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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只想同你一起

三日后,“心美不重要”婚纱店铺内——

“嗷!”岑念薇娇声呼痛,“心美,你别扎我呀!”

“哦,对不起对不起!”傅心美连忙缩手,一时走神竟然把大头针戳进客人裸露的肌肤,罪过大了,“你这里……应该可以再收紧一点……”她以大头针别住岑念薇的肋下,雪色缎面立刻紧紧地绷住了岑念薇美好的胸型。

“你尽管收,我还在减肥中,等正式举行婚礼的时候会更瘦。”岑念薇自信满满地说。

半个小时以后,待嫁千金心满意足地踩着名牌高跟鞋离去,心美呆站在门口,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

身后,宋语彬语气凉凉地说:“就算你嫉妒人家马上就要嫁给佟光希了,也不用这么心狠手辣、拿大头针扎人家吧?”

心美回头狠睇,“你才嫉妒呢,你全家都嫉妒,全小区都嫉妒!”

哎哟,被说中心思就那么凶,真不可爱。语彬耸耸肩,毫不介意地欢颜凑了过来,“心美姐姐,不如我们来劈劈情操吧。”

我比较想劈死你!心美白他一眼,“想干吗?”每当他脸上露出那种恶心巴拉的笑容的时候,她通常不会很喜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

“要不要老实交待一下,那天晚上你和佟光希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语彬问。

心美躲闪他的目光,绕过他的身体,跑进房间找水喝。

语彬不依不饶地跟了进来,看着她抓起马克杯仰头牛饮,半天都不带换气的,就知道她又在逃避了——

“你们上床了吗?”

“噗——”的一声,心美口中的白开水尽数喷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一阵猛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瞪向语彬,“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没有吗?”语彬有些不信,“他问我要你家地址的时候,情绪可是相当激动呢。”害他自然而然就推断他们俩见了面以后一定会天雷勾动地火的,啧。

“你还敢说?你这个叛徒,干吗随便把我家地址供出去啊?”心美抬腿踹他一脚。

“理由一,他看起来很不好惹,我怕他出手扁我。”语彬扳着手指列数,“理由二,我觉得他好像还喜欢你。理由三,很明显你还忘不了他。”

心美放下杯子,“后面那两个理由都是胡扯。”

“说真的,心美,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语彬挑起修得秀气整齐的眉毛,“你要当第三者吗?”

“咻——”图纸隔空飞来,讲错话的家伙果然挨砸了。

语彬委屈地摸摸被砸疼的额角,“我只是假设最坏的可能性,OK?”这几天他将心美的魂不守舍都看在眼里,算起来她拿大头针误戳的客人,都可以凑成一打了。

她的心,恐怕是已经为了那个男人而动摇了吧。

语彬心里很明白,虽然心美一直对他宣称她强烈憎恶佟光希,全世界最讨厌的男人就是佟光希,她恨不得将佟光希塞进麻袋痛打一顿;但事实上,她的那点小心思很好猜。

她还爱着那个男人。打着陈年旧恨的幌子,行偷偷怀念之实——这就是傅心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的傻事。

若有任何和佟光希重归于好的可能性摆在她面前,语彬不认为这个口硬心软的女人能够受得住诱惑。

“傅心美,有事要和我说,不许憋在心里一个人钻牛角尖,知道吗?”叹了口气,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不然好姐妹是用来干吗的,嗯?”

心美默然,片刻后,轻微点了下头,“嗯。”

嘴上是答应了,但她真的不认为,自己此刻的心境是可以向旁人倾诉的。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热吻过后,她亡羊补牢地将佟光希赶走了。

然而,他临走前深望她的那一眼,至今像把刀子尖锐地剜在她的心头。

她觉得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某种情绪,好似再不宣泄就快要漫溢出来。

那是眼泪吗?一向眼高于顶、无欲无情的佟光希会为她哭?她可不敢做如是揣想啊……毕竟在他面前,她是自卑惯了的。

分别的这些年里,在佟光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夜他说,当初的他是真心想要和她交往,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他……还有可能喜欢她吗?

目光不自觉转向一旁架子上高悬的白色礼服——那是岑念薇的婚纱。

望见它的一瞬,心美的眼睛黯淡了。它多么漂亮典雅,她亲手炮制了它;然而另一个女人即将穿上它,和佟光希手挽手走入结婚礼堂。

事已至此,她不该再有任何妄想。

语彬说得没错,难道她想当第三者吗?

她甘愿在别人的婚姻里,扮演一个那么不光彩的角色?

