,让存萍住到学校宿舍去。你们俩都太年轻,存毅又不会做饭照顾人,你妈呢身体又不好,我虽帮不上啥忙,但总还能买买菜做做饭洗洗尿布吧?”

高淑娟推辞着:“那哪行呀?您上班都是三班倒,有个孩子哭哭闹闹的您咋休息呀?“

姚根发执意坚持着:“别一家人净说两家话,哪家爷爷会嫌孙子哭闹?到时候就怕不听那哭声我还睡不着觉呢!淑娟,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跟存萍已经商量好了,就这么定了。好啦,快趁热吃吧。我听别人说,多吃鱼生下来的孩子会更聪明。”

高淑娟也不想为这件事再争辩下去,更何况生男生女还不知道呢,谁知道老公公哪天又翻脸呢,便顺水推舟笑道:“那就按爸说的意思办吧。”

一天,正在上班的姚根发突然接到儿子姚存毅的电话,说高淑娟已住进医院待产了!姚根发就赶紧请假回家给高淑娟做饭去了,煮上让邻居掐着时间给做好的甜米酒,又加了两勺红糖,卧了两个自己特意星期天去乡下买的土鸡蛋,想想又怕不够吃,又卧了两个,装进了早已买好的新保温桶里,就兴冲冲地一路小跑朝车站去。

来到医院,姚根发好不容易打听到产房,只见姚存毅和姚存萍兄妹俩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呢。姚根发赶紧跑上前去扯着嗓门问:“咋样了?生了吗?男孩女孩?”

姚存萍连忙迎上前去:“嘘,小声点,这是医院,别这么大声。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姚根发长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怕来晚了,让淑娟饿肚子呢。”

姚存毅笑着问姚根发:“爸,你紧张不?”

姚根发被儿子问得直发愣:“紧张?我紧张啥?”

姚存毅笑着捂着胸口:“那我咋这么紧张呢?我的心怦怦直跳,像要蹦出来了。”

姚根发忍不住用手戳着儿子的脑门子:“傻瓜蛋子!你是要当爹了,心里当然紧张得乱蹦。我呢跟你不一样,我是要抱孙子了,我是从心里面往外高兴,我紧张个啥?”

姚存萍打趣姚根发:“爸你就那么肯定是孙子?要是生个孙女咋办?”

姚根发立即垮下了脸:“死丫头!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昨天做梦还梦到是孙子呢,这肯定是个孙子!”

姚存萍故意抬杠:“人家都说梦是反的,你咋还信呢?”

姚根发恼怒了,冲着女儿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非要生个丫头来你才称心如意?”

姚根发见状急忙上前劝阻他俩:“别吵了,这生男生女又不是你俩能一语定乾坤的事,等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正说着,姚根发发现产房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小护士笑眯眯地朝他们迎面走来:“高淑娟的家属?谁是高淑娟的家属?”

姚根发看见小护士的高兴劲,心中一阵狂喜,他赶紧笑脸相迎跑过去:“我们是,我们是。”

小护士乐呵呵地对他说:“恭喜你们了!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八斤重呢,可胖了。”

姚根发急切地追问:“是个男孩?”

小护士仍是兴奋不已:“是个女孩,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长得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姚根发听后,脑袋嗡的一声炸响,眼前一片漆黑:完了完了!姚家这下在城里真是彻底绝根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若不是姚存毅手疾眼快,他手里的保温桶都差点掉在地上。

小护士仍旧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跟姚存萍说:“小姑娘的哭声可响亮了,我上班都快半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大嗓门的小女孩呢……”

姚根发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小护士吼起来:“嘚嘚嘚你没完了?生个丫头把你高兴成那样?你幸灾乐祸吧?”

