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欠我一个拥抱（明天我要嫁给你啦系列）(叶山南)
第一章 心美不重要
眼前，是一片琉璃般莹碧剔透的蓝。
脚下，是一湾细碎绵密的白沙滩。
傅心美发现自己赤着脚，身穿雅典式吊肩洁白纱裙，伫立在一栋白墙蓝顶的拜占庭风格小教堂门前。
白色半月形门扉大大敞开着，里面传出悠扬的竖琴演奏声；心美的脚丫似有自己的主张，缓缓抬起，跨入门槛，一步一步，踩上红毯——红毯尽头，是鲜花和鬼箭羽簇拥着的圣坛，一对新人相对而立，彼此凝视，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
心美眨了眨眼，咦？他们是谁？男的帅女的美，但很遗憾，她不认识他们。
这里……又是哪里？鼻间吸入海风的淡淡咸腥味，她不解地皱了皱眉，是海边吗？
脑中的信息努力拼凑到一块儿——所以，她现在是在海边的蓝顶小教堂，观摩一对陌生的新人举行婚礼？
不，不可能！这一切，与常理不符。昨天还在城市里工作，今天就飞到海边度假？心美用力摇头，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一场梦，却听得圣坛上的牧师语音朗朗地道：“你愿意娶面前的这个女人为妻吗？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穿着雪白燕尾服的新郎沉声回答。
傅心美瞠圆了眼，两手揪紧裙摆，哗……这才发现这个新郎长得高大英俊活像金城武咧！难不成……这里是偶像剧的拍摄外景地？
问完了新郎，牧师又将目光转向盖着蕾丝头纱的新娘，“你愿意嫁给面前的这个男人，顺服他，敬爱他、帮助他，与他共度一生——”
“我不愿意！”美丽的新娘一把摘下头纱摔到地上，尖声叫道。
啥？她不愿意？！
竖琴奏乐戛然而止；牧师伯伯的表情仿若中风，目瞪口呆。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傻了，包括不知自己为何会身处这离奇场合中的傅心美。
新郎面颊抽搐，上前一把捉住新娘的手，急切逼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为什么不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很多哦，傅心美额角挂下一颗汗珠。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说十分荒谬；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新娘子，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因为我订不到傅心美设计的婚纱，这个婚礼——必、须、取、消！”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答案令她超级满意，心美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欢庆着抛开枕头，踢飞薄被，身子一侧——随着“砰咚”一声巨响，她跌到床下。
啊咧？屁股底下坐的不是白沙滩，而是硬地板；鼻端嗅不到海风，房间内只有加湿器营造的淡淡水汽味儿。傅心美摸了摸自己身上，洁白飘逸的白纱裙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睡袋造型的棉布睡衣。
原来刚才，真的是大梦一场哪……
不过，这梦可真美好。心美眼色恍惚，表情陶陶然地捧着双颊，依旧沉醉于幻象之中：Vera Wang算什么，桂由美又算什么，总有一天她傅心美设计的婚纱会红遍全球，成为所有新娘子追捧和膜拜的梦想之嫁衣……
就在这个时候，“唧唧”锐响乍起，早晨八点到了，床头闹钟尽职地欢唱起来，击碎她的黄粱美梦。
心美自地板上爬起，脚步拖曳到浴室，瞪住洗脸台上方的椭圆镜：酣睡一夜的自己，看起来可真不美好。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两颊各有雀斑三五颗，呈星斗状不均匀地分布着。
她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因为，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是她每天早晨最为神圣的半个小时。
洗漱完毕，放音乐。如果想要更神圣一点，她可以燃一炷香；不过自从某次她赶着去上班而忘记把香熄掉险些酿成火灾之后，她就不敢再这么做了。