更别提吻过她之后,整整三天了,佟光希再也没有联络过她。或许他也已经意识到那个吻是个错误,不愿意在这个错误中越陷越深了吧。

罢了,也许……事情这样结束是最好的。她会亲手设计出最完美的礼服,赠与他和他的新娘。结局会这样写:王子和公主永远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而炮制新婚礼服的小裁缝——没有人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心美又忍不住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手机。它静静的一声不响,于是她失望地吁了口气。

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清晨六点,佟光希准时从睡梦中醒来。他的生物钟是辍学打工的那段日子就培养起来的,后来尽管生活好了,仍是改不掉早起的习惯。

下楼晨跑之后,他回到公寓,母亲已将白粥油条和各式小菜摆了一桌,客厅里电视响着,播报股指期货。

他微笑着入座,“妈,下次别起那么早为我准备早饭了。我上班路上随便买点就好了。”

佟母笑着为他盛粥,嘴里不停念叨:“早餐一定是要在家里吃的好,外面那些咖啡厅啊,快餐店啊,卖的早餐一点儿都不营养,油腻腻的对胃不好……还是喝点粥好,清肠道。”她将一盘酱瓜推到儿子面前,见他吃得香,笑得更是欣慰。

“等以后你和岑小姐结了婚,住到岑总的别墅去,妈就不能再帮你准备早餐了……”

佟光希停下筷子。

“妈,我……”他迟疑了片刻,筷子在碗沿顿了几顿,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我和念薇的婚事……可能会有些变化。”

“什么?!”佟母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果然是因为当初那件不光彩的丑事,所以岑总嫌弃我们了?!”

“妈!”他略微提高声音,要母亲冷静。同时他真的很不愿意听到母亲又一次将父亲的自杀称作“不光彩的丑事”。

因为生意失败而选择放弃生命固然懦弱,但他理解父亲所经受的苦。直到自己成了VC,每天拿全副身家在搏命,银行账户上的数字可能明天翻倍也可能瞬间归零,他才明白当初的父亲肩上扛着多大的压力。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和岑念薇结婚了,您能够接受吗?”他小心地斟酌着字句。

到底是母子连心,佟母只呆愣了几秒钟,便不假思索地问出:“你……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没有别的女孩子。”他垂目笑叹,有些无奈地,在白瓷骨盘中望见自己闪烁情动光芒的双眼,“一直,都是她。”

“谁?”母亲追问。到底是哪个女孩子把儿子迷成这样?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佟光希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他要把婚约取消。

那晚吻过心美,才知自己对她执念多深。在这样的状况下,他没办法去娶别的女人。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心美;整个心房,充塞着的全是对她的渴望。得知当初他们因为那样愚蠢的误会而错过了那么多年,已经够让他懊悔不及;他不能再让自己活在爱而不得的遗憾里了。

放弃岑念薇和她的父亲,对于他这个由谷底一步一步攀爬上来的穷小子来说,可能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但他不在乎。只要有心美就够了。

这么多年来,他真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有一样——心美的爱。因此现在,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妈,我吃饱了。”他推开碗筷,站起身走向卧室,准备换衣服上班。母亲担忧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走进客厅,他知道,心头免不了浮起几分愧疚,也伴杂着几分烦躁。

突然间,电视屏幕下方快速滚过的一行小字令他停住了脚步——

“今晨最新消息,‘创澜建设’总裁许宗佑于今天凌晨一时五十分跳下杨浦大桥自杀身亡。据知情者指出‘创澜建设’本季度亏损额高达六千万人民币,‘创澜’的股票已于今日停牌……”

佟光希怔住,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瞪视着电视屏幕上不断翻飞的文字。创澜是他上一个Case,而他上个礼拜还在月会上神采飞扬地说服几位天使投资人继续追加资金投入。

而谁又能想到呢?仅仅过了一周,重新洗牌的时刻——又到了。

佟光希急匆匆赶到公司,秘书葛淑明在会议室门口拦住了他。

“方董和陈董已经到了。”她小声而急促地说道,“等一下您进去的时候注意言辞,这两位可都在气头上。”

他点点头,推门而入。果然,迎接他的是一句忿忿然的国骂——

“X的!这姓许的真不是个东西!他这一跳可倒好,我们的钱呢?!”