小护士被吼得一愣,待回过神来,也对他毫不客气:“丫头咋啦?这世上要没女人,你和你儿子现在还在打光棍呢!哼!重男轻女的老头!”说完,扭头回产房去了。姚根发气得双手直哆嗦,若不是小护士走得快,他真想一巴掌扇在她那张笑眯眯脸上。他气得双手一背,转身头也不回气呼呼地走了。

一听生了个女儿,姚存毅嘴上没有说啥,但望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竟也升出了一股莫名的对姚家的愧疚感来,心中没有一点初为人父的那种自豪和兴奋。

生完孩子,高淑娟住在医院里,一直没有等到姚根发来看孩子一眼,直到母女出院的那一天也没有看到老公公的影子,她心里顿时彻底明白了,小两口心照不宣默默地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家。虽说高淑娟早做好了生个女孩就要看老公公冷脸的准备,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老公公竟然做得让她看冷脸的机会都没有给。高淑娟伤心不已。

姚存毅上班了,高淑娟自己呆在家想来想去,越想越生气,委屈得天天掉眼泪,没想到这一哭一气竟把好端端的奶水给憋了回去。没有办法,只好整天给女儿喂奶粉。这下就无形中加重了晚上姚存毅的负担:夜里,孩子一哭,他就要爬起来给孩子冲奶粉,等把牛奶的温度冷凉了,孩子已经哭累睡着了,但自己刚想趁机躺一会,孩子又醒了,好不容易再把她喂完哄睡,自己还没眯一会儿,孩子又哭了,伸手一摸,不是拉了就是尿了,又得爬起来换尿布!一夜下来,睡不上几个小时。时间一长,姚存毅夜里也烦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奶水说没就没了,一夜要爬起来几百回,白天还得上班,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高淑娟听了这话心里更烦,孩子都快满月了,老公公一次都没来过,更别说以前让他们生完孩子回去住的事了,她的气也不打一处来:“你火啥火?给孩子冲杯奶你都不耐烦?那白天不都是我自己照顾孩子吗?谁来管过我呀?这孩子没你的份呀?”

“你白天又不用上班,还能在家睡觉,可我行吗?现在我在厂里恨不能站着都能睡着!”

“你以为我白天能睡觉?还不跟你现在一样?一会儿拉一会儿尿,一会儿渴一会儿饿,伺候完她,还得抽空给自己做饭,给孩子洗尿布,你以为我容易啊?”高淑娟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知道自从生了这丫头,你爸心里就恨我,你心里也不痛快也在埋怨我。可你们也别太欺负人,这生男生女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书上都说生男生女在男方,你们家凭什么都怨在我身上?我知道你天天窝着一口气,还拿这么小的孩子撒气!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姚存毅怕月子里把高淑娟气出病来,忙又爬起来哄她:“谁说我不高兴了?我啥时候说不喜欢女孩了?我这不是休息不好心里烦吗?”

“你休息不好怪谁呀?如果你们姚家有一个人来帮忙,至于你天天这个样子吗?你爸在我生孩子之前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现在一看是个女孩,别说搬回去住了,就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姚存毅自知父亲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妥,但他仍护着父亲说:“我爸那不是觉得他一个老公公照顾你不方便吗?再说,他最近身体也不太好。”

“你少替他辩解!他重男轻女就是重男轻女!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他十几年前就打算着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换一个儿子进城来给姚家传宗接代,没曾想到头来闹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只好又把赌注全押在你身上了,可没想到,我偏偏又给你生了个丫头!这孙女眼看就满月了,他竟然狠心地看都不来看一眼,天底下有他这么当爷爷的吗?就算他不方便?那你妹妹呢?每天只上半天课,宁可天天在家玩都不肯过来帮把手,二十来岁的人了,她啥不懂啊?”

“她不是有时候也过来了吗?”姚存毅又护着妹妹。

“她那叫来帮忙呀?哪次来,不管孩子是不是在睡着,非要把她扒拉醒逗着玩一会儿,等高兴够了,拍屁股就走了。她这个姑姑是给孩子洗一次尿布了?还是帮忙喂一次牛奶了?我身边没人帮忙,她来了帮我洗一次菜做一次饭我也是高兴的啊,可她伸手帮过一次吗?每次到这儿吃饭还得我给她做,还不如不来呢!”

