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
自太阳从山顶上跃出的一瞬间,鱼肚白的天空变为了橙红色,云呇恪不由得有些意动,御剑而起。他感觉自己站在了太阳的高度。
干涸已久的丹田开始吸纳体内弥漫着的幻衍气,化成了丹丸的实体。凝丹初期!体内的暗绝气同幻衍气秋毫无犯,以气海、丹田为核心各自为政。但他确确实实从此时开始重新筑基。
一条体如白练般的小龙自衣袖中探出了头,它的身子比以前粗壮了不少。本来以云呇恪现在穿着的便于修炼的窄袖不应该能装得下它现在的身体。它如同从虚无中出现,看了看这个世界的太阳,便再次缩回衣袖如同消失一般。说起来他有个半月没出来探过头了,云呇恪想。
现在离计用的授课还有一段时间,云呇恪独自一人向风雷台飞去。日出之时、日落之前就是每天两场比斗的时间,现在便可以赶上一场。
这般风驰电掣便落入了许多人的眼中,可能云呇恪之前都没有如此御过剑吧!以幻衍气御剑同暗绝气又是一种不同的感觉,从内而外的,云呇恪通身的气质也发生了不少变化。从之前的闪如迅雷到落地时的毫无烟火气,甚至隐蔽掉了不少剑修的味道。多了一些幻衍宗修士的气息。幻衍气无形无质,如此一来便如同没有外放灵气一般。
云呇恪看向了场中的人。巧的是,这一场是剑阁和剑冢间的比斗。黎勋和南知站在那里无所事事,但没有多少焦灼的意思,说明已经习惯了如此。
“黎师兄,南师兄。”云呇恪小跑过来。
“凝丹了?”黎勋果然慧眼如炬,从云呇恪和以往的一些不同中察觉到了端倪。
“刚刚。”云呇恪点头。
“看比斗!”黎勋脸上有了些笑意。
“剑阁于守之。”
“剑冢黑其。”
和云呇恪事先预想的不同,剑阁弟子居然是作为进攻一方,那个名叫黑其的剑冢弟子采取了守势。道术之争果然并非如此简单。在台上剑势鼓荡的时候,云呇恪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对面台下一个人的身上。这人的年龄明显比自己要大一些的,身上传出的波动并不强,也就是凝丹境的样子。可他在台下对正在比斗的两人指指点点,围在他身旁的,不乏有年龄比他更大的弟子,但隐隐中以他为尊。
“看到了么少主,那个人便是剑阁少阁主。”南知似乎知道云呇恪所想道。
“他不会认出我来吧?在数月之前,我杀了他的亲弟弟,尸剑还在我匣子里放着呢?”云呇恪为难道。云呇恪开始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对方指头划过轨迹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美感,再和黑其出剑的轨迹相对照,很是合拍。
云呇恪一时间有些心凉,剑阁重道,剑冢重术。对于剑招和其他基本功而言,应该是剑冢弟子更为扎实,但此人抬手间,竟是将黑其所有的防守剑招破得一干二净。但仔细一看,一半手势破黑其的剑招,余下的手势竟是在挡着于守之的剑势,逐渐抽丝剥茧,将其瓦解。由此可见,即使是台上斗得舍生忘死的两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战胜此人。
“陈应招?”
“若少主与他比斗,能不能胜?”南知询问,但看他犹豫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并不看好云呇恪的剑术修为。
“这还用说吗?若是用剑,我必败!”云呇恪有些长他人志气嫌疑地笃定道。“虽然说我修剑术、同样悟剑道,但剑术修为难以与常年浸淫尸剑的剑冢师兄们相比,因此我的剑术也会被他所破。我的剑道层次处在一个懵懂的半吊子状态,他修为起步虽晚,但对于剑本身的理解我望尘莫及。”
南知未料到云呇恪说实话如此干脆,一时语塞,“要么你先回避一下……”
“南师兄,这是胜负之局,可不仅仅是切磋剑术。我是一个半吊子剑修,但正因为这样,我还有很多其他手段。若是他选择挑战我,我不出剑就是了。”
南知终于注意到了最奇怪的地方,这位剑阁少阁主,并没有自己的佩剑。
陈应招放下了手,看向了云呇恪。云呇恪没有像往常一样背着剑匣,同样赤手空拳。两个身份相当的、连海榜都未登上的年轻人对视着。
陈应招伸出一只手,大概是邀请的意思。除去场上仍在比斗的两人,场外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云呇恪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在此刻做出邀请的姿势,于是便有些茫然的用目光询问对方。
陈应招伸出两指,做起手式。云呇恪终于明白了,他要和自己比剑术。于是,他也颇给面子地伸出手指相对。剑术自然无法在几招内分出胜负,早期两人只是相互的见招拆招,以夺先机。
在十余招过后,云呇恪渐显颓势。当陈应招的指剑再一次刺来时,云呇恪收回了右手,出左手。
陈应招想起云呇恪的毕黯剑便有如此一招,体内剑气游窜,于无声息处、不知觉中出剑。但看了看又觉得不像,云呇恪左手呈爪状握持,不像是模拟剑招。
“帝星参合手?”黎勋看懂了。
云呇恪只是作出了这个术法的大概样子,陈应招颇摸不着头脑,他不懂北斗术法,自然无法理解。但他迅速振剑,云呇恪犹豫了一下,缩回了左手,右手再出。陈应招眼睛一亮,这次手指直伸,应该是出剑招了。但匪夷所思的事情又发生了,云呇恪一个揽月式,指尖向对方不存在的剑身击去。陈应招有些糊涂了,以长剑的长度怎能做出这样的招数?
这次连黎勋也未看出端倪。
幻衍经,阴戟指!这是实打实的体术。随后云呇恪像是被什么推着一样,煞是逼真的退后几步,开始捏出一种手印,这时便是傻瓜也看出来,他的意思是,要准备释放术法了。
陈应招的脸僵住了,感情我邀你对剑,你用各种术法同我敷衍。这完全没有把自己看作剑冢少主的觉悟,虽然只是一场非正式的比斗,但云呇恪接连使出了剑术、北斗宗、幻衍宗术法。明显在他的心里,这只是一场个人的切磋。陈应招一时无法,灰头土脸地摆了摆手。
云呇恪并没有输,但南知心里有些怪怪的,欲言又止。台上的两人兴许是察觉到了台下微妙的气氛,竟是主动结束了比斗,似乎同样对比斗失去了兴趣一般。
两方之人正要散去,陈应招一人登上风雷台,大步跨过向对面,向云呇恪走来。云呇恪踌躇着要不要立刻逃走,被南知一把拉住了手臂,云呇恪转头,看到南知面色不善。
“云师弟。”
云呇恪倒是没想到对方可以心平气和地叫自己师弟,毕竟师兄弟的称呼只是剑阁剑冢两宗之间的摆设罢了。
“陈师兄。”云呇恪一丝不苟地行礼。
“可否告诉我刚刚接上我两剑的招数是什么?”陈应招开门见山道。
看着陈应招伸出的手指,云呇恪犹豫了一下。“北斗术法,帝星参合手,我曾经以此招……”他本来想说以此招打断陈应来的振剑之势,但想了想,还是改口道:“以此招毁去了一蕴星境魔薇枪士的配枪,此枪配合浑厚灵气可制对方兵刃,但由于我跌境,灵气厚度已不如前,之后你便要用振剑术挣脱了……”
“随后的一指是何意?”
“幻衍术法,阴戟指。由经脉全通者用奇经脉释放灵气流,可破修士灵气防御,自然也可使剑锋偏移。”