正在骂骂咧咧的方董一抬眼看见了佟光希,连忙大步走了上去,“臭小子你总算来了!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佟光希低下头,声音不卑不亢地道:“对不起,二位,这一次是我的判断失误了。”

“说对不起有个屁用?!你小子把我们害惨了啊!”大腹便便的陈董吼得脖子上青筋直爆,“六千万,六千万哪!那家伙台面上摆出来的负债就有六千万,底下还不知道挖空了多少!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佟光希伸手点住太阳穴,闭了闭眼,平复心中的焦虑情绪,然后开口:“刚才在来公司的路上,我已经大致看过了‘创澜’本季度的财务报表,情况或许没有我们想象中严重,总之,我们先安抚‘创澜’的员工,然后再想办法——”

“你说什么?”方董厉声喝断他,“创澜的员工****屁事!佟光希,你给我听好了,我要撤资!当初投的两千万必须全都给我吐出来,一毛钱都不能少!”

“没错,我也是这个意思!”陈董急忙跟进。

“可是,‘创澜’现在正处于危急时期,你们这样做会让几百个人失去工作的……”

“我不管那些,大不了让它破产!”

“对,我们可不是做慈善的!没得赚也就算了,起码本钱要拿回来!”

两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表明立场,吼得脸红脖子粗,西服的扣子甚至绷掉了一颗。情势太荒谬,佟光希几乎想笑了。

“二位,二位!”他举高双手,示意他们放低音量说话,“请你们搞清楚,就算是‘创澜’破产清盘好了,扣除了巨额债务,二位能拿到的又剩多少?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冷静一下,我们不妨先坐下来,好好讨论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的企图安抚,更激起投资人进一步的怒火,“佟光希!当初我们就是听信了你的话,才放心地把钱投来创澜!现在呢?现在你能负责吗?”

很好,枪口对准他了。佟光希苦笑,“我承认是我的判断失误,关于这点我很抱歉,至于负责——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了,投资本来就是风险行为,一旦投资失败,投资人只会在有限的范围内得到补偿。”

门外静立的葛淑明,在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都这个时候了,光希有必要说这种话来火上浇油吗?

果然,她的担心才开了个头,门内便传来更高分贝的怒叱——

“佟光希!你个王八蛋!你这样做生意,以后还有谁会信你?!”

“没错!我看之前你是故意瞒着坏账来骗我们的吧?敢耍老子,老子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请问——”佟光希语声平稳地切入陈董的胡乱咒骂之中,“您要如何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呢?”

投资的生意出了状况他也着急,他自己也有巨大的损失在等着他去面对;被骂了这么久,他够有风度了,而某些人的狗急跳墙也该有个限度。

“你!”陈董没有料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然还能表情悠哉地来反问他,气得顿了一顿,才掷出下一句气急败坏的威胁:“我、我要到证监会去告你!让他们吊销你的执照,你给我等着!”

“老陈,别跟这小子废话了。”方董一手按住陈董的肩头,“他就跟他爹一样,是个没肩膀的懦夫。你能指望他替咱们把钱要回来?”

此言一出,佟光希的面上顿时惨白得失去了血色。

这一天里,傅心美连续Check了十八次手机,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失望。

她过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缘有这么差,整整一个白日,它一声没响过。

入夜时分,婚纱店外头下起了雨,天边积着一朵厚重的乌云,看着令人心情抑郁。心美怀疑天气不好影响了手机收讯,索性把手机拿到窗台上搁着。

“不是我说你……”语彬边收拾东西边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样了,不如干脆打个电话给他吧。”

心美当然知道语彬口中的“他”是指谁。她摇了摇头,“我可不想以后回想起今天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讨厌的女人。”

语彬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再劝。

“好吧,心美姐姐,你继续纠结。”他抓起门边小水桶内的格子长柄伞,向着店外的雨幕撑开,“下雨了,我早点回去收衣服。”

“反正你每次早退都有借口。拜。”她翻个白眼,懒得管他了。

语彬走后不到十分钟,独自看店的心美,便遭遇了一桩令人郁闷的突发状况——

一个炸雷“轰”地劈开天幕,她还来不及捂起耳朵,眼前便陷入一片浓黑。

哇靠,不是吧?停电了?!宋语彬你溜得可真是时候啊!

心美小声咕哝着,摸黑朝里间走,翻出抽屉里不知道猴年马月点剩下的半截蜡烛,以打火机点着了烛芯。

荧荧烛光,映照着她突然僵住的神色。

她呆望着手中的打火机。

橘色小火苗在那上头一蹿一蹿地跃动着,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她想烧了岑念薇的婚纱。

只要烧了它,岑念薇就结不成婚了啊……

那么漂亮的一件礼服,花费了她多少精力,凝结了她多少心血,她才不要把它卖给那个女人,卖给那个即将抢走她深爱的男人的女人……

心美蓦然伸手捂住嘴,天!她在想什么?怎么会生出如此恶毒的念头来呢?