姚存毅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想扶的懒主,他再找不出理由为她辩解,只好披上衣服又去洗奶瓶去了。

高淑娟一边给孩子换尿布,还一边怒气未消地唠叨着:“只从跟你认识到现在,你们姚家的客人一年到头像走马灯似的,一群一群一拨一拨的没完没了。可自从我生了这丫头,这些亲戚突然间像都从人间蒸发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我原来能给他们做饭的时候,你爸不管不顾的,不是今天带着姐姐外甥女来,就是明天带着哥嫂侄子来,每次老家一来客人,你爸不仅把我喊回去给他们做饭,还非要争那个面子把他们往咱家带,我哪次对他们怠慢过?你以为我愿意对他们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呀,你以为我愿意一天到晚乱哄哄地招待那些客人?我结婚的时候就给你说过,我这人好静,不喜欢家里人来客往的,你当时信誓旦旦地说那些客人不会来咱家,可这种事情没完没了都一年多了,你在你爸面前说过一个“不”字吗?我为了你,为了不让你爸责骂你,我硬着头皮,不管再忙再累,回回都是满桌子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他们吃,一趟趟把他们请到酒店去开洋荤,哪次吃完喝完,咱家晚上就成了免费的旅店,床上睡的,地上躺的,挤得咱俩都得跑到我妈家去睡觉。招待好了,你爸的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样把我夸得像一朵花,说我能干,说我懂事,说我是姚家的顶梁柱!一旦哪次稍有怠慢,你爸就好长时间给我甩搭着脸子不理不睬的。咋的了,我凭啥回回都得像招待贵宾似的侍候他们呀?我又不是你们姚家买回来的佣人,我又不是百万富翁,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自己攒那俩钱容易吗?月月还没等存下仨瓜俩枣呢,呼啦来一帮子亲戚吃个精光!我高淑娟为了你姚存毅委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她越说越来气:“可你看看今天呢?我生完这丫头就狗屁不是了,我连个姚家的佣人都不如,如果是保姆生个孩子,你爸也会跑去送个礼看一眼吧?我现在可倒好,一天到晚冰锅冷灶的连个人问一声都没有。你们姚家既然做事这么绝,也别怪我以后不客气,将来再来亲戚谁也别想再蹬我的门!谁也别再叫我去给他们做饭……”

见高淑娟哭着唠叨个没完,姚存毅心烦意乱地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又喂不进去水,一时气恼又忍不住发起了火:“你有完没完了?嘚嘚个屁呀!这世上生孩子的女人多了,个个身边都有人照顾呀?你要忙不过来,你自己当初也别生啊!”

“姚存毅!你混蛋!你不是个东西!你现在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你早干啥去了?这孩子是我自己能生的?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姚根发!我早就知道你跟你爸一样的势利眼!你跟你爸一样骨子里都遗传着重男轻女的劣根……”

姚存毅被彻底激怒了,突然站起身把孩子塞进她怀里,把奶瓶子往地上一摔:“是的!我就是重男轻女!我就是不喜欢女孩!怎么了?想让人瞧得起,自己有本事生个男孩儿让别人看看呀!光在屋里吵算什么本事!”说完,穿上衣服,撇下哭泣不已的母女俩摔门而出。

生个女儿,若说姚存毅心里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在厂里,一些年轻的爸爸们站在一起说起孩子时,生儿子的总是神气地说:“我儿子……我儿子……”可生闺女的人都像矮了半截,说话的语调都比别人低八度。姚存毅在工友面前也很少提及女儿,他似乎腰杆总是挺不起来。毕竟,这个钢铁厂的人们大都来自农村,这里还是一个小小县城的边缘,更主要的是,姚根发也来自农村,又在那样一个如此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长大,虽说对父亲拿妹妹姚存兰交换姚存刚的事他曾憎恨过父亲,但随着自己年龄的不断增大,也逐渐理解了视家族如生命的父亲当初良苦用心,可没想到的是,精打细算一辈子的父亲,到头来竟落得两手空空。

白天在街上碰到父亲时,令姚存毅大吃一惊: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父亲的白发已爬满了头,已微微佝偻的背影和蹒跚步履显得那样的苍凉。姚存毅的心里当时涌出一股楚楚的酸痛,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白发苍苍的老父亲。父亲面对着他没有提及孙女,姚存毅也没有给父亲说一句关于女儿的话题,他怕父亲心中会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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