心美最喜欢Talor Swift的《Love Story》，这首歌节奏跳跃又欢快，她就着它化妆会很有效率。
可爱六弦琴前奏中，心美小心翼翼拧开粉底液瓶盖，挤了一颗葡萄的大小在手背，再加一份乳液和一份修颜乳，调兑成最贴合自己肤色的粉妆。然后，她变身小小粉刷匠，手持马毛刷，细致地一笔接一笔，对镜朝自己脸上刷粉底。
刷完粉底是遮瑕；颊上的雀斑很碍眼，又不是北斗天罡阵，她遮遮遮，直到它们无处可觅。然后是描眉，再然后是画唇，眼影睫毛膏腮红唇彩……不一会儿洗脸台前便堆起小山高的彩妆阵容。
当《Love Story》循环播放八次以后，镜子里原本苍白无神的睡容，奇迹般地变成了白里透红、光彩熠熠的迷人苹果脸。
所以说嘛，像她这么酷爱化妆，是件多好的事。人变漂亮了，心情才会跟着飞扬起来。有个历史悠久的词汇叫做“外貌协会”，还有个新兴的网路用语叫做“颜饭”，傅心美知道，她两者都是。
她走回客厅挑选今日上工的衣服。拉开衣橱，眼花缭乱，一排悬挂的姹紫嫣红，令她幸福得笑眯了眼。
她的工作是自营品牌婚纱设计师。她是自己的老板，自己给自己支薪；因此，她为自己制定的Dress Code则是——要美，要狠狠地、往死里美。
父母给她取名叫心美，寓意是心灵美好的女子；但在她看来，心灵美好有个鬼用？难道男人跟你约会时，还会扒开你胸腔看成色吗？
所以喽，外貌至上，人美最重要！傅心美快速地挑了波希米亚风的腰果花连身裙和一双流苏麂皮靴，穿戴完毕，站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确定自己今日出门绝对不会影响市容之后，才乐滋滋地拎起坤包上班去也。
傅心美的自有品牌婚纱店开在绿树成阴的茂名南路，一栋白墙灰瓦的二层小洋房之中。店名叫做“心美不重要”，当然了，这并不是她这个老板不重要的意思。相反，她重要得很呢，不仅负责绘制草图，打样，裁剪，车缝等一系列制作婚纱的手工活计，还负责——挑客人。
是了，挑客人——才是“心美不重要”这店名的主旨。
傅心美是资深颜饭，外貌协会永远修不到毕业的死当会员；在她手下绘出的新娘白纱和晚礼服，也是件件美得冒泡。这样的梦幻逸品，理所当然——是要由美人来衬托的。
所以，她只挑自己看得上眼的客人。太丑的，出局；太肥的，Out；不丑不肥但衣着邋遢、潦草对待自己外形的，嗯……收拾干净了再来。
这是属于她这个设计师唯一的任性；“心美不重要”——即是内在美不重要，她只为外形赏心悦目的客人服务。
这样的古怪坚持，不能不说有点偏激。
比如此刻，她又在念叨了——
“林素素，你看看你，这什么？”葱白手指，很暴力地揪起丰腴女客人腰间的赘肉三两，用力扭啊扭；傅心美皱起鼻子，表情嫌恶地低叫道：“不是说了要你减肥吗？这游泳圈是怎么回事？这么肥穿白纱，会好看吗？我的白纱会哭的！会卡住！会被你的脂肪融化的！”
“痛痛痛……”女客人脚步连连倒退，躲避女魔头的凌虐之手，很委屈，眼圈红了。面前这个子娇小一头红色卷毛的婚纱设计师，嘴巴真是够毒的。什么叫白纱会被她的脂肪融化？呜呜……难道她是腐蚀性体质的怪人吗？
“胖也不是我的错啊，是我爹妈把我生成这样的啊……而且我已经很努力在减肥了……我每天只吃小黄瓜和白煮蛋……还有，我叫林素兰，不叫林素素！”抱着大团雪白婚纱，客人快哭了。
“呃？”心美傻住，随即潦草地一挥手，记错客人名字，小小失误而已啦，她没在Care。不过，有些细节，她可是记得很牢的——
“你上次来我店里试婚纱是在两个礼拜以前，那时你体重六十三公斤，体脂肪率26.8%；而今天——”她出手迅捷，霍地将女客人推上透明小巧的体脂称，称面瞬间倾斜，液晶屏上数字疾跳——
“体脂肪率——26.9%！”心美双手捂脸，声音沉痛地宣布噩耗。
林素兰傻眼了。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啊？只是减肥过程中的小小反弹而已，这个傅心美居然尖叫得像这里是杀人现场？！此刻她很担心，这位设计师八成是心理有问题，九成是有脑疾，她决定不要傅心美设计的婚纱了，脚底抹脂肪，速速奔逃才是上策……
可是——
呜呜！她逃不掉！林素兰拥紧了怀中婚纱，险些痛哭流涕，如果能那么简单就放弃心美设计的婚纱就好了！它好美，好纤巧好瑰丽好梦幻……她在穿上它以前，这辈子从未这么美过。
为了得到这袭梦想中的尤物，为了在大喜之日成为众人眼中最美丽的新娘，好吧——她愿意忍受设计师的苛刻和变态。
“我……我继续减肥。”林素兰低头认罪。在心美的婚纱店，太肥是重罪，可悲啊……
“嗯，这样才乖嘛！”傅心美缓了眼色，清清喉咙，继续散布她的强迫症病毒，“我跟你说哦，美丽是女人的天职，你看看我——”她很豪放地一把拉开外套拉链，咻地丢到墙角，露出穿着紧身白T恤的美好体态。
“哗……”林素兰张口结舌。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傅心美，身材竟然好到可以去拍电视广告，秾纤合度，凹凸有致，那一尺八寸的细致水蛇腰，更反衬得她肚皮上的松垮游泳圈罪该万死。