她嫉妒岑念薇,而这份嫉妒让她变得好丑恶——心美用力摇头,不!她不能放任自己再这样下去了!这是典型的第三者心态,再不戒除她会做出连自己都唾弃的傻事的。

她以指头弹熄打火机。机壳复位的“叮”声脆响,提醒着她曾有过一瞬的疯狂。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敲窗。

心美转过头去,然后,她呆住了。

黯淡的月光下,细密的雨幕中,纱窗外站着的高大人影——是他。

“佟光希……”她的声音软了,连忙飞奔到门口,将他拽进店内。

手指在接触到他的西装外套的那一刻僵了一下,随即她的声音有些惶急地高扬了起来:“你浑身都湿透了!”这傻瓜,下雨天不撑伞傻站在外头做甚?

“你先坐一下,我找条干毛巾给你擦擦。”她旋身正要走开,佟光希却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等等,不急。”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我有话要跟你说。”

心美停下脚步,回头睇住他被雨水打湿的脸庞。

他的额发滴着水,黝黑的眼睛里闪烁某种脆弱。

他就坐在那里,坐在她惯常爱坐的那张小沙发上,身后堆满了她随意垒砌的图纸和布匹。这感觉……好像他是她的男人。

心美鼻间一酸。仅仅是这么望着他而已,她的心……就纷乱得失去主张了。

她讨厌他对她仍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她讨厌自己——仍然喜欢着他。

她走回去,在他身旁的高脚凳上坐下。

“你说。”她轻声地吐出两个字。

“就在我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我父亲死了,是卧轨自杀。”佟光希没有预兆地丢出这句话,心美惊呆了。

“怎……怎么会?”

“那年景气不好,他的公司撑不下去了,而他经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就……”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模糊,“当时我真是过得很糟糕,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不好的事,妈妈也生病进了医院,还有你——也离开我了。”

“我、我不知道……”心美讷讷地,心里又惊讶又难过。当时她因为自尊心受伤而自动屏蔽掉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就连他的辍学,也是好久以后才得知的。

“没关系,我并不是怪你。”佟光希摇了摇头,抿出一个苦笑,“是我自己嘴巴贱,被甩也是应该的。”

“光希……”

注意到她唤他时省略了姓氏,他的目光温柔了些许,“所以,我现在心里挺后悔的。如果当初我不是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或许现在你早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说着他将眼光转向店内悬挂的美丽白纱,“或许……马上要结婚的会是我和你。”

心美咬住下唇,心头纠痛,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接。

佟光希缓缓转过头来,凝视她的眼睛,“我对你说实话吧,我还是很喜欢你。”

下一秒钟,心美的眼泪涌了出来。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当她终于等来他的告白,却是在他即将和另一个女人结为夫妻的时候?

太晚了啊……

“我……我不可以……”她以手覆着眼睛,小声抽泣着,不住地摇头。

她没办法当第三者。她不是那种女人,也不允许自己变成那种女人。

见她哭泣,他的心都拧疼了,想伸手揽她入怀安慰,却被她以手格开。

“不要碰我!”她低声道,不想被别人的未婚夫这样不清不楚地抱在怀里。

佟光希眼色一暗。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心美,我只问你一句。”他艰涩地开口,“你……还喜欢我吗?”

心美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然而她的眼泪说明了一切。

佟光希柔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重了点了下头,手指攥成拳压在膝侧。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会把事情解决的。”他说着站起身来。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严肃,像给出了某种承诺。

心美随着他走到门口。他的西装前襟上仍然沾着水渍,于是她逼迫自己仅仅将眼光停留在那深色的布料上。

她害怕与他对视,怕一旦接触到他的目光,自己心中的原则便会弃守。

佟光希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她蓬松的发梢,随即像是隐忍着什么似的飞快地抽回了手。

“从今天开始,多吃点吧。”他柔声嘱咐,“真的,你胖一点儿比较好看。”

心美破涕为笑,“你管太多了,先生。”她轻捶他的肩头,明知自己此刻不该站在门口和他说这些近似调情的暧昧话语,不该舍不得放他离开,但她就是不争气,控制不住自己。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佟光希说完这句后便离开了。高大的身影逐渐隐于细如牛毛的夜雨中。

心美靠在门框,伸手掬起屋檐挂下的雨滴,心跳一下一下的激狂如擂。他离开之前所说的话——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他要和岑念薇解除婚约?!

佟光希这个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会一刻不耽搁地付诸于实施。

第二天早晨,一到办公时间,他就来到了名扬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接过秘书小姐递来的咖啡杯,他轻唤硕大办公桌后头的岑名扬:“岑总,早。今天出门得早,就顺路过来看看您。”他思索着该如何将话题带向他和岑念薇的婚事。

然而这位与他有缘无分的“未来岳父大人”却丝毫没有寒暄的兴致。

“今天早上五点我接到我们天使投资人的电话,他们否决了名扬2012年度的增资计划。”岑名扬脸上笼罩着一层薄怒,手指轻叩办公桌的琉璃表面,“光希,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绝对搞得定吗?”

佟光希心下一沉。

他想,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创澜”的股票停牌以后,他已经接到好多位业内伙伴或竞争对手的电话,纷纷指责他利令智昏,竟然陷同在一条船上的投资人于不义。拜方董和陈董那两张大嘴巴所赐,他在业界的信誉度恐怕是已经降到最低了。

而原打算增资名扬的那两位天使投资人,恐怕也是从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嘴里听到了一些不实的流言,才因而重新评估了名扬的增资计划吧?

果然,一着踏错,污点一辈子难洗除呵。他自嘲地微哂。

“的确,创澜这次的事,会让我吃瘪一阵子。”事已至此,他索性坦白地对岑名扬承认了,“现在外头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的错,是我瞒着坏账骗投资人入瓮。如果情况不乐观的话——过两天我可能会收到来自创澜其他股东的律师函也说不定。”

“光希,你怎么……唉!”岑名扬拍了一下桌面,“我知道你年纪轻沉不住气,但做事怎么能这么不考虑后果呢?!你和那些老家伙对呛,表面上是出了口气,可是……”

可是他们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散播谣言说他佟光希是个只要钱不要道德的金融恶棍,说他之前的几次成功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一时行了大头运,时间久了就露馅了——佟光希抿唇苦笑,的确,他完全想象得出那些输不起的老家伙会怎么编派他。

“不过岑总您放心,名扬的增资计划从各个方面来评估都是无懈可击,我等一下马上帮您再约投资人,只要给我时间,我有信心可以说服他们——”

“不用了。”岑名扬手一抬,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次的案子,你暂时先撤出来吧。”

哦?他微怔,随即心下了然,果然就连岑名扬,也开始质疑他的能力了啊。

岑名扬接着道:“反正你和念薇的婚礼也就在下个月初,你索性就休息一阵子,好好调整一下状态,安心准备做新郎倌吧!”

佟光希自嘲地一笑,岑总怎么知道他手头上只剩下名扬这一个Case了?不过,还真被他给猜中了,这几天外头多的是急着和他划清界线的人,根本不会有新生意上门。

“可是岑总,和念薇的婚事——”他顿了顿,在对桌男子疑窦丛生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出最初的来意,“我想再考虑。”

“什么?‘再考虑’是什么意思?”岑名扬的脸色有些不悦了。

“我是说,我想——”明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他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了,“我想和念薇解除婚约。”

“佟光希!”岑名扬蓦地震怒拍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连喜帖都印好发出去了,你现在想反悔?!”

“岑总,您听我说……”

“住口!我什么都不想听!佟光希,你搞搞清楚,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可能拥有今天的一切?!你的第一笔生意,你的第一个合伙人,有哪样不是我介绍的?我信任你才把女儿嫁给你,把增资计划这么重要的事也都托付给你,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岑名扬越说越气,站起身来吼得更大声,胸口剧烈起伏,“你要解除婚约是吗?好,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去!你只要踏出了这扇门,明天我就登报声明,从此以后你和岑家没有任何关系!”他倏地两眼翻白,微胖的身躯不住抽搐;下一刻,他手按胸口,轰然倒在了地板上。

“岑总!岑总您没事吧……”秘书小姐飞奔了进来,惶急惊叫;佟光希瞪住前辈灰败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眼,顿感脚底虚浮,冷汗流了满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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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五年,再遇顾惜城,她还是禁不住潸然泪下,那个男人终将是自己永生永世的痛,为了他,她可以背叛全世界,而他,却连他们的孩子都不放过。可谁又曾知道,一世冷淡的他爱那个女人,甚至胜过爱自己,究竟是什么让他把一句我爱你藏在心里二十年之久,从未说出,又究竟是什么让她独自一人背井离乡,只是为了生下他的孩子。。。
  • 战族传说系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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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眉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嘿嘿,牧野静风也太低估我了,若是他真的以为刀诀是真的,岂不早已杀了我们灭口?又何必多费心思,派众多属下看守?风宫势力遍布天下,我们此刻离他们不过二十余里,他们怎么可能迟迟追寻不到我们?牧野静风想借杜柏的人头,骗取真正的刀诀,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