见客人捧着双颊看呆了，傅心美颇感荣耀，很臭美地在房间内转足三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过自己的好身材以后，她忽地角色上身，变身美丽俏博士，伸指顶了顶自己鼻梁上的白色鸡心框眼镜——那是她工作时刻意架起用来充专业的行头，语声娇甜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啊呃，又来了不是？”
——以绒布掩住的里间工作室里，传出一声悠悠叹息。
下一刻门帘被掀开，一个面皮粉白身形细瘦的狐狸眼男子，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美男！林素兰的瞳孔倏然放大。
狐狸眼男子走到傅心美身边，伸手勾住她肩头，状似亲热，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讽意：“傅心美，当你把你的所谓秘密告诉来这里的每一个客人的时候——恕我直言，那根本不叫秘密。”
“多嘴的家伙！”心美劈来一掌，挥开狐狸眼男子的粉嫩脸颊。回头冲客人假笑，“别介意，这是我家助理设计师，他叫语彬，语言的语，彬彬有礼的彬。”见林素兰的眼底不断闪烁粉红色鸡心图案，她忙不迭补上一句：“他是Gay哦！”
“呃……”美男不属于她的市场份额，林素兰失望地垮下肩膀，“那——你刚才说什么秘密？”
重新将客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傅心美慢条斯理地掏出皮夹，从里头抽出一张微微泛黄的即拍得相片，高举到林素兰面前——
“你猜猜看，这是谁？”
林素兰瞪大双眼，照片中的女孩绑着粗粗的马尾辫，面孔肉嘟嘟，鼻梁上架一副大眼镜，神色黯淡无光。
普通至极的一张路人脸，是谁？林素兰搔搔后脑勺，表情十足迷茫。
“是你，傅心美。”说话的是语彬。
“喂喂，你答案公布得太早了，破坏悬念哦！”心美不依地低嚷。
语彬努了努嘴，谁叫这傅心美同样的包袱已经抖过千百次了，他也不想那么心直口快的，但没办法呀，猜照片很无聊。
“什么？这是你？真是你？！”林素兰抓起照片仔细瞧，瞪得眼珠子快掉到地上了，还是难以相信照片里那个面色蜡黄的平凡少女，就是面前这个容貌俏丽光彩照人的时髦女设计师……的当年？
呵，果然谁都有过一段惨绿岁月啊。林素兰瞪住傅心美，深感不解，“你以前明明就长得很普通啊，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漂亮？”是去整过容了吗？
心美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她最爱回答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够努力啊。”
“够努力？”答案太制式，客人不满。
“我以前在念大学的时候，的确长得很普通，还有些小胖。”心美毫不避讳地“话说当年”，“可是后来有一天我突然灵光一现——”
“灵光一现？”林素兰瞪大眼。灵异事件？
“——就是被闪电劈中。”语彬哼笑着补充。
“啊呸！”心美横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助理一眼，接着道：“我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女人，不管你的性格有多温柔，内在有多优秀，没有美丽的皮囊，没有好身材，唉……”她抚胸，哀怨满满地长叹一声，“男人还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林素兰怔愣地眨了眨睫毛，刚才还是暴跳如雷的小辣椒，此刻就瞬间变成了讲经的苦菜花——这个傅心美真的很容易入戏，汗。
“后来呢？”林素兰勉强配合她一下。
“后来我就开始减肥，每天坚持锻炼，报读化妆班，定期去修剪发型，还买了很多时尚杂志作参考……”心美扳着指头历数，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前胸，“现在你所看到的——就是我这些年来努力的成果咯。怎样？是不是美到连你这个女人见了也会心动啊？”
噗嗤一声，边上有人忍不住笑了。心美丢了枚大白眼过去，果然又是语彬。他此刻也在努力，努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再度笑出声来，无辜地高举双手，“喂喂，我是Gay，我对女性审美可没有发言权哦。”
林素兰此刻表情很僵硬，这家店真妙——老板够自大，店员够直接；一个毫不脸红地把自己吹捧成天仙，一个动不动就开口“我是Gay”，真让人受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傅心美的蜕变指数，还真可以称得上是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巨大跨越呢。林素兰满怀希望地瞅着傅心美，“如果我也从今天开始更努力地减肥，有没有可能有朝一日——我也能变得像你一样漂亮？”
“这个嘛，各人的起点不一样啦……”心美摇着手掌，三八兮兮地呵呵笑，察觉到语彬的嘲讽目光又扫了过来，她连忙停止自吹自擂，正色对林素兰说，“不是可能，是一定要！因为，如果你不能如期瘦下来的话，我的婚纱就——不、给、你、穿！”
这威胁果然很凑效，林素兰依依不舍地放下婚纱，一脸哀怨地走了。为了达成减重愿望，临走前她还发誓要步行一个小时回家。
店内恢复宁静，语彬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斜觑着心美，“刚才干吗撒谎？”
“我哪儿撒谎了？”心美踢掉高跟鞋，蜷身坐入客用沙发。
“你会改变这么多，根本就是因为当年被初恋情人给甩了吧？”哼哼淡笑。
“你嘴巴真贱。”专揭别人伤疤。心美抓起桌上图纸丢他。
语彬一矮身，躲开，“因为我是Gay啊！我讲话虽然直接，但字字珠玉。”
“是字字珠玑，没有玉，不学无术的家伙。”心美翻个白眼，自沙发中站起身来，赤着脚跑去店铺另一角的饮水机旁，倒水给自己喝。
语彬跟过来，“傅心美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有屁速放，你这么文绉绉的我会害怕。”
“你这粗俗的女人！”语彬嫌恶地皱起俊眉。
“有吗？”她刚才使用了“速”这个字，还自以为讲得好有文采呢，“快说啦你！”
“你总是嫌弃这个客人丑那个客人胖，总说她们没资格穿你设计的婚纱，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呢？”
“什么问题？”她放下水杯，望着语彬突然正经起来的神色。唔，气氛蛮严肃的嘛。
“她们都顺利地把自己嫁出去了，而你——傅心美小姐。”语彬伸出媲美钢琴家的修长手指，直直戳向心美鼻头，“你今年已经二十八周岁了，却还是孤身一人，没有男人肯娶你，这是为什么呢？”
“轰”的一声，心美脸儿爆红，感觉中午啃的那两个生番茄，现在统统转化为茄红素涌上自己的双颊。
“我、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对象罢了！”她硬着头皮反驳道。
“你骗鬼！要我说——你根本就还忘不了那个叫佟光希的家伙吧？”语彬语声悠然地说，没发现自己引爆了什么。
果然，在某个名字从他嘴里迸出的那一刹那，心美炸毛了。染成酒红色的一头卷发根根竖起，看起来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火鸡。
“我没有！”她狂跺地板，双手乱挥犹如风中柳，“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你何必口是心非——”
语彬话说到一半，心美扑上来掐他喉咙，“你再说！我掐死你！嗷嗷……贱人——”
两人跌落沙发，互相厮打。桌上图纸纷纷滚落地面。
疯闹一阵，心美累了，横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大喘气。
“果然。还是老样子，只要一提起那个名字，就是原子弹爆发级别的怒火啊。”语彬施施然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心美扁嘴不语，专心地凝望天花板。
会发火就代表伤还没好？语彬叹了口气，又道：“真的，心美，好好想想吧。我是Gay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真应该找个男人来爱你，别再想着过去的事了。”
“你一天到底要说几遍你是Gay啊？”烦。她朝天花板翻个大白眼。
语彬耸耸肩，“做人最重要呢，是要对自己的心诚实一点。”他上前拍拍心美的红毛脑袋算是安抚，接着道：“对了，今天我要提早一点下班。”
“干吗？”她懒懒掀起一边眼皮。
“因为我被雇主虐打，要回家去疗伤。”其实是等一下要去和Honey约会啦！语彬嘿嘿笑。
“滚。”她吐出一字真言。
“喳。”他回敬一字，脚底抹油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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